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酒馆。
帝晨儿和白强坐在那靠里的角落里,点了两盘花生豆,两盘牛肉干,一坛酒。
这里的生意倒并不是特别的火爆,最主要的是这位青丘酒屠所酿的酒还未曾出窖,且多是烈酒,畅饮者多,品酒者少。
有时觉得一碗酒……根本没有喝酒的情怀。
不过这里倒是一些老人的乐园,他们啊,喝的是酒,是对酒的情怀。
客人不多,沙一梦也跟着坐下了,反正她一个人闲着也没事儿做。
只是现在的青丘酒屠再不饮酒了,只是拿着碗,喝着自己的开水,剥着花生皮,翘着脚,踩在长凳上,颇有一番“老板,再来一坛”的意味。
帝晨儿瞧了瞧这还没上人的小店儿,问道:“沙姨,我觉得你这地理位置不是很好,干嘛非要将小店儿开到这里来?去闹市正中最繁华的地方,那样岂不是更好?”
沙一梦撇撇嘴,“这里清静呀,开在那闹市,且不说别人会说我是走了后门,旦是那忙的不可开交,我就有些受不了。”
帝晨儿笑道:“那您这是养性呢呀,哪里像是想挣钱的人。”
“你要是觉得你沙姨我孤单,等瑶瑶回来,你让她来沙姨这住下,正巧对面就是医馆。”
帝晨儿点头道:“那就等瑶瑶来了我和她说一声。”
沙一梦耸耸肩,“说一声也白搭,她可是最喜欢你小姨了,能撇开你小姨来住我这儿?”
似是听懂了她这话的意思,帝晨儿道:“那让小姨也过来,你们两个都做个伴儿,到时候冯仗剑也给叫来,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可别!”沙一梦直指自家小店为数不多的酒,“我可害怕你那酒蒙子徒弟将我这小店儿给喝穷呢。”
冯仗剑是有点喜欢喝酒,可是他能喝完这些,也够他喝好久的了。
沙一梦丢进嘴里一颗花生豆,看向一直有话说,但一直有将话给咽下去的白强,“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倒是像个小娘子,这不可行,怕老婆这事儿,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白强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没啥,就是俺贪酒了。”
“贪酒就喝呀,也不见你喝。”沙一梦敲敲他的酒碗,“养鱼呢?这酒又不收你钱,干嘛不喝。”
随着她的话罢,白强猛 干一口入肚,抹去胡子上的酒渍,傻傻的乐呵呵一笑。
明显他还有事要说,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说别的?
“你们先喝着,我去给你们温些酒去。”
沙一梦说着就起身离开了,桌前只剩下了白强和帝晨儿,后者笑道:“强叔,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沙姨都走了,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俺……没事儿啊。”
帝晨儿嗤笑一声,“还真不能怪婶子能看透你的心,要怪就得怪强叔你自己,什么事儿都往脸上挂着,藏的本事都没见涨。”
白强尴尬的笑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猛 干入肚,似是在找开口的勇气。
他酝酿片刻,低着头说道:“晨儿,俺家……俺家洛儿怀孕了。”
帝晨儿猛地一怔,“强叔……谁,谁的孩子?”
白强缓缓抬起头来看他,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
帝晨儿眨了眨眼睛,有些错愕,一下子脑子里就混乱起来。
如果说白洛怀孕了……而且白强还这么难以启齿,有意提醒……
是我的孩子?
可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是因为肚子大了,瞒不住了?
说起来,这趟回来后也确实没有见到白洛。
“晨儿,咱都是男人,你懂强叔的意思吗?”
就在帝晨儿坐在那里发愣的时候,白强又灌了自己一碗烈酒,“强叔不是想要你负责什么,但姑娘家家的还未曾出嫁,俺这当爹的又是都没脸见人,你说……你说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的,亲疏远近,再亲,他也不能……不能……唉!”
说着,他就又要去灌酒,帝晨儿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强叔,我和白洛之间没有……算了,强叔,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你给我些时间,可以吗?”
“嗐,晨儿,真不是强叔怪你!”白强很为难,“可是,可是怎么说这都说不过去啊,洛儿铁了心的要给你生下来这个孩子,怎么都不听劝!”
“生,一定要生!”帝晨儿认真道:“我一直以为我帝晨儿今生无后,可是阴差阳错间让我有了一个孩子,强叔,一定要生下来,我来养,我是青丘狐帝,是荒山妖王,旁人再指指点点,也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说些什么,这孩子……我要!”
白强似没脸看他,问道:“那洛儿呢?江姑娘的脾气怎么可能同意?墨匀儿都招架不住,避嫌不出,换做是洛儿,她有何德何能,又有什么本事去与江姑娘争?虽然是个年轻一代的强者,可是放在墨匀儿和江姑娘面前,她屁都不是一个,争不过的呀。”
帝晨儿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会给一个交代的,只是我需要时间……我想我可以先去和匀儿说一下这件事,她一定……”
“别去和她商量!”
白强突然加重了音量,弄得帝晨儿有些措手不及的被吓了一颤。
“为什么?”
“反正就是别和她商量,不然洛儿的名声就……”
“好,我不懂这些,但既然强叔都这么说了,我……我尽量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着,帝晨儿就将自己碗里的烈酒给一口入了肚。
他是真没想到,事情一件紧跟着一件,但这件事,到底是该欢喜,还是该犯愁?
自己有后,这是天大的惊喜……
可是自己和她并无感情,当时也只是她为了摆脱命运而做的荒唐选择……
就在两人都不再说话的时候,沙一梦带着温好的酒缓缓走来,将酒放在桌上,又瞧了一眼低头不语像是暗自惭愧的白强。
她说道:“你不是贪酒吗?低着个头做什么?怕别人发现什么吗?这里可都不是外人。”
白强缓缓的抬头看她一眼,可是在看到对方那双眸子的时候,他躲闪了……
“自是知道没有外人,所以才要喝酒吗。来,干!”
说着,他便端起酒碗和帝晨儿以及沙一梦分别碰了一杯,他看了看后者,深吸口气,直接一饮而尽。
沙一梦微颦秀眉,似是在琢磨着什么。
帝晨儿倒是陷进去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但是人却不对……
如果是匀儿,或者是青青,那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都能高兴的上天入地。
可是……
“喝酒!”
他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一碗,抓起牛肉干就往嘴里塞。
这酒太烈了,不过他的酒量倒是磨练的越来越可以了,并没有一杯就倒。
但酒量再有提高,也扛不住自己心中无度,他还是喝多了,最后由白强背着他,带回了妖王殿的寝宫。
沙一梦在他们走后就关了酒馆的门,打烊特别早。
她出门了,去了黑狐居住点。
另一边的白强打着酒嗝,萎靡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脸上有着诸多的情绪,五味杂陈,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反正就是各种情绪交织出现。
当他走到自己门口时,白娟正冷着脸坐在院子里,眼神冰冷的盯着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你是想让全家都跟着她一起背上那不忠不义,不廉不耻的臭名声吗?”
从未敢在媳妇面前大声说话的白强,突然变了性子。
他吼道:“我是她爹!我能不帮着她吗!?”
白娟微微一怔,站起身来,“如果现在染哥还活着,贞姐还在这里,白强,你有这个胆子做这种大不韪的事吗?”
“不敢,但天时地利皆在,就差人和,你不帮她,那我还不帮她吗?你是她娘!亲娘啊!”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还真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有种。”白娟深吸口气,“惊羽先生在那大殿中所留的话,那不是说给百官听得,惊羽先生建那条迎后路,那不是为白洛建的,所有人都知道,惊羽先生迎后路上迎来的是墨匀儿!”
她冰冷的脸上皱起了眉头,扶额无力道:“惊羽先生看的清楚明白这所有的事,如果今天你帮了白洛,是不是也要杀了惊羽先生?如果你不杀惊羽先生,那迟早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到那时,没人会记得你白强对青丘狐族有做过什么好事。
他们会说,青丘内乱,美鹰犯境,那时的白强和白娟身为白狐一脉却躲得严严实实。口口声声的喊着白帝染哥,却暗地里在他死后偷偷摸摸的做着大不韪的偷梁换柱?
白强,你女儿狼子野心一意孤行要走这条路,明知这是一条不可为的路,你这当爹的却偏偏帮她而为之……你告诉我,这就是你当爹的应该做的?”
白强猛地一拳砸在院门上,“老子现在就去杀了惊羽,以绝后患!”
“我看你是疯了!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白强转过身去,妖气徐徐攀升,“我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洛儿是我女儿,我是她爹,我没有选择……”
白娟手持利剑贴脖颈,一抹红线滋红血。
“白强,你若再走一步,你我夫妻缘尽与此,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