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了几天,清水涧里每天都是鞭炮声噼里啪啦,热热闹闹,到了晚上又是烟花四起,在空中绽放成各种不同的美丽花朵。每天那叫一个锣鼓喧天。就这么过了几天,热热闹闹的劲头才终于过去了。梅家的仆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该做工的做工,该洗衣服的洗衣服,该做饭的做饭,各司其职,脸上倒也都是喜悦的色彩。
秋蝉身上的担子终于轻松了不少,她身上要做的事情终于没有那么多了,过年这几天家中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夏春能做事,可夏春是小姐,两人虽然平时是以姐妹相称,秋蝉再怎么不知分寸,也只能是秋蝉多担待一些。实在把她累得够呛。
秋蝉不需要做这么多事情之后,双手顿时解放开来,这几天和梅文典撒着泼给大家发喜糖吃,大家脸上便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高兴模样。过年嘛,自然都是要万象更新,开开心心了。
夏春如是又在家中等待了几日,林岳风依旧是杳无音信,不见踪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除了夏春担心林岳风,梅家还有一个人也很是担心林岳风,这个人就是秋蝉。秋蝉担心林岳风担心得紧,她已经问了好几次夏春为什么林岳风还没回来,夏春都说再等等。
这日吃饭,秋蝉又问夏春,林岳风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再等等吧。"夏春说道,便又夹了一片毛豆放进了梅文典的碟子里,梅文典接过夏春的毛豆,自己砸吧砸吧地吃起来。梅文典这几天的心情倒是非常之好,每天不是开心地逗兔子,就是在开心地给兔子着吃饭的东西。梅文典这几天吃饭的胃口也很是好,比以前能吃不少,夏春心里约莫着梅文典这是要长身体的缘故。
"唉,唉,文典,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教你的那点吃饭的教养哪里去了?吃饭要有个吃饭的样子!"夏春看着又夹了几个鸡块放在了梅文典的碗里,梅文典又很快囫囵吞枣吃掉了。
"夏春姐,我吃完了,先出去玩了。"梅文典冲着夏春吐吐舌头,见夏春点了点头,立马跑了出去。比小兔子还要快。
梅文典去哪里玩了呢?
话说那日梅文典和崔家二公子交战,不是输了吗?这梅文典是个少年,也有着不服输的本性,他心里面便总是想着要一雪前耻,可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梅文典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速成,立马完败当初的崔家二公子。但是梅文典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也知道名师出高徒,便想着要去求这清水涧下象棋下得最好的老师傅来教自己下象棋。梅文典循着江湖传闻,还真就找到了一位老先生,而且那位老先生还真就在家门口和人对局下象棋,梅文典亲眼看着他们下完了一盘棋,那简直是一对子双眼那是瞪得比鱼眼还要大。
等下完棋,老先生对面的人开始收拾起象棋棋盘,老先生则伸出右缓缓地抚摸着自己花白的长胡须,对着那正在收拾着象棋的人缓缓地说道,“老六,你的这个象棋水平啊,可是比刚来的时候要大有长进咯。”
梅文典这才注意到对面那个正在收拾着棋盘的人,刚才下象棋的时候那个人正好是背对着梅文典,梅文典没有注意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老先生说话的时候,这个人正好转过了身体,梅文典在看到那个人脸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只见那人长着一脸的麻子,光是看着就让人浑身起着鸡皮疙瘩,非常的不舒服。只要是见过这张脸的人,便不会忘记。
“那还不是老爷子您教导有方哪。”梅文典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收拾好了象棋的棋子,都收拾起来了,放进了棋盒里面。那人走过来,把老爷子放在旁边的那支镀金的龙头拐杖捡起来,放在了老先生的手里,又扶着老爷子缓缓地起来,随后又准备伸手去拿那棋盒。梅文典见状,知道这人腾不出来手,便主动捡起来了这棋盒,放在了自己的手中,随着两人一起走去。
“我帮你们拿着棋盒。”梅文典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跟在这两个人的身后。
“好的,那小公子就帮我们拿着吧,我也不和你客气了。”那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
“甭跟我客气。”梅文典嘿嘿地笑着,又说道,“你们先走,你们先走,你们带路,我殿后。”
“师父,这边。”那麻子六提醒道。
那个老师傅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花白的胡须和头发,看起来就已经是七八十岁的年纪,眼睛自然也是不好的。
“好好,我教过这么多的徒弟,还是你最贴心。”老师傅拍着麻子六的手背,声音慈祥。
“哪儿的话,我只是把师傅当成为了自个儿的父亲,麻子六本来就是没有人要的孤儿一个,从前这清水涧没有多少人看得起我麻子六,现在也是如此,但是师父你却不一样,你是真的认我麻子六的,是拿我当徒弟的,我都记在心里哪。”
师徒两个一边往师父家的方向走,一边说着往事,后面还再跟着一个小跟班梅文典。
谈到这里,老师父慈爱地笑了笑,他又摸了摸胡须,“我还记得那一天,你走到了我们家门口,带着一幅郑板桥画的竹子,还有一壶上好的太雕酒……”
说到这里,后面一直在默默听着的梅文典忽然插嘴插了一句,“哎,我这倒是听过花雕酒,这个太雕又是什么东东啊?难道是花雕酒的老太太吗?”
“哈哈,”老先生一捋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小公子,你果真聪明,这太雕就是上了年份的花雕酒,很是好喝的。”
“哦哦,”梅文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猜这位老六大哥带着的画和酒都是您所喜欢的咯。”
“那是自然,总是要投其所好的嘛。”
“不过,我看这位老六大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没想到也是一个文人雅士呢。”梅文典也学着老先生,伸出右手,抚摸着半空中那绺不存在的花白胡须。
麻子六心中一阵窃笑,其实老师傅哪里知道,这麻子六当初来求着老师傅学下棋的原因确实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修养,但是这只是表面的原因,至于根本的深层次原因,则是因为他的老相好,也就是唐莫愁嫌弃麻子六跟武南山一样,除了拳脚功夫什么也不会。麻子六本来还好,一听到唐莫愁说自己跟武南山一样,顿时来了气,他怎么能跟那个在他心中和猪一样的武南山一样呢?于是麻子六下定了决心要改变自己,这怎么改变自己呢?要改变自己,就必须要学习。那学习什么呢?麻子六依旧决定从这唐莫愁喜欢的东西下手。为了讨唐莫愁欢心,麻子六决心去从唐莫愁喜欢的琴棋书画开始下手。
于是麻子六便来找了这个清水涧下象棋最厉害的王老大伯。于是炎炎夏日里,喜欢在高大的老皂荚树下和人下象棋的王老伯就多了一个为他着迷的看客,这个看客虽然长相奇特,长着一脸麻子,但是胜在他勤奋努力,虽然麻子六看不懂,但是麻子六一直在旁边仔细地看着、研究着这象棋怎么下。
麻子六就这样在旁边看了十来天,王老伯笑眯眯地对麻子六说道,“麻子六,是不是想学下象棋啊?今晚来我家吃饭吧,这里出门右拐,你看到第二棵皂荚树,右拐,走进去,就是我家了。”
当天晚上,麻子六拎着两条腊肠,走进了王老伯家的门,吃了王大妈烧的一碗热乎乎的饭,顿时爱上了王老伯家的氛围,从此经常风里来雨里去来这里学习象棋,耳濡目染,麻子六的这象棋技术自然是大有裨益,进步飞快。
梅文典是那天晚上在王老伯家中的饭桌上听到麻子六拜师故事的。这之后的几天,他便经常偷偷摸摸溜过来,他和麻子六一样,喜欢王老伯家的氛围,温馨和睦,比他那个死气沉沉的家好多了。
听完了故事,梅文典双手张扬,嘴中哇哇大叫,“这故事有趣,看来以后我也要常来吃饭,我也要让自己的象棋水平大涨,我要打败崔老二!”
王老伯伸出碗筷,敲了敲饭桌,朗声对着梅文典说道,“阿典,这棋盘上虽然有战败,但是人可不能有好胜、功利心。”
梅文典闪着一双涉世未深的眼睛,问王老伯,“为什么人不能有好胜心?”
“阿典,你还太小,以后会明白的。”王老伯寓意深长,似乎意有所指。
梅文典正准备回答,便听到熟悉的女声——
"文典,你在这里干什么?"
梅文典一抬头,看到了夏春,他的心里突然发了怵,"我在这里学象棋呢……"
夏春又抬头环顾了一周,只见她拉起了梅文典的手,顺势就要拉他走,"阿典,你在这里学象棋?那还不如回家跟我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