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如往常般升起。
士兵们一边操纵一边喊着整齐的口令;
妇女们面前的手摇织布机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老人们撒下一蓬蓬饲料喂养着满村子跑的家禽;
简漏的教室里传出孩子们稚气而精神的朗诵;
……
复国者营地里的人们又开始了跟平时没有两样的生活,似乎昨天那场小型骚乱从来没有发生过。
在如今复国者营地的实际统治者--原“四大将军”之一的“山猫”的房间外面站了二十多个人,他们全部都是“山猫”的心腹亲信,一步都不肯离开岗位,誓死守卫受重伤的上司。
而在房间里面,“山猫”正赤膊上身,仅披着一件大衣,坐在自己的睡床上。
他的脖子处绑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可以用肉眼看得出来,左边脖子的动脉处仍然在渗出一些红色的斑点。“山猫”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大量失血的怔状。昨天之事真是惊险万分,他没想到承受了如此残酷的折磨的犯人,居然还有反击的能力,更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嘴里藏了一块刀片,自己也因此“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幸好那些忠诚的部下对抢救及时,而且他自己也是武人体魄,虽然是走到了鬼门关边缘,但最终也有惊无险,捡回了一条命。
站在“山猫”面前的,是四名心腹中的骨干。“山猫”已经让他们将昨天事件的调查报告各自复述了四次了,然而“山猫”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没人去劫狱,也没人去绑架“公主殿下”,不管是监狱还是公主的寝室,两个重要地方都是风平浪静。唯一的波澜,就是村里火灾的警告铃声被飞鸟“误触”;是的,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向营地里的子民解释,为何村庄里明明没有失火,火灾警铃却被敲响的原因。
除了那个意外被擒获,却又以奇特的方式逃走的不知死活的赏金猎人外,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难道仅仅是那混蛋的一次潜入侦查吗?
“山猫”反复思考着,但是越想他就越是觉得,当时自己的人在抓捕孤身潜入的乔伊卡时,过程似乎不可思议的顺利。想到这里,“山猫”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到底在策划什么阴谋?
一想到乔伊卡那欠揍的脸,“山猫”就产生一种切齿之恨。
似乎触动了颈部动脉处的伤口,“山猫”痛哼了一声。
一名骨干道:“将军,请不要激动,否则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我没事。”
“山猫”摆了摆手。
又在房间里踱了两圈,“山猫”终于下达命令:“往营地西北、西南两个方向,50里范围之内派遣侦查部队,把我们训练好的苍鹰也派到天上侦查,一定要找到那艘浮空飞舰。这么大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把它藏在城市里。一旦发现那艘船,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立即回报。”
“遵命。”一名骨干领命而去。
“把仓库里的所有重型弩机全部调出来,一旦发现那艘浮空飞舰有再次侵入的迹略,立即将其摧毁。据我所知,这些敌人之中只有一、两个魔法师而已,无法发挥浮空飞舰的真正威力,所以你们完全没必要像昨晚那样忌惮。”
“是的。”第二名骨干离开了房间。
“把昨晚负责守值以及负责对外采购物资的人员,全部集中起来,隔离审查,调查清楚最近他们是否有跟外来者有过不寻常的接触。还有,所有自去年10月份之后,从雄狮佣兵团里调回来的人员,也要全部隔离审查。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都不允许解除隔离状态,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最后一名骨干了。他就是刚才最为关切“山猫”伤势的那个人。
“把我的外衣拿来。你陪我去监狱走一趟。”
“将军阁下,您现在的身体……”
“无碍。有件事我必须亲自去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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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山猫”将军断定伙伴们不会将硕大的浮空飞舰放在城市,这艘庞然巨物,此时正停靠在距离复国者营地西北处25公里外一个凹地里。
飞舰隐藏的位置还算是比较隐蔽,由复国者营地里派出来的侦查部队,在至少12个小时之内都不会找到这里来,但12个小时之后就难说了。
然而就算清楚这一点,伙伴们并没有将“加加林”号转移的打算。
“忍着点……应该很快……就能……可以了!”
苏菲娅扎紧了绷带,将乔伊卡身体表面最后一处外露的伤口处理好。
“太可怕了!”在整修治疗的过程中,全程站在旁边观看的卡修斯有些心有余悸,“那个叫什么‘山猫’将军下手也不用那么狠吧。去年见到他时,只是觉得他的思想有些固执,没想到……”
“这没什么好奇怪,知人口面不知心。那个‘山猫’既然敢公开叛乱,如果没有一些铁血手段,根本压不住场面。”阅人无数的乔伊卡,平静地说出他对“山猫”的看法。
“但照你所说,‘山猫’将军被割断了大动脉,他会不会已经死了?”苏菲娅提出一个疑问。
“不可能!”乔伊卡斩钉截铁地说,“这个混蛋一定还活着。因为我还没有活削了他!”
“话说回来,乔伊卡,你想出这个苦肉计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担心过,他们一抓到你之后就立即杀了你,连审问都省了?”卡修斯问。
“所以这就叫做赌博。”乔伊卡笑道,“我赌‘山猫’那家伙不会杀我。因为在‘山猫’眼中,我的死活根本无关重要,苏菲娅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换作你是他,会轻易地毁掉这么有价值的情报源吗?”
“我不会做这种事,也不想知道‘山猫’是怎么想的。不过……”卡修斯托起鳃帮,若有所思,“说到赌博,乔伊卡,你的赌技不是烂到家吗?”
“作死!”乔伊卡用指节狠狠地磕了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一下,“嫌我赌技差,那好,下次再有这样的苦肉计,就让你这个死胖子去。”
“不行,很疼的!”摸着额头上刚冒起来的肿包,卡修斯叫苦道,“我可受不了这些刑罚,大概没过几下就全招了。”
“你不去,我不去,欧文和雷那两货又不在,难道你想让苏菲娅去受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啦!”苏菲娅打断了这没完没了的争吵,“乔伊卡,以你现在的身体,参加接下来的行动真的没问题吗?”
“要说立即回到颠峰状态,那是不可能的,但进行一般的战斗还是游刃有余。”乔伊卡活动了一下缠满绷带的身体,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但下一秒,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相当阴沉,“我们赏金猎人,经常要在没有任何后援的情况下单独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因此失手被擒的危险性极高。为了让我学会在受到敌人的严刑拷打时受最低限度的伤并尽可能地保存体力用以反击的本领,提斯穆老师对我进行过为期半年的反酷刑训练。他每天都用不同的酷刑来折磨我,鞭打、火烫、滚轮、埋沙、水刑……反正那半年真是生不如死,但也让我适应并从中学会对抗各种常见酷刑的办法。现在回想起来……”
说到这里,乔伊卡的话嘎而止。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看得旁边的苏菲娅和卡修斯心惊胆颤。就连一向自栩天不怕地不怕的乔伊卡也会为之胆寒,可想而知那半年的“反酷刑训练”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苏菲娅和卡修斯互看了一眼,各自吞了一下口水。他们内心中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共识:幸好当年成为自己老师的人并不是提斯穆。
“喂,胖子,说实话,这个东西让我挨了两刀,它真的有用么?”乔伊卡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将一枚花生粒大小的紫水晶捏在食指和姆指之前,眯起一只眼睛反复地翻看。
“小心,别拿来玩!”卡修斯大惊失色,以与他体型不相符的速度扑上去,将紫水晶抢了过来,把它当作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用细绢包起,然后放进桌子上一瓶不明的液体里。
“这种水晶相当稀有,而且很脆弱,长时间曝露在空气之中,会造成里面魔力流失,然后我们也会前功尽弃了。”卡修斯不满地斥责道,“还有,既然不懂得魔法的原理,就不要随便乱碰任何魔法物品。”
“好吧,既然这么宝贝,下次就不要随便塞到我的大腿肌肉里。”乔伊卡耸了耸肩。他其实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就在这时,卡修斯突然停下手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令人害怕的肃杀之意。
“咦!”乔伊卡被卡修斯的眼神吓了一跳,“我就说两句而已,胖子你也不用生气成这样子吧。”
“来了。”卡修斯木然道。
“你说什么?”乔伊卡被这无头无脑的话搞得有些迷糊。
但苏菲娅却读懂了其中含义:“卡修斯,你感应到了敌情?”
“没错。”卡修斯点头道,“布置在最外围的魔法岗哨,刚刚发出警报,来人不多,一边搜索一边接近,应该就是侦查部队。”
“好啊!来得太慢了,我正想连本带利地还回去。”乔伊卡磨拳擦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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