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最先回到院子的是米小媚和苏桦,两人见院中黑漆漆的,对视一眼,叹了口气,知道孟越之和苟思辰必然也是没有消息,不然早便回来了。
米小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点灯的时候,孟越之回到了院中,首先看到的是坐在院中的苏桦,后者对他摇了摇头。孟越之微微垂下了眸子,也坐在了石桌边。
米小媚走出房门:“苟思辰呢?”
“你们都没有消息么?”苟思辰又是突然从天而降,急切地问道。
米小媚摇了摇头,蹙眉沉思:“怎么会呢?整个劲松也该是寻遍了,莫非他们没有进城?可是方圆百里不是也只有这里有城镇可住么?明天一早就是武林大会,他们住那么远可能么?一个王爷不像是会住村落的人吧?”说着就抬头看了一下沉吟不语的孟越之和苟思辰。
“他不会,”苟思辰为这件事下了结论,苟思墨对生活质量要求颇高,住农舍?不如杀了他“可是劲松的确没有他的踪迹,看来,他或许住的还真的挺远。”
“他明天会来的。”孟越之冷冷说道。
“明日来了,可以跟踪他回去么?”米小媚疑惑。
“明天再说吧。”苟思辰焦躁难安,转身进房,关上了门。靠在房门上,他重重呼出口气。
是他忽略了,如果多带几个暗卫来,也可以在这个时候帮上忙。是他轻敌了么?没有料到苟思墨竟然会放下他一向引为正业的朝中大事,跑来这里参加武林大会。苟思墨在跟他打心理战么?轻而易举从自己眼皮底下劫走包子,或许,还会利用包子来向自己要挟些什么。不过如果真要要挟,他也愿意,至少,能够确定包子的安全不是么?
而且,他隐隐约约也觉得,苟思墨如果不跟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个面,那人便不是苟思墨了。
不是苟思墨会不会是一开始自己就想偏了呢?难道劫走包子的人不是苟思墨?这一想法,让苟思辰吓了一跳,正欲起身,冲出房门去告诉别人,或许找错了方向,就听到有鸽扑腾翅膀和咕咕叫的声音传来,打开房门,院中一只白鸽闲庭信步。
苟思辰上前抓住它,将它脚上小竹筒里的纸卷取了出来,当着接近中秋的明朗月色展开,一读,心中一定。
刚好孟越之和米小媚也出来了:“情况怎样?”
“城东六十里。”苟思辰将那条子捏在手中,放走了那鸽子。
“干嘛放走它?这地址不真切,可以追着鸽子走。”米小媚追了那鸽子几步又回来问道。
“它往西边飞的。”只有苏桦回答了她。
“正好证明了这地址可能有假。”米小媚辨了辨方向后,扯了扯嘴角。
“如果你是放鸽子的人,你会允许鸽子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回去么?”苏桦温声道。
米小媚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转向两人:“你们准备怎么办?”
孟越之看着苟思辰:“我跟你一起去。”
“不了,这一来一去不知道时候,你明天也不适合缺席,好好比试,你不是将包子的比试安排在最后了么?拖一下,我争取带着包子回来。”苟思辰也抬头,目光看起来无比平静,甚至他的话语也是不疾不徐,失了最初的焦躁,可也就是这样,他身边的人反而更觉一种强烈的压迫袭来,逼得人不得不为之让步。
孟越之凤眸一瞬也不眨,与同样不让分毫的苟思辰对视着,半晌,还是孟越之点头:“好,我尽量拖着。你应该能把她带回来吧。”
“嗯,一定。”苟思辰话语中满满的自信,只要苟思墨有想要的东西,他就有这个信心将包子带回来。而苟思墨并不是圣人。
“幸好劲松不关城门,快去吧,我收拾点东西去接应你,刚好确认包子的安全后我也该走了。”米小媚走上前说道。
苟思辰点了点头,一提气,便越过了墙头。
蔡苞再醒来的时候,仍然本能地睁开眼睛,又本能去揉了揉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仅能动了,而且遮住眼睛的东西也被拿掉了。
她坐起身来,一面让自己的眼睛努力适应房中的光线,从太阳照入房中的角度判断,可能才日出不过一个多时辰。
“你醒了?”
蔡苞一惊,这略带些低哑的声音,才提醒了她房内还有个人存在。
原来将她劫来的人是个男人,那昨天她岂不是一面想,一面眯着眼睛打量坐在窗前的人,阳光从他背后强烈的射入,将他的人形勾勒出一个剪影,可脸上,却看不大真切。这轮廓倒是很熟悉,蔡苞长吸口气,试探着道:“苟思墨?”
“呵呵,对,是我。”伴随着轻笑,苟思墨从光影中走了出来,坐到了榻边。
是,其实苟思墨跟苟思辰真的长的很像,可是,苟思辰并没有要劫走她的理由。
“昨日我属下迷药下重了,今天好点没?”苟思墨微弯唇角,一边便升起了魅惑的笑意,桃花眼中,映着阳光璀璨闪动着潋滟光华,蔡苞很想叹一句,人间绝色啊,可是却不合时宜。
因为她现在需要对付一只大尾巴狼,迷药下重了,所以今天才醒?他下得迷药,却没有解药?
“如果有杯水喝,会更好一些。”可蔡苞冷静一笑,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苟思墨的些微错愕,转瞬即逝,他笑着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蔡苞。
“谢谢,可是我发现,如果还有一杯,会更好。”蔡苞笑意冉冉,可显然,是在挑衅。
苟思墨对于蔡苞的刻意刁难宛如未觉,接过蔡苞手中空了的杯子就又倒了一杯茶给蔡苞。
蔡苞接过杯子,却没有再喝,歪着头,眼角微微上挑看向苟思墨:“刚刚太口渴了,所以忘了考虑一下,您会不会毒死我的问题,您会么?”
苟思墨也如没有听懂蔡苞的讽刺:“当然不会,”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我怎么舍得呢?”
“可以问为什么将我劫来么?”蔡苞摊摊手,一边喝水一边问道。
“蔡帮主那么聪明,真会不知道?”苟思墨眉间稍蹙,桃花眼中却是盈盈笑意。
“拖到比试结束,让曾长老可以乘机在帮众面前诋毁我,说我临阵脱逃?到时候你再将我送回去,面对千夫所指,而因为你的身份,苟思辰也不会让我指认说是你将我带走的,多好的一招啊,我很想为你鼓掌。”蔡苞笑弯了眼睛,仿佛真是十足的赞赏。
“蔡帮主果然聪明,不过你说错了。”苟思墨手指扶在眼角,笑意让蔡苞迷惑,世上居然有男人也能笑得如此妩媚,如果苟思墨扮女装的话,该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吧。可惜生为男人,太阴柔,不是她欣赏的。
想到苟思墨扮女装,蔡苞心里一乐,可那笑在苟思墨看来却理解错了意思:“蔡帮主很自信?”
蔡苞忙用手中的杯子掩饰:“没有,只是嘲笑自己自作聪明罢了。”只是嘲笑你雌雄莫辨罢了,噗!口中的茶差带点喷了出来,蔡苞华丽丽地呛到了。
苟思墨一面帮蔡苞拍背,一面道:“我是想找蔡帮主合作的。”
蔡苞直起背来,捂着嘴轻咳,灵眸看向苟思墨:“合作?是要我明着就背弃苟思辰呢?还是仍然依靠着他,暗地里却给他一脚?其实安王爷,丐帮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好,你问问苟思辰,他目前从丐帮获得了什么么?什么也没有”
“那是因为还有曾长老从中作梗,只要蔡帮主你答应我,曾长老的势力不会在丐帮多存在一天,我会把你这次失踪伪造成曾长老所为,而你应该清楚,只要曾长老垮了,他所有的势力,还不是你蔡帮主的么?你这帮主之位,想是再无人动摇了。”苟思墨轻而易举就将问题与明晰的利益推回了蔡苞面前。
蔡苞咬咬唇,好划算,反正她都是傀儡不是么?归谁不一样,归苟思墨的话,自己还不用费心对付曾长老了。
可是,她偏偏不愿意找苟思墨这样的人合作,正待拒绝,苟思墨又出声了:“有件事想问蔡帮主。”
蔡苞微一错愕:“你说。”
“你肩膀上可有梅花胎记?”苟思墨定定看着蔡苞,如果那胎记是被人掩去了或者说是蓼在撒谎,也只能从蔡苞这里发现店迹象。
蔡苞看着苟思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将她所有表情都收在眼底,一一分析判断她有无撒谎,想到昨天被拉下的衣服,蔡苞想笑,他为何一定要找那个梅花胎记,却又找错了方向呢。难道她应该在左肩有个梅花胎记,而并非是右肩?或许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苟思墨想要寻查的东西?心中挂着这些疑问,面上却浅浅一笑:“难道昨天我被脱去衣服后没有被看个真切?”
“那是我属下看的,而她是女的,所以蔡帮主不须挂怀。”苟思墨笑道,可眼睛仍然没有从蔡苞脸上移开分毫。
“那小王爷从你属下那得到的消息是什么?我帮你鉴定一下她有无撒谎。”蔡苞用手支着下巴,俏皮笑着。
“她说没有。”
“的确没有。”蔡苞微微一笑,接着他的话回答。
苟思墨笑了,终于放过了蔡苞:“蔡帮主再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门却在此时被一下子踢开:“她不用考虑了,她是不会答应的。”
蔡苞眯了眯眼,门被打开又带进来片刺眼的白光,暗道:丑男,居然来的那么晚,你可以去死了!不过是在带走我之后。
“哦?蔡帮主,是这样么?”苟思墨回身看向蔡苞。
“嗯,大致上应该是的。”蔡苞拄着下巴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不肯放人怎么办?”苟思墨却没有看蔡苞,而是看向面前易了容的苟思辰“你家小王爷有吩咐说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么?”
苟思辰捏紧了拳,他故意将你家小王爷这几个字咬的那么重,也无非是在蔡苞面前威胁他。面上却是清淡笑意:“他说,遇到安王爷的任何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可以答应。”
“别都答应,有些条件,你答应还不如我答应呢!”蔡苞不知其中猫腻,便抢着说道。
苟思墨转身看了看蔡苞:“其实你可以试试什么条件也不答应,强行从我这里带走她的。只是,打犬棒,我无法告诉你们在哪,你们也可以试着找找看。”
“包子,别说话了。”苟思辰对还想反驳的蔡苞道,又转向苟思墨“这里我说了算,至于条件,如果你现在没想好,可以以后再说,不过请尽快,因为有些把柄($),或许过一段时间就不算把柄了。”说完,他绕开苟思墨,走到榻前,看着蔡苞,没有多说话,即使蔡苞已经看见他眼中的关心与担忧甚至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而密布的血丝,他也不愿意在苟思墨面前表现的对蔡苞太过看重。
他和苟思墨的战争,不能连累到她头上,如果苟思墨知道了,她对他还有另外的意义,或许,他们之间承载的压力就更大了。
苟思墨颔首:“不劳费心。”
苟思辰抱起蔡苞往门外走的时候,蓼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翠绿的打犬棒。蔡苞经过的时候从她手上接过,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黑衣女子。苍白到透明的脸色,高鼻深眸,似是异族女子,美的别有一番风情,却因为太过生冷,而平添几分坚硬利落。
蓼待蔡苞和苟思辰远去才转向苟思墨:“王爷,就这样放他进来再放他走,好么?”
“劫蔡苞来该有的好处都已经有了,再带着她也是负担。何况,我发现更好玩的东西。”笑意中染上几分邪戾“收拾一下,我们去武林大会。”
“是,对了王爷,苟思辰进来没多久,有人来汇报说一辆马车向这边驰来,驾车的一个女子一个和尚,那和尚原本是苏家次子苏桦,于前年在少林寺落发为僧,出家修行。那女的,似乎本已嫁给苏家三少爷苏泽,后却从苏家逃了出来,奇怪的是苏家的人也没有追查。”
苟思墨染着邪逸笑意的桃花眼中蓦地晃过几丝惊讶:“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