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前一片寂静。
    徐漫没有说话。
    陈有山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着，脑海中都在疯狂转动。
    徐漫察觉出自己明显有些失态了，作为一个老江湖，她应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是，她做不到啊！
    她一时间都想不起来自己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里到底流露出几次错愕的神情。
    这家伙，太疯狂了！
    把她吓得都有点冷静不下来。
    “你的想法很大胆。但是……”她由衷的赞叹一声，很谨慎的斟酌着用词，看似迟疑地说道：“一千万……还是贵了一些。”
    能接受归能接受，但价格还是要砍一砍的。她相信他应该也预留了砍价的空间。
    “有吗？”陈有山一怔，“以你现在的身价，一千万最多一年就能赚回来吧？”
    “嗯。”徐漫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遮掩，“行情好的话，可能不用一年。”
    “那不就是了？”
    “但是帐不能这么算啊。”徐漫哭笑不得，说道：“一年辛苦下来能赚这么多确实没错，但全部用来买这首歌的话，这就意味着我这一年全帮你打工了呀。”
    陈有山愣了一下。
    “我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也有自己的团队。一年收入全部被你压榨干净了，是不是有点……残忍呢？”徐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陈有山若有所思。
    “你应该也知道，一首好歌的黄金时间远不能坚持一年，这也就意味着一年后我还能用这首歌赚钱的机率会越来越小。如果在未来一年内我没有新作问世，没有其它作品来增加曝光率维持人气，一年后我的身价会持续走低，那就更难了。”
    “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这样，这首歌发布后播放平台赚钱了，发行公司赚钱了，你赚钱了，我白忙一年……”
    “而且一年借着这首歌赚一千万以上还是在结合我目前身价和行情好的前提下，并不仅仅只是这首歌的功劳，如果换成其他人，能不能赚到一千万恐怕还是未知数。”
    徐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口气说了很多。
    她的目的很简单，砍价。
    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陈有山不吃她卖惨这一套，她也准备咬咬牙赌一把。
    陈有山低着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徐漫能用这首歌赚到一千万没错，但他全部拿走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了。
    合作要的是共赢，他一个人把钱全赚了让人家白干确实不合适。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到底还是没经验啊，想问题有些太想当然了。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陈有山问道。
    徐漫沉默了一会，说道：“分成的话，我觉得300万挺合适的。”
    “可以。”陈有山想了想，很干脆的应了下来。
    他不是娱乐圈的人，在不了解规则之前，他觉得很有必要尊重一下圈内人士的意见。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300万这个价格很满意。
    在版权归他的同时卖出300万，他觉得已经很好了。
    “你……你不还价了？”听着陈有山就这样答应下来，徐漫感觉有点懵。
    她以为他们还要在价格上讨论好几个回合呢！
    讨价还价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吗？
    我一下砍了这么多，你居然真就答应了？
    陈有山也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说道：“要不……500万？”
    “……”徐漫再次瞪大了眼眸，看向陈有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神仙。
    她怎么感觉他有点不要脸呢？
    传说中的绅士风度呢？
    半点都没有吗？
    “算了算了，300万300万。”看着徐漫差点怀疑人生的模样，陈有山也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改的话两个价格都是要改的。万一这首歌没上榜首，我也只能赔你300万。”
    “当然。”徐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心里当然希望这首歌能上榜首，这样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不然对方因为这事赔他300万，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她甚至在想，如果真的上不了榜首，要不要真的收下这300万。或者让他重写一首歌补偿？
    至于他说的什么是朋友写的她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特别是在深入了解过后，她更是严重怀疑他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事先说好，我只负责给你歌，前期的制作和发行的费用都由你们自己负责，我不管的。”
    “当然。”徐漫笑道。
    “另外，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陈有山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说。”
    “你得先付20万定金。你放心，如果后面这首歌没上榜首，这20万我翻倍还你。”
    “……行。”徐漫迟疑了两秒，答应了下来。
    像这种对赌本来是没必要给什么定金的，毕竟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不过对方既然提了出来，她也就答应了，而且很聪明的没追问为什么。
    “那我们签个协议？”
    “好！”
    陈有山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出纸笔开始拟稿。
    他尽可能的将协议细则写详细一些。
    发布的时间啊，平台啊，宣传力度啊，发布后多长时间内进榜首，在榜首能呆多长时间，等等等等。
    因为涉及到音乐的制作和跟平台方的合作，他也直接在协议中说明由徐漫全权负责。
    除此之外，他也着重写明在签完协议后的三天内将歌曲的完整曲谱交给对方。
    在徐漫的提醒下，他又将这首歌的所有权信息也写了进去，特别声明这首歌不会引起任何的版权纠纷，万一有纠纷也是他的责任之类的。
    20万定金的事当然也都写在里面了。
    在陈有山拟协议的时候，对面的徐漫心不在焉在搅拌着面前杯里的牛奶，用一种好奇加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发现她有点看不懂他了。
    签合同这么严肃的事情，他居然就在餐桌前签了？而且还自己拟细则？
    草率！
    太草率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做事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来？
    嗯，她对陈有山又有点感兴趣了。
    一个多小时后，修改了几稿的协议被陈有山抄写成两份递了过去。
    徐漫仔细的看了看。
    这协议写得很详细，把能考虑到的细节都考虑进去了。词曲部分当然没有，得要后面补充。
    但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协议上居然都没写上两个人的身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