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繁华的中心街尾,霓虹灿烂闪烁,大雪下了整整一日,厚厚堆积了半米高。酒吧内,灯红酒绿、喧嚣颓靡,肆妄的男女在舞池里扭动着身体,贴面跳着性感火辣的舞。
“来,小雨!我陪你干了这一杯,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姓陆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咱喝了这一杯就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方小甜替林雨把酒满上。
自打和陆言离婚,林雨就把自己关在那破出租屋里浑浑噩噩的度日,要不是她偶然看见陆言和李月出双入对,还压根不知道这桩事情。
林雨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一声不吭的趴在桌上,眼泪涓涓往外滑落。
这场婚姻中,她输得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资本。
“小甜,陆言说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林雨一动不动,话从唇齿间木讷吐出。
双睫微微一颤,似曾相识的身影闯入眸底。
“他眼瞎,狗就喜欢吃屎,他看不上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方小甜愤愤不平,一杯酒下肚,突然发现前一刻还在身边的人没了影。
等等……
“你给我站住!”林雨揉着发昏的头,扯住了男人的手。
江淮城穿着黑色高定西装,领口一丝不苟的扣拢,精致而分外孤傲。
他就是化成灰,她也能把他认出来。
“是你?”
倒是意外之喜,江淮城笑着蹙眉,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眼底意味深长,“我还有应酬,另外……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你不许走!”林雨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江淮城身上,“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小雨,你在做什么?”方小甜终于找到林雨,努力把她往江淮城身上扒下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得有点多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宛如大提琴般。
“哈?”方小甜一头雾水,这里还没明白,林雨又闹腾起来。
“小甜,你快帮我抓住他,就是他跑我床上来,被拍到证据,我才被陆言害得这么惨。”
方小甜震惊,看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正是林雨口中那个和她有过一夜夫妻之实的人。不过这样帅气多金的,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想到林雨如今的情况,方小甜眼底划过狡黠的笑。
“其实我还有些事情,实在不放心小雨,才一直没能脱身。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把她交托给你了。”
“就这样说定了!”方小甜把林雨的手递到江淮城手中。
“我还有合作要……”江淮城眉间微蹙,话刚到嘴边,身前笑容明朗的女人一溜烟跑得飞快,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江总……这位是?”耽搁好一阵,江淮城身侧的合作方不禁开了口。
江淮城垂眸,淡然从林雨眉眼间扫过,语气平缓,“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谁和你是普通朋友?”林雨情绪高昂,眼底氤氲着委屈的泪花,卷翘的长睫湿漉漉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捉奸在床?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林雨,你喝得有点多了。”江淮城脸色陡然铁青,合作方脸色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林雨浑身紧贴着他,双手攀在他脖颈上,把他死死拽着,再解释下去也是徒劳。
江淮城面色紧绷着,道,“抱歉,今天恐怕谈不成合作了,我先送她回去。改日我们再约时间。”
他扶着她,走到酒吧外面,等车时,她一个趔趄,摔进了他怀里。
“林雨!站好!”江淮城皱眉,扶着她两肩,她却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怎么也不肯远离半步。
他腰间骤然一暖,一双灵巧细长的小手,牢牢抱住了他。
林雨靠在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别丢下我,他们都不要我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江淮城正准备强行将她推开,她却蓦然抬头,一双水眸蓄藏着委屈的微光,懵懂而神伤。
他不禁恍神,手中推拒的动作一顿。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可为什么……他不要这段感情,不要这个家,也不要我了……呕……”林雨突然蹲下,捂着胃难受得吐了起来。
车疾驰停靠在路边,看见助理赶来,江淮城如释重负,把林雨带上了车。
破晓,斜阳暖光穿透厚重的窗帘缝隙,洋洋洒洒,落在林雨素净的小脸上,细密的长睫下,覆着一层薄薄的阴影。
林雨半醒,抱着柔软纯白的被子,呼吸着干净温暖的空气,缓缓舒展开身体,正打算再睡会儿,陡然一惊,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已经和陆言离婚了,她不是应该在破旧阴冷、气味难闻的出租屋?
这是什么地方?
“你醒了。”江淮城端着醒酒茶,推门而入,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袍。
“是你?”林雨浑然忘了昨夜的事,目光锐利从他身上收回,慌忙掀开被子,看见换上的睡裙,双颊通红,死死捂着被子大叫起来,“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放心,我对你这种已婚离异的女人不感兴趣。”江淮城回应冷淡。
“那我身上的睡衣……”林雨微咬着唇,视线紧跟着他。
江淮城放下茶杯,无奈道,“昨晚是你在酒吧硬拉着我不放,我才把你带了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吐了一身,衣服是我让佣人帮你换的。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酒吧?
宿醉,林雨头疼得炸裂,她揉着太阳穴,回想昨夜的情况。
“喏,醒酒茶。”
林雨抬眸,羞愧接过茶杯,口干舌燥的喝了大半杯,才理顺了昨晚的情况。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尾音轻轻拉长,透着南方女人独有的软糯,“我从没喝醉过,不知道自己酒品这么差。”
“你这算是事后忏悔吗?不过口头道歉,倒不如换成实质性的表示。”江淮城戏谑笑着。
他见识过她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情形,也领略过她崩溃痛哭、撕心裂肺的模样,看着她像个温软的小白兔低头致歉,倒还挺新鲜。
“你得寸进尺!”捉弄的心思就摆在他脸上,林雨半咬着唇,明澈的眸子瞪向他。
“生气了?”见她脸上总算有了些别的神色,男人浅笑,转身往外走去,“不逗你了,衣服就在桌上,你洗漱换衣服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
她咬字缥缈沉浮,明眸覆盖上一层氤氲的阴影,苍白空洞。从法院走出来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家了,她曾经当做信仰的爱情分崩离析。
江淮城身体一僵,回转过身,视线凝刻在她悲怆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