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整个巴黎都笼罩在烟雨里,水气蒙蒙,我坐在圣心教堂前的长椅上,没有打伞,浅色的牛仔淋成深蓝。
雨水滴落在草坪上,溅起丝丝水纹,和着淡淡青草香和微腥的泥土味。
初春的雨水是冰的,打在身上,冷气隔着衣服拼命往里钻,缠绕着我的皮肤,吸取着我的温度,不禁打了个冷战,坐直,拉紧外套。
脸上湿湿的,我伸手抹一下,略带温度的水沾了一手。怎么会?我明明就低着头,雨水为什么会飘到脸上,一时哑言,不自然的撇撇嘴角。
如果没记错,这是妈妈去世后,我第一次流泪。叶小洛,你真没用。不就是被劈腿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劈劈更健康,知道吗?
可是为什么呵,苏文睿,五年的宠爱,五年的感情,在那一瞬间,崩塌,轰隆一声,片瓦不剩。
叶小洛,你自作自受。大老远跑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呢?却惊了你自己!可是,我不后悔,不后悔呵,看清他,总比一世蒙在鼓里强。只是,心里有什么,砰一下,碎了,碎成粉末,再也拼不起来了。
拿出手机,开机,拨通阿mo的电话,还未开口,尖叫声已经透过听筒传来。
“大小姐啊!你去哪里了!老爷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啊!你再不回来,老爷就要拿我是问,估计等你回来,就见不到我了!我肯定被老爷炒鱿鱼了!”
高分贝的声音,刺的我耳膜发痛,微微皱眉,“你少来,那老头才不会着急,他一定在发现我不见的下一秒,就做了全面调查,知道我来了巴黎。还有,不要每次都这么尖叫,就算我耳朵受得了,你嗓子也受不了,要不要我带几盒喉糖回去送你?”
话一出口,我牵动嘴角,安慰一笑,还好,我还会调侃,还好,不是世界末日,至少在人前,我还是以前的叶小洛,心里的伤,心里的痛,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嗯,好,知道了,小姐。”
阿mo的声音瞬间温柔起来,带着一丝心虚,我放冷了声音,吩咐道“阿mo,你现在订一张回国的机票,要快,就今天的航班,等下把电子票号发到我手机上。”
不到一分钟,阿mo的电话就回了过来,“喂,小姐,今天的航班满员,明天的航班有位置,不如你先在巴黎住一晚,好不好?”听得出,声音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满员?怎么这么巧?”我一愣,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难道这也不行吗?
“是的,头等舱和商务仓都没空位了。”
“那经济舱呢?”我不甘心的追问。
“小姐!我怎么可能给你订经济舱呢!要知道你是叶家大小姐!”听着听筒里激动的声音,我可以想象到,阿mo此刻正手舞足蹈,一脸惊讶。
“少废话,我可是半路出家的大小姐,才不会在乎这些。经济舱一定还有空位,去订,马上,不然就算老头不炒你,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炒了你!”稍稍加重了语气,甚至不惜威胁她,天知道,我是多么想离开这里,一秒钟,一秒钟我都呆不下去了。
“是,是。”
听到那边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我安心的挂了电话,其实,除了爱尖叫,有些啰嗦之外,她还是一个不错的贴身管家的,这不,一分钟后,我就收到了电子票号的短信。
打车,直奔戴高乐机场,路上,司机频频侧头,用眼角余光扫我,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急忙掏出眼影,假装补妆,透过那小小的镜子,我才知道他频频侧目的原因,那双我引以为傲的大眼睛,此刻红肿的如同两块烫手的山芋,真是的,丢人丢到国外来了,可偏偏,我没有戴墨镜的习惯!这眼睛是想遮也遮不住了,只能转头,假装欣赏窗外的风景。到机场,我匆忙递过去一张欧元,也不等他找钱,轻道一声“merci.”,逃也似的下车。
机场空旷的大厅里,我坐在座椅上低头发呆,光洁的地面上倒影着来往乘客的身影,他们大多拖着沉重的大箱子,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扰人的声响。离还有4个小时,我知道我来的太早了,只是,早上那场景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满地的衣服,被翻滚的乱七八糟的大床,两具chi裸裸交缠在一起的身体,男人粗狂的喘息,女人娇媚的呻yin。还有那句该死的,娇滴滴的,令人作呕的话,“文睿,这是人家的第一次,你要负责哦~!”
当时,我一定像个傻子吧,呆呆的看着他们亲热,雕塑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动作,时间静止,空气冻结,我眼中只有他,那个说会爱我一生一世,此刻却在别的女人身下承欢的男人!
直至他身上的女人侧头,发现我的存在,大叫一声,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我才重新找回了力气,摘下脖子上那把被银链串起的钥匙,狠狠的扔向他,“咚”一声,钥匙落地,一如我们五年的感情,落下帷幕。
可是为什么呵~要给我这把钥匙,信誓旦旦的说,欢迎我随时抽查。我以为这把钥匙,开启的会是幸福之门,谁知,它带我进入了肮脏的世界。
我忘了是怎样离开那个地方的,我想,我一定带着绝望的表情,头也不回,决绝的拍门而去。苏文睿,你让我绝望,你让我窒息,你让我悲痛欲绝,你让我黯然心碎。
一路狂奔在巴黎街头,腿微微颤抖,直至最后失去感觉。为什么?苏文睿,我好想问你为什么?就这样背叛我们的爱情,背叛所有的诺言?
只是因为寂寞吗?只是因为空虚吗?一时满足换一世失去,真的值得吗?或许,我高看了自己,在你心里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位。
我终于停下,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息,呼出的稀薄白雾,顷刻散去,就像我转瞬即逝的爱情。那逝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的爱情……
“bonjour.”女店员的问好声,打断了我凌乱的回忆。
“bonjour.”我礼貌回应,举起手中的墨镜,付账,戴上,离去。
红肿的眼睛,戴上墨镜,便可以隐藏。那么受伤的心呢?要如何藏起?或许,也不必掩藏,因为那颗心,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