“你……”盛思文气得脸色通红,暴跳如雷,可却找不出半个字来反驳她。
“芳华,你莫要太……”盛大娘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说自己女儿,盛思文是不值得信任,可万一他真是良心发现,为芳华找了门好亲事呢?公侯门第的长公子,听着就让她觉得有些晕,这么好的家世,若是芳华能嫁过去,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母亲,你放心好了,若真是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人才,盛大人肯定不会巴巴儿送到我面前来,早就往他那窝里扒拉去了,你可千万别相信他说的话。”盛芳华端起放在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盛大人,跟你说话可真费劲,我不稀罕做你的女儿,也不稀罕什么公侯门第,我只想陪着我阿娘在这桃花村过清净悠闲的日子,这么好的女婿人选,你留着给你自家的姑娘,等着她及笄了再去跟那家人商议亲事便好。”
“丫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盛思文也失去了耐心,跟这丫头说话实在是困难,她句句说在了点子上,自己想反驳都很困难,也只能拿着自己的官威来吓唬吓唬她了:“丫头,你可莫要忘了,方才是谁帮你解了围!”
“盛大人,你方才帮我,也是等于在帮你自己!”盛芳华早就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招来,笑得更是甜蜜了:“你想呀,方才你自己在那些捕头捕快面前亲口承认了我是你的女儿,若你不出手相救,任由他们捉了我去,定个妖党的罪名,难道就不怕我将你也供了出来,定个连坐之罪?说实话,我跟我阿娘身无长物,捉去大牢里,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你可不同了,盛大人……”
她越是笑得甜,盛思文便越是一肚子气,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精灵古怪的丫头,句句话戳中他的死穴,让他没了半分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莫要这样猖狂,老实跟你说,我有一千种可以让你死的法子,绝不是骗你。”盛思文两道眉毛竖了起来,显得脸色有些阴郁:“你不要以为你逞口舌之利就能让我罢手!”
盛大娘唬了一跳,赶忙站到了盛芳华前边将她护在身后:“你、你、你可不能这样,芳华是你的女儿呀!”
“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没有对她怎么样,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而她呢?你自己瞧瞧!”盛思文气呼呼的伸手一指盛芳华:“还这般牙尖齿利的跟我来犟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姐,你莫要倔强了,褚国公府的长公子,英俊潇洒,无人能及,在京城里素有玉面郎君的盛名,老爷真是为了你好,才想到要来寻了你去嫁他的。”盛思文的长随聚了过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帮自家主子劝起盛芳华来:“若不是我们家二小姐还未及笄,这般好亲事怎么会轮到你头上来?”
“你好好想一下,过三日我便打发人来接你进京城。”盛思文重重甩了下衣袖:“这等好事,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眼巴巴的望着呢,你却偏偏做出这般模样来,真是让人着恼。”
“盛大人,你这话真是多余,什么叫我好好想一下?你反正过三日就会要派人来的,不管是抢还是我自愿,都要弄了去跟那什么楮国公府的长公子成亲,又何必要我想?”盛芳华讥讽的看了盛思文一眼:“你且告诉我,这位褚国公府的长公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别跟我再说玉面郎君这些话,我不是三岁孩童,这些还蒙不到我。”
盛思文嘴巴闭得紧紧,不再出声。
若是告诉她,褚国公府的长公子病得只剩一口气了,要她去冲喜,这丫头会不会愿意?盛思文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下,决定还是不说,谁会想着嫁过去做寡妇呢?
“褚大公子他……”一个长随正欲开口,却被盛思文那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住了,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再出声。
“我知道,凡属是好的,必然轮不到我来享用,”盛芳华笑得风轻云淡:“盛大人,你要我嫁人,也得让我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吧?没事,我忍耐力比较好,你只管告诉我,那褚大公子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
“褚大公子……”盛思文打量了盛芳华两眼,心里轮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才开了口:“褚大公子得了重病,气息奄奄,等着人去冲喜。”
“什么?”盛大娘脸上变色:“盛思文,你好狠的心肠,毁了我一辈子,还要来毁你女儿一辈子?”
“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怎么能叫毁女儿一辈子?我可是为了她好!”盛思文振振有词:“若是冲喜能将那褚大公子的病治好,那她不就是楮国公府以后的当家主母了?这般合算的事情,为什么不去试一试?这为人在世一辈子,不要有运气,还要有胆识,即便遇到贵人相助,若没有那种勇气,又如何能成就大事?”他的眼睛望向了盛芳华,带着一丝狡狯的神色:“丫头,看得出来,你是个有胆识的,怎么样?愿不愿意娶赌上一把?”
盛大娘尖叫出声:“芳华,你别傻!为什么他不让自己那个女儿嫁进褚国公府,却来找你,这褚大公子肯定是不中用了,你嫁过去……”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异常凄凉:“会做寡妇的!”
“即便做了寡妇又如何?守得三年,拿了银子出来再嫁人便是了。”盛思文一点都没有羞愧之色,只是谆谆善诱:“这世人,看重的是银子,你有大把的银子,谁管你是不是寡妇?即便嫁过十次,人家也会欢欢喜喜的将你娶回家呢。”
盛芳华站在树下,就如阳光下盛开的花朵,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了出来,照得她全身都如有金边镶嵌一般,灿灿的发着亮。院子里众人都讲目光投到了她的脸上,就见那柔嫩的樱唇微微一启,丁香颗有如珍珠在闪着柔光,她缓缓的笑了起来:“太好了,我可以做有钱的小寡妇了。”
正文
褚昭钺继续低头挖地,王二柱怒气冲冲的叫喊声对于他来说,好像跟没听见一样。
脚底的泥越来越多,褚昭钺几锄头就将黄泥扒拉到箢箕里边,一只手拎了一只箢箕,飞快的跳上了田埂,一抬头便见到了王二柱那挑衅的脸。
“让开。”褚昭钺说得很平静,脸色沉沉,寒气逼人。
王二柱带了四个人过来,站成一排,刚刚好把他围住,没有留一丝让他过去的余地。
“让开?”王二柱嘿嘿一笑:“你在这里开荒,有没有跟我祖父去说?就这样大喇喇的扛着锄头就过来?你到底懂不懂怎么做事的?”
“本朝律令,民众有权开山为田,不超过十亩的,开荒以后只需到官府报备,每亩缴纳一百文钱,这山地便可以归为己有。”褚昭钺的声音风轻云淡:“王二柱,莫非你爷爷是京兆府尹,我开块荒地还要去向你爷爷说一声?”
王二柱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我祖父不是京兆府尹,可他是王氏族长,桃花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他管!”
桃花村没有设村长,只有春耕秋收或是需要收缴赋税的时节,才会有里正下来跟王老爷子商议如何,故此虽然村里的大小事宜,实际上都是王老爷子说了算——谁让桃花村里大多数人都姓王呢?
“你祖父是王氏族长,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姓王。”褚昭钺一手拎了一只箢箕,觉得有些沉,朝王二柱瞪了一眼:“你让开。”
“你!”王二柱的脸红得跟新娘子的盖头一样,结巴了好半天,嘴里才蹦出一个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