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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劝友
    等柏灵再回到房中,几人都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大家都有些好奇柏灵的去向。

    柏灵慢慢走到自己的床位前,有些出神地坐在那里发呆。

    “是……定了吗?”艾松青小声地问道。

    柏灵摇头,“没有,是别的事。”

    “别的事?”艾松青有些意外,才想追问,又忍住了——柏灵现在的这副模样,显然就是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

    入夜,柏灵的床位又空了。

    大家原本一起从舞坊回来,照例先在房间里休息片刻,然后再等龟爪子来带她们去附近的新浴堂里洗澡。

    然而当众人都准备好,一见龟爪子进屋就准备起身下楼的时候,龟爪子挥了挥手,单独喊柏灵出去了。

    大家有些意外地看向柏灵,她倒也不扭捏,直接起身跟着龟爪子下楼走了。

    艾松青有些看不懂,其他人就更不懂了。

    柏灵跟着龟爪子,一路绕过许多街角,竟是直接来到了金丝笼下的一座高楼入口。

    等进了屋,龟爪子领她在一处薄如蝉翼的屏风后坐下,而后自己退了出去。

    柏灵独自跪坐在那里,她沉默地等了一会儿,房间另一侧的大门被推开——曾久岩走了进来。

    曾久岩在屏风的另一侧席地而坐。

    中间丝帐屏风花花绿绿,纹路繁复,两人都只能隐约看见彼此的轮廓,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这也是百花涯的规矩,买卖之前,双方可以隔着屏风见面,主家可以短暂地和将要赎买的对象聊一聊,权当是百花涯这边再给他们交个底,让主家放心。

    尽管在来的路上,两人都觉得有许多话要问、许多话要说,但真的坐下来,却又觉得一切无从开口。

    柏灵正襟危坐,她望着对面的身影,心中既感激又忧虑,片刻的沉默过后,她终于先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啊兄弟。”

    曾久岩平心静气,“鸨娘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

    柏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侯爷不是一直不愿让人管吗?怎么就突然想开了,要买我进侯府?”

    “你别误会。”曾久岩正声道,“赎买归赎买,出来以后我不会碰你一下。到时候你也不用进我侯府受人脸色,去别院先住上三五个月,等风声过去了,我会找人送你去江洲。”

    柏灵垂眸,“……风声真的能过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柏灵再次沉默,她望着自己身前摆好的茶碗,端起饮了一口。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曾久岩轻声道,“这里没有人听墙角。”

    “久岩这么确定?”

    “对。”曾久岩低声道,“这几间房几乎算是我在百花涯的私宅,外人进不来的。”

    柏灵笑了笑——她今天倒是听鸨娘说了,这段时间曾久岩几乎没有回过侯府,直接在百花涯里住了下来。

    ……也不知道老侯爷对此作何感想。

    “那好,我刚好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柏灵放下茶盏,她思忖着,轻声道,“上个月,就在我们见面的那天晚上……是陈翊琮亲自带人夜袭了百花涯吧?”

    “对。”曾久岩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你在遇到我之后,是不是就直接进宫了?”柏灵轻声道。

    “……这不重要。”

    柏灵笑了笑,她微微低下头,两手抬起,揉了揉额角。

    曾久岩关切道,“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柏灵摇头,“久岩这样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你安心在这里再待上两个月就好。”曾久岩沉声答道,“剩下的都交给我。”

    “……”柏灵望着屏风上曾久岩的轮廓,无数感激涌上心头,但她又明白,有些话,靠劝是劝不住的。

    不要主动卷到这个漩涡里来。

    不要为了这件事站在陈翊琮的对立面。

    这些话即便说了,曾久岩又会听么?

    “有些事情,真闹到了不可收场的一步,就晚了。”曾久岩轻声道,“陈翊琮自己也不希望看到某些事情发生,我懂的。”

    柏灵听得叹了口气。

    “他那天晚上既然肯来,肯定还是因为放不下心,不愿你出事。”曾久岩停顿了片刻,“我了解他,他本心不坏。”

    柏灵不予置评,她略略抬头,望着这里屋顶上繁复的花纹。

    有时候人为了一口气,某些信念,宁可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心情,她太明白了。

    再望向对坐的青年,柏灵的目光变得有几分复杂起来——能在这儿交上曾久岩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

    “不说这个了。”柏灵轻声道,“说说久岩你自己吧。”

    “我?”曾久岩有些意外,“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之前听柏奕提过一两句……”柏灵慢慢开口,“久岩是一直想去北境参军吗?”

    曾久岩愣了一下,“……不是吧,我以为这小子嘴挺牢啊?他连这个都和你说的吗?”

    柏灵笑出了声,“偶尔是会聊一聊。”

    曾久岩低低地骂了一声。

    “行吧,是。”他索性认了,“不过我爹娘都不同意,为这件事不知道闹了多少次——你看现在,他们宁可看我成天逛窑子,也不肯放我去军中历练。”

    “久岩今年多大了来着,”柏灵想着他的生辰,“十八……十九?”

    “十九了。”曾久岩答道。

    “家里是顾忌什么?”

    曾久岩轻声道,“……我母妃就我一个儿子。”

    “嗯,怕断了香火?”

    “也是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吧。”曾久岩望向柏灵,“我是想走,但也舍不得他们伤心。”

    “……这确实是难以两全,”柏灵叹了一声,“不过我总觉得,老侯爷他们大概迟早都要伤心的。”

    曾久岩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还是不够听话。”柏灵轻声道,“真要是不想让他们伤心,你就该赶紧成婚,再谋一份安稳的差事。像现在这样终日混迹在百花涯……久究竟是在惩罚谁呢?”

    曾久岩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柏灵的所指。

    他忽然略带自嘲地轻嗤了一声。“……你想说什么,柏灵?”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