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一处最大的别墅厅堂里摆了一桌酒席。
参加的人并不多,只有肖党生、三老、吴越、夏安、贺光荣七人,不过规格之高令人咋舌,三老齐聚作陪,当今华夏谁有这个面子?
怀办主任谷明伟和中央警卫局副局长荣玉斌充当临时服务员,这两位尤其是谷明伟,如果单独察访一省,便是封疆大吏也不敢小觑,必须亲临拜访,嘘寒问暖的。可在今天这个场合他却只有斟茶倒酒的资格。
不过谷明伟是打心眼里高兴的,他跟了怀老十几年,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清楚怀老心中压抑的痛楚。往常不苟言笑的怀老今天一直在微笑,可见他老人家心花也开了。怀老好,华夏好,谷明伟也比平常人更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抑制住心潮起伏,谷明伟殷勤的为众人倒满杯中酒。
“老怀,我羡慕你呀。凡事都被你抢先了。”楚鑫向怀兰龙举杯示意,“当年和肖大哥结拜的是你,现在小越这么好的小伙子又被你认了干儿子。你呀,别拿一顿一杯酒说事,武松要是只喝三碗酒,还有景阳冈打虎的壮举?”
“老楚,你这话前面说错了。我哪是抢先,都是肖大哥厚爱。”怀兰龙举杯想一饮而尽,却被肖党生拦住了,“世上的人千千万,有几个成兄弟,成父子的?都是缘分。”
肖党生又指着吴越对怀兰龙说:“这酒你现在可不能喝。今天我充个大说几句?”
“老哥哥,这儿本来就你最大嘛。”怀兰龙笑道。
“是呀,肖大哥在,我们都是小弟弟喽。”其他两老也点头。
“好。”肖党生推了推吴越,“傻小子还坐着?快起来。”
干爸这是想干啥?吴越站了起来。
“过去点,过去的。”肖党生挥了挥手。
吴越站远了一点,好奇的观望。
肖党生正色道:“敬一杯茶,跪下磕个头,小越儿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咱们不能改。”
谷明伟赶紧倒了一杯茶递给吴越。
“谢谢。”吴越双手接了。
谷明伟低声道:“越少客气了,以后还经常见面呢。”
高门世家子弟,他见过不少,单论长相气度,还是吴越第一。出身寒门一步登天,却能云淡风轻,这份从容淡泊,谷明伟暗自称奇,也觉得唯有吴越才当得起“华夏第一少”这个美誉,心中不由更为怀老高兴。
吴越把茶恭恭敬敬敬给肖党生,“干爸,以前我小不懂事,叫了你二十年干爸,却没给你敬过一杯茶,磕过一个头。”
三老微笑,其他人有些讶异:怎么不先给怀老敬茶?
“好孩子,好孩子。”肖党生哽咽着端过茶杯,一双手抖个不停。
吴越整整衣服,刚要跪下磕头,谷明伟眼疾手快,拿了个坐垫过来。
“不用了。”吴越摇摇头,“儿子给干爸磕头不用这个垫着。”
“啪啪啪!”吴越磕了三个响头,铺地的大青砖给震得裂了缝。
“傻小子!”肖党生拉起吴越,心疼的摸着他额头的青肿:这是孩子的一片心啊,不用铁布衫护体,硬生生磕出来的。
“干爸,祝你老人家——”吴越哑口了,眼圈红了,他实在想不出喜庆的话来安慰老人。
肖党生放下茶杯伸出手摸摸吴越的脑袋,“有你这个孝顺的干儿子,我这一辈子没白活。”又催促,“快去,你还有个干爸呢。”
谷明伟递茶,吴越敬茶,磕头。这次额头越发青肿了,灯下青红一块隆起。
怀兰龙见了,心头一热,“好孩子,今天干爸真高兴啊。”喝光了茶还觉得不尽心,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吴越笑道:“老来得子人生大幸。小越,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不要让我后继无人。”离席走到肖党生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肖大哥,我小湖南这辈子碰上你,也是人生大幸。一条命,一个儿子都是你给的,相比之下,我惭愧啊。”
“怀老弟,我还是一句老话,缘分,这是注定的缘分。我不信命,可相信缘分。”肖党生用力晃了晃手,好久才放开,又使眼色给吴越,“傻了?还不给楚叔叔他们敬茶。”
吴越一一奉茶,楚鑫哈哈大笑,“小越,以后逢年过节多往京都走动走动。陪楚叔叔去西山打猎。”
“小越,弘叔叔家也欢迎你。”弘正平招呼吴越坐下。
“老怀当了干爸,我和老弘也当了叔叔。小越茶敬了,头磕了。咱们几个当长辈的一点不表示?”楚鑫看了看怀兰龙、弘正平,“要是换了我家小孙女,早就耍蛮了。”
“物质,小越是不需要的。”怀兰龙考虑了一下,“我送他六个字吧,‘做人’‘做事’‘做官’。小越,做人最重要,人做不好莫做官,那样的官,咱们华夏不需要。”
吴越细细品味着,点点头,“干爸的话,我记住了。”
“小气,老怀小气到家了。不过这句话年轻人听了受用。”楚鑫放过怀兰龙,盯上了弘正平,“老弘呢。”
“小谷准备一下,我来写一幅字。”弘正平离席洗手,走到一张方桌前。
笔墨纸砚和他印鉴很快送来了,弘正平提笔蘸墨,奋笔疾书,“正气浩然”四个毛体大字跃然纸上。
“一个卖弄口才,一个卖弄书法。只有我楚叔叔最实在。”楚鑫不屑一顾的摇头,高声对外面喊,“警卫,我的枪呢。小谷,去接一下。”
银光闪闪的手枪放在了酒桌上,这是一支意大利伯莱塔92f银制手枪,此枪双排弹匣,容弹量15发,初速高,威力大。
“意大利人访华送的。”楚鑫把枪放进枪套,递给吴越,“小越,这可不是样子货,这枪有点意思。”又问了一句,“会打枪吗?”
几年前陶正在驻监武警中队时,吴越枪没少摸,枪法还相当不错。说实话,哪个小伙子不喜欢枪,可拿它合适吗,楚老不同,他的身份别说一把枪,拿一颗原子弹也没关系。自己在地方乡镇工作,莫名其妙带把手枪,不是没事找事做嘛。
吴越顿顿头,表示会打枪,不过没伸手接枪,看了看怀老他们,个个笑眯眯也不反对,正奇怪,怀老开口了,“老楚,说清楚吧,你不说,小越敢把枪带走?”
楚鑫又一阵大笑,瞪了坐着半天没吭一声的贺光荣,“小贺,你来交底。”
贺光荣站起来,掏出一页字照本宣读,“根据南部军区党委会研究决定,特招吴越同志入伍,任特勤大队教官,授予上校军衔。”
什么?他要去部队工作了?吴越大为惊讶。
“老楚,你念念不忘把小越拉进部队啊。”弘正平指着楚鑫,仿佛极无奈的笑笑。
楚鑫回道:“部队需要嘛,我的要求就是小越一年去几次教一下。”
哦,原来如此。吴越这才接过枪,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
“你们看,小越骨子里还是喜欢部队嘛。”楚鑫笑着喝了一口酒,“小贺,明天给小吴拍一张军装照,把军官证早点办好。”
贺光荣一个立正,“是!首长放心。”他是楚老进军大西南时捡到的流浪儿,进了部队,一直跟了楚老几十年,也算楚老半个家人,所以楚老才会放心把南行的接待全交给他办。
“一大家人坐在一起热闹,你小贺一副我公事公办的面孔。”楚鑫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把你赶走了。”
“呵呵呵。”在座的都笑了。
“小越。小谷、小荣跟了我十几年了,我把他们当家人看待,你呢,该叫他们一声哥,也该敬一杯酒。”怀兰龙招招手,“小谷、小荣,都来坐,这儿空得很。”
吴越换了个半斤杯,走到谷明伟、荣玉斌边上,“谷哥、荣哥,我既然叫哥了,就不隐瞒,我三四斤白酒的量,所以换了杯子敬酒,表示我的诚意。”
“越少,我酒量一斤,但是我只能喝一两,请你谅解,我必须保持清醒。”谷明伟举杯和吴越碰了,先干为敬。
荣玉斌喝的是果汁,端起杯,“越少,职责所在,见谅。等越少来京都,我再来一醉。”
半小时后,上了果盘。怀兰龙挥挥手,“小越,你陪小谷外面走走,我们几个老家伙谈回话。”
月色如洗,山壁涂银。
别墅区的小道幽静安详,吴越和谷明伟并肩走了一段,在一处石凳上歇息。
“谷哥,你说我在地方工作,再加个部队身份,这合适吗?”吴越递了一支烟给谷明伟,自己也点上一支。
“越少,在地方和在部队都是为华夏工作,这没有区别的。楚老的安排也得到了怀老的同意。”谷明伟低声道:“越少,天剑党的事怀老知道了,他让我提醒你要注意。另外,国安会随时关注这个法西斯暗杀组织的动向,一有情况就会通知你。”
“谷哥,请你转达给干爸,我会注意的。”
谷明伟点点头,“越少,在地方工作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些事你不必惊动怀老,告诉我一声,我会代为处理。这也是怀老的意思。”
“谷哥,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我在地方和部队的职务不相称啊。”
“越少,你的职务不久将会做一次调整。”
调整?调哪里去?袁桥的事还没办好呢。吴越没有作声,看着谷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