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死了...”女子绝望的倒在地上,蜷缩着抱住自己小腿,惨兮兮得哭泣道。
此言一出,安晓和陈珂对视一眼后,只好停止了话语和动作。
人家全家都死了,同伴刚才也被老鼠吃了,这会儿再紧接着刨根问底,实在不是良策。
一时间,大家面色沉寂的站立在荒草丛里。空气中,除了姑娘悲伤的抽噎声外,是再无动静。
良久之后,女子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她也没继续管陈珂要那枚碎片。拖着灰蒙蒙,满是尘土的破裙子,作势就要往正在日出的东方走去。
“你去哪儿?”子黎见女子伤势法力没有恢复就要离开众人,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开口道。
可少女并没有搭话,只是头也不回的继续行走着。
出人意料的是,平常十分腼腆沉静的子黎,这时竟主动跑向了那女子,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
“这荒郊野岭的。你这样乱跑,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子黎拽住少女的小臂,开口劝她道。
他脸色满是担忧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关心这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那就让我去死好了!”少女却愤然甩开了子黎的手,泪水又从眼眶里濯濯而出,“我娘死了。我的同伴们死了。现如今,连我答应救助的人也死了,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谢谢你们的好意。”泪水划过女子脸庞,洗掉的尘土带出两条细痕,“但这种失去一切的痛苦,你们是不会懂的。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她悲怆的说道。
“我的家人也死了!”而子黎似乎是被少女这句你不懂给激怒了,他突然大声开口道:“四年前,我爹娘,我叔伯婶子!还有我不到八岁的妹妹!全都死了!”
似乎是被子黎突然爆发的语气给镇住了,一时间,女子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脸有愠色的子黎。
“走吧,留他们两个自己在这儿说话。”安晓看着平日里温温和和的子黎突然对女子发怒,却毫不在意般挥手转身,示意陈珂和仙宫二女跟着她离开。
陈珂也明白美人师叔的意思。
当初上仙宫,第一次遇到子黎时。他就听肖凌薇说过,子黎的家人,是因为帮助仙宫外门弟子铲除邪魔,而不幸全部身死。所以他才被带到了九华山结庐而居。
这道伤疤,大家都很聪明的从没有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过。
现如今,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聚到一起,是该把空间留给他们,看看子黎能不能劝导开这个小姑娘。
大荒五月的早上还是冷得出奇,众人用无烟的丹柴点燃了一堆营火,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结果。
“安天师,你觉得子黎能成功吗?”琉璃还是有点担心那少女,再加上她印象中的子黎一直不爱交际,所以怯怯的问到安晓。
“放心吧。”安晓正拿一串果子架在木枝上烤着,听龙女发问,就笑眯眯的回答她道。
“那小姑娘摆明有心事未了。如今只是受挫后绝望,怨结不开而已。有一个同样遭遇的人陪她说说话,自然就能想通了。这种情况,只有经历过共情的人才能互相明白,我们不要插手就好。”
“他们都在草丛里快一个时辰了,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小熊猫这厮从来都是色字当头,如今竟然幻想起猥琐的东西来了。
“你他妈!”陈珂看着一脸嫌弃的琉璃和肖凌薇,面色不善的给了这孙子一个爆栗,“能不能想点好的?”
他真是服了。逍遥仙已经很不着调了,小熊猫更是离谱。因小见大,也不知剑圣阿唯,当年到底看上了老熊猫什么。
随后陈珂见气氛被小熊猫搞的有些怪,就开口暖场道:“其实如果这姑娘以后能和子黎真的在一起的话,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他们应该能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哼,你懂个屁!”安晓师叔却翻着白眼嗤笑自己道。
就在大家都等的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荒草窸窣响动几下,子黎终于带着那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子黎的脸上不见什么笑容,不过那姑娘倒是没有再哭泣了。
“真是对不起大家。”她的状态看起来终于是平静下来了,对大家点头致歉道。
“没事。”安晓给看起来一脸疲惫的子黎递了杯简陋的热茶,然后示意少女也一起围着刚熄灭的营火坐下。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这隐娘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吧?”她尝试着问到女孩,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是旧隐门的后人。
虽然这姑娘讲的是大夏官话,又身负隐门法宝。可毕竟当年聂隐娘出走西极,已经是上千年前的事儿了。
而这看起来至多就百年修为的姑娘,说是聂隐娘的女儿的话,寿数实在有些对不上号。
“我叫聂玉,我娘应该也是姓聂吧。只是师兄姐和长老们都爱称呼她为隐娘。”但少女一出口,便又坐实了几分陈珂他们心里的猜测。
“我是我娘收养的孩子,可是她对我比亲生的还好。”姑娘回忆着自己的母亲,也顺带让陈珂他们明白了为什么两者之间会有年龄异常。
在女子的回忆声中,众人总算大概清楚了旧隐门在大荒的遭遇。
原来当年隐门最后一次分裂之后。坚持正道的聂隐娘,带着少数一些弟子,脱离了被聂喜聂欢祸害得一塌糊涂的大夏隐门,出走来到了西极。
随后的一千多年间,他们一直在大荒各处游荡,顽强生存的同时也尽量帮助着那些人类部族。
这聂玉,就是聂隐娘晚年收养的部落孩子之一。
不过虽然大家确认了这个少女的确是大夏聂隐娘的养女。可惜她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太多密辛,讲了半天,也只是说了隐门的生活状态而已。
“实不相瞒。”无奈之下,安晓看女子说话渐渐变得利索起来,就追问她道,“我们这次来到大荒。其中一件事儿,就是想要寻找隐娘和她的门人后代。所以我非常不好意思的多嘴问你一句,你娘亲最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关于隐门,哦,也就是你说的家人们。当初来大荒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女子被安晓这样提问,神色随即一黯,“我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来到大荒,只知道她们是想守着一样东西或者人。那东西就在很西边的地方,就连我娘也很少过去。”不过,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叙说道。
“一年前,流土城换了一位新城主。它派属下传信说,可以帮我娘一个很大的忙,从而帮助到我娘想要守着的那个东西或人。”
“我娘信了它的话,就带着师伯师叔,和所有金丹以上的长老们一齐出发,全往西边去了。”
“可最后,直到十月前我才知道。那家伙骗了我娘和长辈,使用毒计害死了他们。”女子讲到这里把眼泪憋回嘴里,摇着银牙恨恨道:“那个城主的名字,就是鼠妖黑光·川陀罗。”
“可惜我真的不清楚娘亲和门中长老们那么在意的东西是什么。以前我也问过母亲大人,想从她老人家那里知道。可母亲却总说这是个秘密,要到了灵虚境界才能告诉我,还让我努力修炼。”
“我辜负了娘亲的期望。她的遗物,估计也都落到了那川陀罗手上了。”姑娘自责颓丧道。
见少女的心态又有了一点儿崩溃的迹象,安晓赶紧打断了自己的问话,温言安抚起她来。
宽慰了女子许久之后,在安晓的授意下,子黎代众人开口问道:“聂玉姑娘,那你为什么要救那些西戎氏的女奴呢。”
“娘亲临走前去更西方之时,把我和几个实力稍弱的师兄妹们托付在了相识的西源氏部落里。”被叫做聂玉的少女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温柔的子黎解释道。
“后来,西源氏的很多部落不知为何都迁出了昆仑山,我们也随着那个部落在大荒游荡。他们有很多族人都被妖怪们掳去,贩卖作了奴隶。”
“我在大半年前知道了母亲遇害的消息,所以才带着同门们到了这里,带队袭扰商路城池,想要报复那该死的川陀罗。”
“因为流土城也是方圆万里最大的奴隶集散地。我们这次就是受西源氏族人所托,想着趁机救出一些沦为奴隶的人类女子,没想到却落进了那耗子精的圈套。”
“原来如此。”安晓听完全部的来龙去脉,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女子刚才听安晓说自己的目标就是为了寻找隐门族人,于是此刻大着胆子祈求她道,“我知道您很强,如果您也是来寻找我母亲的东西的话,它们现在大概率就在川陀罗手上!”
“还请您杀了川陀罗,为我母亲报仇,拯救那些奴隶。”她跪在地上,对安晓磕头道。
“你不要着急,先起来。”安晓示意子黎连忙扶起了这少女。“这个忙我会帮。”她答应女子道。“不过我们真的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安晓却拒绝了女子让她立马报仇的请求。
“老实说。”安晓扶着自己的额头,“那川陀罗法力其实真的很惊人。我昨晚和它对战,竟然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最后靠着浪费精血的咒法才暂时困住了它。”
白泽也在神识里悄悄附和道:“虽然肉身只有金丹左右,不过那耗子精先是使用法术挪动全城,对战女子的法宝后又迎击以逸待劳的安晓。单论法力而言,同道境之间,它真算是很顶尖的修为者了。”
陈珂被她和白泽这么一解释,终于明白为什么昨晚安晓师叔不让自己和子黎近身出手了,原来那耗子的法术竟然那么强。
“更重要的是,我们之前并没有想到那耗子精就是我们要找的线索目标。如今已经打草惊蛇,它背后的势力估计也有了防备。”
安晓继续说着话,表示自己现在更忧心川陀罗背后的神秘帝君和西王母。
听安晓这样讲,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既然暴露了行踪,如今近期再去找那老鼠妖,难保他身边不会出现更强的帮手。
众人好不容易才从昆仑山逃了出来,总不能再送羊入虎口吧?
“所以。”安晓劝慰着少女道,“我想先去你们寄宿的西戎氏族地看看,见见他们的族长。”
ps:之前停了两日,是因为鼻子过敏老流泪。而且要表现一些新角色的特点和性格,又不能让对话显得绵长拖沓,所以想了好几天。尤其是川陀罗这个角色,后面它还会有很多戏份,但是真的很难塑造,写正经仙侠就是这样,每个人物都要摩挲。
今天惊闻袁老去世,痛心感慨。
好生活来之不易,这个国家,不论是英雄豪杰,还是凡夫俗子,总有人为了它在奋勇拼搏,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