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乐第一次受伤的时候,路柯便已经结束了布符,但他并未急着出手,或许是因为心意剑和敛气诀的缘故,他比伊老魔更有着一种锐利的直觉和洞悉气机的能力。
云乐远不是她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力。
即便现在她已剑碎灵消,中毒颇深。
“云公子客气了。”云乐略微一笑,不着意地将手中古朴玉簪束起了长发。
路柯看了一眼那古朴玉簪,便重又收回目光,淡淡声道:“云乐祭司稍待。”言罢也不在意云乐,回身一剑斩向先前被冰封的铁塔般的尸侍身上,漫天污血升起,那尸侍已然四分五裂化作恶臭尸块散落四处,和云乐伤口处传来的异香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这尸侍主人已死,日后留在世上也只会成为为祸一方的僵尸,此际彻底将其解决免了后日之忧。
更何况这一剑也有些许其它意味在其中——至少不会让某些人再轻易出手。
一旁云乐脸色如常,眼中却不免露出了一丝异色,她虽早知这少年不简单,但这一剑看来显然也是入了剑道了。
便是自己当初这般年纪也不过如此了吧?
云乐微一分神想道。
“那石蛋如何了?”眼见得少年始终不曾提及,云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乾坤锁妖符能持续多久?”
听到云乐的话,路柯心中不免暗暗惊叹于此女的才智多识,当下也不隐瞒,“在此地可持续三日,离开此地只能封印半刻钟。”
这当然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但先前路柯施法时已经发现之所以在这里能够延续乾坤锁妖符的效用是因为那处祭坛,更确切的说是因为那北斗九星之灵为乾坤锁妖符提供了支撑的灵气。
云乐微微蹙眉,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她究竟非凡才之辈,略微观察便猜到其中道理,沉默片刻忽然轻叹一声,“这时间已经不短了,我们要尽快回城准备了。”
路柯微怔,正要问些话,却又听云乐说道:“麻烦云公子将我抱上山峰。”
云乐背上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但伤口处不知何时已经止了血。
虽然是温香软玉在怀,但路柯却一点旖旎的心思也无,反倒是忽然提出这一奇怪要求的云乐双眼微闭将头依靠在他胸膛处,绝美的脸庞微微透露出诱人的晕红。
路柯没有戳破云乐的心思,只是谨慎运行着心意剑灵力,这般近的距离他可不能保证云乐束发的玉簪下一刻会不会出现在自己的心上。
这种要求他本不应该答应的,然而云乐先前的一句话回响在耳边不得不让他打消了先前的念头,转而答应云乐这个看起来有些荒唐的要求,“我会和你一起去北海。”
这句话莫名其妙,但却让路柯暗暗心惊起来。
穿过上方的壳幔,一直到山峰之上两人之间再无多余话语,当看到山峰之上十数个玄甲之士,云乐也不作任何解释,“姜城主镇守妖物暂时无法抽身,你们在这里好生守护。”
“云乐祭司,您的伤……”玄甲之士齐声应喏之后,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还有这位是……”
“遇到了些麻烦,已经解决干净了。”云乐淡淡道:“他是我们的内应。”
那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只是关心道:“要不要我调两个兄弟护送您回城?”
云乐瞥了一眼这人,漠然道:“有他就行了,有靠近此处者杀无赦。”
天色仍未明亮,大概时间也不过距离进山过去了一两个时辰而已。这里靠近北域过了未寒日山风已经刺骨,山道两旁的丛影一闪而过。
虽然怀里抱着一个人,但路柯却恍如不觉,只是在黑夜里化作一道黑色的身影,倘若此刻有人看到难免会误以为遇鬼。
丑时将尽,祭庙之内却灯火通明,殿堂内巨大的神明雕像通体以黑曜石雕刻而成辅以奇异装饰颜色,尽显威严像。
众人站在神明脚下显得有些渺小,但这已经几乎是整个河间城所有的修士力量了,三十多名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修为参差不齐,但几乎都是灵感之境,仅有为首两人是神感之境,但观其气息也不过是神感之境初境。
此时这些人的目光尽皆落在神像脚下的美丽女子和沉默少年身上。
“时不我待,大家立刻率人出城疏散人群远离九曜山与河间城,城内由长流侯暂代城主之职率军护民众转去明光城。”美丽女子的声音淡漠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正是从九曜山回城的云乐祭司,此时的她已疗伤结束换了衣衫,一袭白衣颇有出尘之感。
听到她的命令,众人皆是一愣,均感莫名其妙,一时间不免议论纷纷。
便是一直在悄悄打量祭庙环境的路柯也不由得怔住了。
“祭司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首神感之境的一名富贵男子忍不住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民众突然离开河间城?还有城主大人呢?”
“地火升天,灾星降世。”云乐漠然道:“姜城主此刻正留在九曜山为撤离争取时间,大家按命令行事,只有明日一日时间。”
“什么?”殿堂之内顿时如同炸锅,一时沸腾起来。
“静一静!”先前那富贵男子皱起了眉,大声喝道:“听我长流说几句话。”
他这么一喊,沸腾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但众人脸上神色五颜六色,显然是各有话说。
“兹事体大。”长流侯皱眉看向云乐,“我再确认一遍,是否真的要按命令行事?”
云乐点头重复道:“是,按命令行事。”
长流侯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另一位神感境的老人,见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又回首看向众人,“按祭司大人命令行事。”
“九年兄,劳烦您率领各位同道前往九曜山附近。”长流侯朝那位神感境的老人说道:“我率城内守军疏散人群。”
九年老人微微点头,也不废话朝云乐行了一礼,即率众人离去。众人虽仍有不解,但似乎囿于云乐和九年老人威严,最终也只得听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