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寿宴变成了丧宴,吴将军又是杭州的大有名气的人物,此时自然也就惊动了官府,可是现场没留下任何的证据,而且当时房间的周围全是护卫,凶手又如何潜入?光凭一个掌印推断出杀人凶手显然也并不可靠,于是最后也只有采取笨办法,那就是对当时在场的人一一盘问,笨方法是可靠,不过不一定管用,最后自然没什么结果,于是直到三更,曲恒才能离开吴府。
下午的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唤声,好在杭州这种城市夜晚并不缺半夜依旧在营业的路边摊,味道一般,可对于半夜三更饥肠辘辘的人而言,又有几个还会去在意味道好不好?能填饱肚子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就有这么一家,几张小桌子几张板凳便是组成一个简单店铺,炉火此刻烧得正旺,锅内的整开得正欢,腾腾的冒着热气。
只不过此刻已经深夜,并没有其他人光顾,显得有些冷清。、
对于饥肠辘辘的曲恒而言,这个小面摊就如沙漠中一个干渴的旅人看到绿洲一样,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大声嚷道:“老板,来一碗面。”
虽说很想喝酒,不过囊中羞涩,却也只有忍了。
老板一见来了客人,原本有些昏昏欲睡顿时打起了精神,应声道:“好咧,客官你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而言,等待无疑是个很漫长的时间,可并没有等多久,咚的一声,一小坛酒摆在了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就如茉莉花一般的香味。
曲恒抬眼一看,来的正是下午的那个女子。
女子随意的朝对面一坐,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抓我吧?”
曲恒一笑,道:“为什么要抓你?”
女子道:“白天我说过我要杀吴将军,结果他真的死了,你可是捕快,我岂不是最大的嫌疑人?”
曲恒摇头道:“要是真的是你杀的,以你的功夫我根本就没办法能把你抓回去,要是不是你杀的,我为什么要抓你?”
女子一愣,旋即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挺通情达理的,今晚上来找你喝酒还真的找对了,老板,来两个碗。”
老板非常利落的拿来了两个碗,女子打开酒坛子,将两个碗倒满,道:“你不怕这酒里面有毒吧?”
曲恒端起碗,轻轻的晃动一下,道:“这酒可是二十年的花雕,在这酒里面下毒,我觉得有些浪费。”
女子惊讶道:“你居然知道这酒有二十年?”
曲恒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情。”
女子道:“看样子今晚上还真找到人了,都说这喝酒之人一定要懂酒,不然就非常的无趣,但我还是有些奇怪,你怎么就不问我为什么要杀吴将军?”
曲恒反问道:“我问你会说吗?”
女子道:“不会说。”
曲恒叹气道:“那我何必问?”
女子一愣,旋即道:“万一我要是说了呢?”
曲恒道:“那我何须问?”
女子有些无奈道:“我还真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曲恒道:“所以说还是安安静静喝酒,至于吴将军的死能查出来就查出来,查不出来也就罢了,反正就算知道是谁杀的,以衙门这些人的身手也奈何不了别人,何必自己找死?”
说话间,店老板已经将面放在了桌子上,客气道:“客观,您的面好了。”
曲恒点点头,拿起筷子,刚要伸下去,却停了下来,扭头朝已经走到灶前的店老板问道:“老板,你这里面的盐是不是放多了?不如你先来尝尝,我觉得有些咸。”
店老板笑道:“客官,您说笑了,小的这面怎么可能放多盐了。”
说话间,脚一踢,旁边一个凳子顿时被踢飞,呼呼的直奔两人而来,下一刻,店老板已经一个闪身,逃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面,接着,几点寒星从小巷子里面直奔而来。
曲恒手里的凳子就如一个风车一样一转,只听见哆哆哆几声清响,那些寒星一个不拉的全部打在了凳子上。
而刚才那个店老板早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巷子中,不见了人影。
女子看曲恒的眼睛不由的一亮。
曲恒毫不在意的把凳子放在地上,看着钉在凳子上几个蓝汪汪的毒针,叹气道:“我今晚上没得罪什么人啊,这面都不让好好吃。”
女子轻轻一笑,道:“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一个衙门的小捕快居然能有如此的身手?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女子的容貌本来就秀丽,浑身上下还带着一丝江南女子的婉约,此刻嫣然一笑,仿佛能将天上的月亮都比了下去。
曲恒眼睛不由的一亮,旋即微微移开目光,道:“你都不问问为什么有人回来暗杀我?”
女子笑道:“我问你知道吗?”
曲恒摇头,道:“这的确是我悲哀,我还真不知道,我只不过是衙门的小捕快而已,居然还有人来暗杀我?”
心里面,曲恒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下山不过两个月而已,平日在衙门里面也就巡逻一下,处理一下杂事,这两个月也太平,天津城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自己自然也不会招惹什么是非,现在居然有人来暗杀自己,完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子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问又有何用?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面有问题?”
说话间,她用筷子轻轻的拨弄这眼前的这碗面,表面上看起来没任何的异样。
曲恒叹气道:“以他一个街头摆摊买面为生的人而言,他的手实在太白皙了一点。我不过是心里有些怀疑,也就问问,那知道他还真经不起试探。”
女子笑道:“要是他说不会咸的话,你会怎么说?”
曲恒道:“他要是真的如此说的话,我定会说:不信你自己尝尝。”
女子幽幽道:“我现在有个事情非常的好奇,你不过是个小捕快,为什么有人要杀你?难道你做了什么?”
曲恒道:“我也才知道今天有人要杀我,至于为什么杀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问谁,或许下次我应该想办法把要杀我的人抓住,或许我能问出点什么,至少我死也不至于当个糊涂鬼,好了,谢谢你的酒,先行告辞。”
女子如此一问,曲恒心里也开始思索这个问题,自己原本住的地方本来就很偏僻,老头子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很久也没在江湖上走动,即便当初可能鼎鼎大名,现在估计早就被遗忘,自己当捕快这段时间也没展露过自己的功夫,在别人眼里自己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捕快。
现在自己这个小捕快居然有人要杀自己,那至少要有个理由吧?
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
曲恒心里不由的有些哭笑,要是自己刚才真的死了,还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津城住着不少有钱人,杭州城的百姓也挺富有,但曲恒是个例外,以现在的俸禄要养
活自己就必须得牺牲住宿的舒适性,所以也就只有在一个大院子里面租了一个单间,屋内的家具也一床一桌一椅而已,完全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而此刻,在原本孤零零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株鲜红的花,月光从窗户透了进来,照射在花上,花红如血,异常妖艳。
花名佛语曰:曼珠沙华。
《法华经·卷一》:“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佛经》坠天花,有四花,分别为: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佛经》。“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又被称为黄泉之花。
曲恒并不认识彼岸花,觉得漂亮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些熟悉的感觉,仔细一思索,突然想起在吴老板死的房间里面也摆了这么一盆花。
“花开彼岸,魂落黄泉!”
屋外有人突然说道,声音很轻,细弱蚊语,听到耳朵里面却又非常清晰。
曲恒身子一动,整个人就如一线孤烟,已经闪出了门外,在院中,一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他一声灰衣,双手抱剑在怀,苍白的脸没一丝表情,看上去就如一尊石像一般。
曲恒的瞳孔不由的微微缩了一下,旋即笑道:“兄台,可是和在下说话?”
男子道:“这里好像除了你,没其他人。”
话就如他人一样,冰冷,不带着一丝感情,仿佛来自九幽之下,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曲恒道:“其他房间还有人。”
男子道:“他现在听不见。”
曲恒心里一紧,立刻问道:“你杀了他们?”
男子道:“我杀手的价钱很贵,他们给的钱只有杀你一个。”
曲恒心里顿时放心下来,又问道:“刚才你说花开彼岸,魂落黄泉,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子眉头不由的一皱,道:“你的问题很多。”
曲恒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了,至少你要我死个明白,也不至于当个糊涂鬼。”
男子沉默片刻,道:“你若不死,你问或许还要价值,你若死了,我也不想白费口舌。你小心,我要出招了。”
说着,缓缓的开始拔出了自己的剑来。
剑刃很薄、剑身很窄,剑就如他人一样,消瘦、苍白、充满了危险。
这种剑显然并不是和人拼力量的,他所以依持的就是一个字:快!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曲恒算得上是第一次和别人生死相搏,当下可不敢大意,男子看上去拔剑拔得很慢,实际上是他在积蓄自己力量,当剑出鞘的那一刻,就是他动手的时候。
当剑完全出鞘的那一刻,男子仿佛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就出现曲恒的面前,手里的剑直取曲恒的喉咙。
两人原本相聚两丈,可在灰衣人面前,两丈的距离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他的剑很快,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刺却蕴含着七个变化,无论哪个变化都可以轻易的取人性命。
而这招,他并没有尽全力,他的对手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而已,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捕快居然需要自己出手,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感觉就好像是对自己的剑法一种侮辱一样,苦练二十多年,刺杀三十次,无一次失手,实力可是摆在那里的。
值得自己出手的既然不是什么大人物,至少不该是一些无名小卒。、
可是既然收了酬金,那么自然就应该完成任务,所以他想的就是以最快也最简单的方法解决眼前的目标,然后好好回去睡一觉,或许睡一觉之后自己就可以忘记这事情,不然自己会忍不住狠狠给雇主刺上一剑。
然而眼前眼看和剑就要刺入曲恒的脖子,突然空气中传来了尖锐的啸声,叮的一声,他剑就好像被什么重重的击中了一样,不由得朝一片偏去。
他连忙朝旁边退去,朝着石子来的地方看去,沉声问道:“谁!”
两人缓缓走了出来,却是赵远和商潜菲。
男子瞳孔不由的一缩,道:“这事和你们二位并不关系,还请别多管闲事为好、”
赵远道:“看样子你倒是认识我们夫妇,那自然最好,虽说此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可都遇到了,至少也想弄个清楚。”
男子道:“弄清楚,我怕是你们弄不清楚,既然你们二位都来了,那么告辞!”
说着一闪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曲恒有些看着赵远夫妇,一拱手,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赵远摆摆手,道:“我现在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看你的样子应该就是一捕快,身手还算可以。可要杀你价值在哪里,这点我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