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忙天黑地的要出去。
难道怕他?
呆籽觉得,这个可能很小。于是,他好奇问道:“好奇怪,小怪们全部望着凉宅,你们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种子,难得我们的想法如此相近。”凉昼轻轻拍了拍呆籽的肩膀,可惜,目前说不准这事是吉是凶。
呆籽正欲询问凉夜,发现为时已晚,尸体兄又一次在他面前消失了,来去向来那么静悄悄。
凉夜跑了,呆籽的跟随对象转为了凉昼,可惜跟随凉昼是不允许眼神交流的。用凉昼的话来说,白玉面具如此魅力无限,简直不能直视。
呆籽跟着凉昼撤回大姐凉云身旁,呆籽在黑布上面戳了两个窟窿以便露出眼睛。随后,他用黑布盖住脑袋,凭借戳出的窟窿与人交流,避免伤到身边的朋友。
小怪们仅是看着凉宅,却又没靠近凉宅分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凉云抬眼,虚弱地看了看凉昼,又看了一眼蒙面的呆籽,询问凉昼:“三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向来说不见就不见,多半是先回家打探情况去了。”凉昼认为这个可能比较高。
呆籽对前半句十二分赞同,尸体兄的特色,消失速度一流。
凉云尽量少说话保存体力,她眼底浮起忧愁。凉宅困在梦魇中这么久,谁也不清楚如今的变化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大姐,你说会不会我们这次有机会……”凉昼的话只说了一半,望向凉云征求意见,他想要知道,能否打击一番梦魇魔的嚣张气焰。
“不会。”白乌鸦出人意料的代替凉云回答了这个仅有半句话的问题,它喃喃道,“如果非得说点实际的话,我宁可提醒你们,狩猎场即将崩溃。”
“闭上你的乌鸦嘴。”凉云愤愤然。
呆籽:“……”
白乌鸦:“……”
关于闭上乌鸦嘴的这类话语,呆籽没少听过,这句话相当熟悉,只不过,以前常说这句话的人,这时正在过热情的夫夫生活。
凉云抗议的话音刚落,狩猎场没塌,可夜幕中忽然划过一道明晃晃的闪电映亮了山谷。毫无任何征兆,凉宅发出一声闷响。
呆籽瞪眼,他站在白乌鸦身侧略感紧张,白乌鸦大方地把酒瓶递给呆籽:“兄弟,你需要喝一口压压惊。”
下意识接过酒瓶,呆籽倒不是指望喝酒压惊,奈何冬夜久在深谷溜达,倍感寒意。他喝了一口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嘴里钻到肚子里。
呆籽长大嘴巴,连连呼气:“大白,你是不是换酒了,好辣。”
白乌鸦得意,呵呵一笑:“傍晚路过厨房,发现有一坛新酒,顺手打开试一试口感,怎样,味道不错吧。”
呆籽苦瓜脸,自从白乌鸦住进国公府,厨房的酒频繁失踪,厨子又该苦闷了。毫无悬念,大白是一个上等酒罐,再多的酒均能放进去,不渗出丁点。
呆籽还酒瓶给白乌鸦时,白乌鸦声音减轻:“呆籽,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才给你说这句真心话。”
呆籽听的一愣一愣:“什么话?”
白乌鸦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想睡觉。”
呆籽当即被梗到了。
果然是直接的真心话。
偏偏长夜漫漫,身处这种不清楚将要发生何种危机的时刻,呆籽更愿意告诉白乌鸦千万不要犯困睡觉,赶紧打起精神,随时准备逃命。
白乌鸦又打了一个哈欠,他今天白天外出了一趟,飞的很累,半夜又奔往黑血岭折腾一通,现在倍感疲惫,今夜若要他飞回国公府,他估计会累得爬不起来。
可惜,白乌鸦有预感,今晚恐怕得驮着一堆有关无关的人到处飞,保存体力何其重要。
它落在呆籽肩头打盹:“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叫醒我。”
呆籽没机会拒绝,白乌鸦已然入梦。
土地爷爷停下动作,不再驱散泥土里蕴藏的邪气,惋惜道:“没有时间了。”
呆籽不明白对方言下深意。时间尚早,况且呆籽有嚣张的面具,霸气的玉箫外加惹不起的白玉瓶,他认为自己能够拖延大怪小怪,争取一些时间。
只要将至阴之地转为至阳,捕获梦魇魔就有希望。
“山岭的气息骤变,泥土害怕的颤抖,这里恐怕会发生大事,你们尽快撤离比较妥当。”土地爷爷建议。
以为土地公要走了,呆籽匆促拽住土地公的衣袖:“土地爷爷,黑血岭每天都有大事发生,你别担心,照天镜还在这里,白玉面具也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还年轻,这一时半刻,何苦逼迫自己到绝路。”土地公没奈何。
如同在印证他的话,四面八方传来噼噼啪啪的断裂声。
夜空里落下一道血红色的光芒,艳丽异常,整座凉宅全笼罩在血红色的光芒之中,虚无缥缈。
下一刻,沉寂的梦魇小怪喧嚣起来,它们奋不顾身的冲向血红色的光芒,转眼被撕裂了。
小怪卷入越多,光芒的颜色越发红艳。
凉云顿感焦虑:“三弟会不会已经进了宅院?”
“大姐,你别慌。三弟办事还算小心,他能应付。”凉昼劝道。
“可,这是魔域的……”凉云一时着急,力量的流失加倍,顷刻气急攻心,她吐出一口血。
凉昼担忧不已,呆籽同样急了,土地公杵着拐杖,呆籽坚持不懈的拽着他的衣服。
土地公拿呆籽没辙:“别让努力变成了盲目的任性固执。有时候,要放得下,输得起,你才有可能赢。”
呆籽恳求:“土地爷爷,别走。”
“我也不愿当一个失去土地的土地公,然而,无意义的坚持绝不是现在该做的正事。”土地公痛惜,“一面照天镜,一只梦魇魔,三支猎魔箭,我情愿豁出老命替换土地的根基,消灭山岭的祸害,可现在情况截然不同。”
“我不懂……”呆籽感觉到土地公没有在骗他,但又不懂怎么才对。
四周猝然寂静,静得呆籽仅听到了两个字。
“快逃。”
圈内画符的地面倏地陷了下去,土地公把呆籽大力往旁边一推,自己被一股黑气拽进洞内。
地面平添一个无底洞,散出去的黑气再度聚集,并且比以往多出数百倍,黑气全数返回地底,冲击把呆籽震出去了几丈远。
大地闷闷地颤了一下,土地腾起阵阵黑气,黑气势不可挡,加速侵蚀金光。
凉云汗如雨下,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超过了极限。
呆籽爬到洞口,洞深不见底,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留在呆籽手中唯有一块土地公衣服的碎布。
“土地爷爷,土地爷爷,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呆籽大喊。
无人回答他。
呆籽心中涌起了害怕,伴随着难过,他连续喊了好几声,没有任何结果。
眼圈红了又红,呆籽盯着手里的碎布。是他不好,他不该任性,假如他听话,提早松开手,土地公或许已顺利离开,而不是现在生死不明。
他一箭误射石块,放出了封印的土地公,但是,他又亲手把土地爷爷推入了深渊。
他是一颗干坏事的坏种子。
没有时间给呆籽低落,梦魇魔挣扎着冲出了金光笼罩,它泄愤般将金光撕成碎片,这才直奔凉家宅院。
破碎的金光悉数收回照天镜,照天镜落地打了一个转,不动了。凉云哼都没哼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
“大姐……”凉昼扶着危在旦夕的凉云,声音尽染苦痛。是他没本事,不能为姐姐分担重任。
深谷内,几许苍凉,而凉家宅院,危机四伏。
凉夜躲在第七层的房间,宅院外的红光刺得他眼花,梦魇小怪排山倒海般涌来,恰如飞蛾扑火,明知危险,却又被光芒深深吸引。
凉夜在手臂以及腿上的伤口处都散了厚厚一层药粉,驱散妖毒,加快伤口愈合。红光出现的刹那,凉夜的伤势远比他想象的更重得多。
他扬起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动作。
屋内的阴影角落,小金猫蜷着身体,尾巴展示友好般晃了晃,其余时间,均吓得不敢动。
凉夜稳了稳情绪,减缓呼吸,仔细聆听楼上的动静。
凉弈体无完肤,他双眼布满血丝,手背的皮肤出现了鳞甲,换来的结果是第八层的阵法摇摇欲坠,突破在即。
他收起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温柔笑容,双目泛着红光,怒视屋外的人,恶狠狠吼道:“凉阖,你居然有脸出现。”
屋外的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只是好奇,过来看看,我那个对魔物深恶痛绝的弟弟,凉家的当家,如今为了挣脱阵法甘愿让自己堕落为魔,以此换来破解的力量,何等讽刺。”
“这不是几千年来,你所要的结果吗?我若想出去,必须为魔。我不在乎九重天,但我一定要捆你去阴曹地府,永世不得翻身。”凉弈的眼神骤冷,“从小到大,你都在恨我。既然如此,你我恩断义绝,再无手足情谊。今天,我俩之中,必有一死。”
凉弈一把抓紧屋门,大力往后拉扯,关闭了几千年的屋门轰然倒地。
夜风吹入房间,凉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他不愿走一步,却只能走这一步。
兄弟相残,伤人伤已。
第35章
听闻楼上的响动加剧,凉夜分外紧张爷爷现在的状况,他吃力地站起身,奈何腿上的伤口很深,伤势比较重,愈合十分缓慢,他一时半会均活动不便。
走路都走不稳,不但帮不了爷爷,还会给爷爷增加负担,凉夜微微晃了晃身体,放弃了出门,又坐了下来。
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之前凉夜在深谷,见到梦魇小怪们突然停止攻击,全望着宅院,顿生强烈的危机感。凉夜担心凉宅的情况发生变化,想也不想立刻赶回来打探情况。
毕竟,家族许多人困在宅院之中,那些人,是凉夜所要守护的族人。他们尚处于梦魇中,没有醒过来,根本无法照顾自己,倘若凉宅当真再次出现意外,这些人恐怕将有性命之忧。
他加快往回赶,哪知仍旧慢了一步。
凉夜刚到达院门旁,夜幕中突然一道红艳的光芒闪过,庞大的魔气让人心慌,可怖的攻击接踵而至。凉夜欲躲避,可惜为时已晚,红光笼罩凉宅的瞬间,他顿感身体平添数道伤痕,剧痛连心,难受无比。
索性,凉夜命硬。
院门口立有高大的石像,望天辍b漫岁月,黑血岭的血雨和风沙早已渐渐磨去了它往日的风采,但坚固的石像依旧在关键时刻替凉夜扛下了大部分冲击。
红光砸在石像,没有全数落在凉夜身上,抓住难得的时机,凉夜拖着受伤的身体,匆忙进入院内。
刚踏入凉宅,凉夜即刻觉察凉宅的第八层情况相当诡异,那儿弥漫着薄薄的烟雾,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与平时的状态差别很大。
半空之中,一团夺目的红色光芒徐徐旋转着打开,红光背后浮现出一道门,惊人的魔气正自内而外,源源不断的渗出。
凉夜惊愕,那是一道来自魔域的门。
这样的大门一旦打开,凉夜清楚,门内走出来的绝非善男信女,而这扇门正对凉宅的第八层,凉夜在了解不过,第八层有且仅有一个人,凉弈。
到底是谁要来,目的为何?
凉夜猜的了一半,却不敢揣测全部,他不敢相信,魔兵踏平凉宅是怎样的惨状。
尽管关心爷爷凉弈的安危,但凉夜仍有一丝平稳。当初凉宅突遭变故,这道阵法困住了凉弈,凉弈用尽力气也出不来。而外面的人仅可白天在屋内停留片刻,到了夜晚则看得见幻景,却触碰不到梦魇内的凉弈。
除非是设置阵法的那人,或者比那人更厉害的角色。
真若来者不善,凉夜相信自己要抵挡对方很难,所以更有必要先疗伤。
凉夜熟门熟路,快速跑至第七楼,他刚推开门,立马就见一团毛乎乎的东西窜进屋,随后那团黑影缩在角落里不动了。凉夜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金猫。
小金猫受伤不重,但是受了严重惊吓,害怕得不行,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凉夜稍稍一想,没有驱赶这位避难的客人,他进屋关上了门,撕开伤口处的衣物,撒上药粉。
凉夜进屋不久,魔域的门缓缓地打开的一条细缝,散发出诱人的力量。瞬息间,小怪们全数兴奋起来,它们迫不及待的飞过来,企图进入魔域。
可惜它们的力量太过微弱,别说来到门边,仅是稍稍靠近些许就已被红光撕碎了。纵是前途无路,它们依然一如既往的涌过来。
很快,门打开。
凉夜清晰听到楼上发出相当抗拒的响动,似乎是凉弈在大力的砸门,发泄怨气,他显得特别生气,偏偏又倍感虚弱,力不从心。
凉夜未在第八层,所以不清楚那是怎样可怕的景象。
魔域门朝外敞开的那一刻,出现在门内的不仅仅是一只魔物,而是五个。其中,站在最中间的是凉弈的哥哥,凉夜的大伯,曾经凉家主宅引以为荣的子孙凉阖。
凉阖一袭黑色的长袍,目光寒冽,他四周急速环绕的魔气锋利如刃,一旦靠近势必伤痕累累。他身旁一左一右各有两人,是他这些年精心挑选,认真培养起来的出色魔将,每一个均天赋秉承,出类拔萃。
此刻,凉弈的身体已发生细微的变化,转向为魔的变化。
凉弈心意坚决,他告诉自己,这一次不管怎样必须出去,哪怕是以魔的身份,他不能退缩,他理应保护凉家的子孙后代。
以前,他身为凉家当家未能阻止灾难发生,事到如今,他必须鼓起勇气,解决这一切。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修行得道,再也无望成仙。也许,他会深深厌恶自己以魔物的方式存在,恨不得自己死去,但是现在,他绝不后悔打开这一扇封闭许久的屋门。
然而,世事多变,他本是着急出去对付梦魇魔,哪知竟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对于凉阖的出现,凉弈不意外。这么多年,他早就隐约感到,破坏这个阵法唯一的路是魔,可是,心里诸多的不愿意导致他迟迟走不出那一步。
如今既然他愿为魔,那个人哪有不来看笑话,奚落他的道理。
那个人恨他,不停地伤害他,凉弈忍了一次又一次,以为总有一天他们的关系能够回到从前。
奈何,事与愿违。
这一刻对方来了,也好,凉弈的心需要恨意,他的血液渴望喧嚣着杀戮。而面前这个人,能让他产生抹杀的想法。
凉弈神情一冷,直视屋外,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房门,以暴烈杀戮的力度不断摧毁。
这一切在屋外的人眼里不足为惧,好像凉弈的存在本就微不足道。
四魔将之中,牛高马大的男子往前迈了小步,他身强体壮,肩扛巨剑,不屑地瞄了眼屋内凉弈,他不懂为什么凉阖今晚突然决定来这里。此行影响了诸多重要的计划,偏偏凉阖毫不在乎。
男子冷冷道:“魔尊,这种小蚂蚁无需你出手,我连人带楼一并清除干净。”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巨剑,盯着凉弈。巨剑剑身刻了红色符文,弥漫着浓烈的邪气。
凉弈心里一紧,绝对不可以,凉宅有那么多人困在噩梦,他们还在这座宅院,宅院被毁,他们在劫难逃。
凉阖看不顺眼的人是自己,那么尽管冲着他来,何必为了欣赏自己痛苦,残忍折磨他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
凉弈尚未说话制止,凉阖扬扬手:“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可是,”一名妖冶美艳的女子笑了笑,她笑嫣如花,却是一朵美得一碰毙命的致命花,“魔尊,今夜若是没有你,我们那出戏可唱不下去。”
凉阖颦眉:“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时,一名青年上前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走吧,别在这儿碍了魔尊的眼。”
“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女子恶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厌烦地掸了掸自己的衣服。
此后四人没再多说什么,身影迅速消失在门旁,魔域大门默然关闭。
虽然门已关闭,可凉宅内庞大的魔气依旧吸引梦魇小怪接二连三的冲向笼罩凉宅的红光,顷刻撕碎。
魔尊……
凉弈心底一寒,这就是凉阖所追求的吗?
记得当年,豪华壮丽的凉宅矗立山岭,俯视这一片山水宝地,风光无限,上层九层寓意直通九重天,修行得道,攀上顶峰,造福一方。下九层寓意阴间惩处,关押罪恶滔天的魔物。
凉阖天生优秀,在凉家史上算是得天独厚的好苗子,长辈们无一不看好他。凉弈从小深信哥哥定会修炼成仙,能够让凉宅更加强大。
然而,凉阖变了,变得如此突然,变得让凉弈不懂,令他措手不及。
凉阖的修行远高于凉弈,是众人一致推举的下任当家。可是,他不愿成为当家接管家族,他不愿迎娶父母细心挑选的媳妇。
由于凉阖坚持自己的诸多不愿意,终于惹怒了长辈们,身为弟弟的凉弈不得不肩扛父母的希望,族人的期待,撑起这个家族。
凉弈万万没想到,凉阖最终会抛弃家族,囚困自己,径直去了魔域。凉弈困在梦魇困恼是否为魔的这段时间,凉阖又往前迈进了一步,成了魔尊,身边的随从亦是可怕的魔物。
他不应该对这个人再抱有丝毫期待,一切都没有了,除了恨。
凉弈加深了心中的恨意,用劲撞击困住自己的外屋。
他不在乎凉阖鄙夷的目光,他不在乎。
哪怕出去之后,他的对手是凉阖,即使他打不过,他也必须往前,他的时间已在此停滞了几千年。
当凉弈看见一抹黑影站在凉阖身边,双手奉上凉云的黑弓,凉弈清楚从今往后,他们将恩断义绝。凉阖折断了黑弓,黑影则瞬间化为一张白纸,落地,烧为灰烬。
打开屋门的那刻,他告诉自己,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凉弈决心一战。
偏偏,自己动作不及凉阖躲闪快。
凉阖淡淡的看着他,毫无还击的打算。对付一个刚沦为魔物,魔性尚不稳定的对手,完全不值得凉阖出手。
楼上的响动越来越大,尤其在凉夜感到爷爷的气息彻底改变,又同时听到入魔之类的字眼,凉弈再也无法安心等待伤口愈合。
他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负伤冲上楼。
还没走到门边,凉夜感到脚下有道阻力,他偏头一看,小金猫咬住了他的裤腿。
小金猫咬紧凉夜的衣服往后拽,无论如何也不让凉夜走。它和凉夜一样能够感到楼上的魔气是多么的可怕,深知楼上的那只绝对惹不起。
况且,小金猫耳朵灵,尽管凉阖没有还手,可举手投足间的轻微动静都明确告诉小金猫,与这个人对峙绝对要送命。出门前,息景叮嘱,凉夜是呆籽治病的希望,若有机会,必须想办法保住凉夜。
小金猫打架不行,好在动作快,力量也还成,它就这么死死咬住凉夜的衣服不松口。
凉夜身上有伤,与小金猫争执片刻,倍感无奈。
他要往前走,小金猫就拼命地往后扯,小金猫年幼,看着体积不大,体力倒是绝不含糊,特别是它认定某件事情的时候。
其实,凉夜还真有点不懂,他要出门去帮忙爷爷,这只猫为何和自己耗上了,执意阻拦。他不是猫,不了解猫的想法,琢磨如何让小金猫松开口。
深谷里,呆籽冲着无底洞喊了无数次,喊的几乎快绝望的时候,洞底隐隐传来苍老的声音:“这里我能应付,别管我了,你们赶紧离开。”
“但是……”呆籽犹豫。
土地公幽幽怨念道:“年纪轻轻,怎么比我还嗦,快走。”
呆籽偏头看了看凉昼,凉云陷入了昏迷,凉夜情况不明,凉昼背着凉云十分着急。
此刻最安静的是平时最吵的白乌鸦,它站得倒是特别稳,牢牢抓稳呆籽的肩膀,睡觉中竟也没掉下来。
离开黑血岭,还是返回凉宅,呆籽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体内的声音急吼:等一下。
呆籽无言:怎么,你该不会又怕了吧?
面具轻哼:我才不怕。
呆籽纳闷:那你喊我做什么。一会儿摄取坏人魂魄,好好表现。
面具清了清嗓子:我想给你说的就是这事,凉宅里估计有大家伙,一会儿别让我正对他。
呆籽:……
明明要正对对方才能摄魂,一会儿面具不对着敌人,那要对着谁。
摄人魂魄的面具的心思,呆籽永远不懂。
第36章
来到凉宅外,接下来的难题无疑是应该如何进入宅院,凉宅外面红光笼罩,杀伤力惊人。
一批又一批的梦魇小怪不顾一切的扑向红光,极度渴望靠近强烈的魔气,可惜它们自身的力量比呆籽强势不了多少,碰到红光立刻就被撕碎。
对此,呆籽完全有理由相信,假如自己这么贸然埋着脑袋冲进去,脑袋多半没了。
这样的下场绝不是呆籽所期待的,安全进入宅院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呆籽仰头望了望天空,红光依然牢实笼罩凉宅,尽管半空之中那么多的梦魇小怪均无法闯进去,可这并不意味着梦魇魔也进不去。
昔日,凉阖是为它解开锁链刚入魔道的魔,如今,凉阖是高高在上的魔尊,是继续教训凉家的小毛孩,还是来到魔尊身旁讨好魔尊,梦魇魔的选择十分明显。
魔域之门关闭之后,红光内的魔气减弱了些许,让梦魇魔多了一分进入红光的可能。相对红光,虽然它本身魔性有所不足,好在有一大堆梦魇小怪环绕在它周围为它抵挡伤害,难度稍有降低。
梦魇小怪全数撕碎的同时,梦魇魔亦平添数条伤口,它舔了舔伤口,跃向第八层。
眼瞅着距离凉阖近了,毫无任何征兆,突然咚的一声响,梦魇魔从半空直砸地面扬起尘土。
凉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意,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梦魇魔竟擅自上楼。若不是看在梦魇魔在看守黑血岭的份上,他这一掌已经要了对方的命。
呆籽和凉昼往巨石后面缩了缩,看来往上走的路行不通。
那么,能不能往下?
呆籽紧盯泥地,往下挖一个坑到底需要挖多深才能避开红光,万一红光一直往下蔓延无穷无尽,挖到地底依旧发现有红光的阻隔,呆籽势必吐血。
梦魇魔虽进入凉宅,可目前的情况较为狼狈,比呆籽它们也强不了多少。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此刻,这只凶猛的老虎出现了,猴子也仅有夹着尾巴的命。
思索再三,呆籽询问凉昼:“进你家还有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闻言,凉昼挑眉:“这位客人,进凉宅,四面八方都是路,就看你想走哪一条,要准备上天还是计划入地?”
呆籽扬手指了指凉宅第八层的位置,此前,那儿曾出现过一道奇特的门,门内散发的力量让人害怕。呆籽认真表示,他想要那道门,长相不类似不要紧,至少效果要差不多。
凉昼对呆籽的要求唯有干笑:“小种子,你知不知道那一扇是通往魔域的门,你以为谁都能轻易打开它?”
呆籽挠头:“那扇门打开很难吗,方才不是就打开过吗?”
“所以说,刚才肯定来了一位魔域的大人物。”凉昼说道。
魔域的大人物能走,小妖就不能走,这显然有歧视。呆籽默默地望着红光,不能继续被挡在外面,梦魇魔都已经进去了,万一凉夜需要支援,他们却都不在。
冷不丁,凉昼猛然拍了一下呆籽,吓了他一跳。呆籽偏头一看,凉昼双眼几乎在放光,欣喜不已:“小种子,凉宅还真有这么一条特别的路,从外面直接进到宅院内。爷爷说他小时候走过一次,不过我从没去过,不清楚现在那条路还能走不。”
“能……走……不……”呆籽声音一颤,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不靠谱。
凉昼眉宇间的愁意减少了几分,开心的示意呆籽赶紧跟着自己来,时间紧迫,他们还不知道凉弈和凉夜的处境,能快一步就快一步。
凉昼所谓的道路入口,是一片平地,距离凉宅有段距离。入口方向位于凉宅后方,附近有许多大树,可惜凉宅出事时,当初的大树几乎全死了,生生的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地躺在地面。
寻了一处稍微平坦的区域放下凉云,凉昼环顾四周的景色,回忆爷爷给自己说过的话,他仔细数了数枯木的数量,又让呆籽把部分碍眼的石块移开,随后,凉昼根据记忆将古木放在适合的位置排列整齐。
呆籽偏着脑袋看了又看,琢磨片刻:“怎么有点像……”某种阵法……
“木阵。”凉昼及时给出了呆籽猜测的答案,“爷爷说,他小时候并不知道这儿封了一道门,只是父母平时不准他来这儿玩,说是这儿不太干净。”
呆籽:“……”
既然是不准小孩来玩的危险地方,凉弈最终也过来玩了,依此看来,温柔的爷爷幼年是一个调皮的小孩。
凉昼说着缓了缓,颇有点哭笑不得:“说来有点讽刺,告诉爷爷这条路,并且带爷爷走这条路的人,最后成为了为凉宅带来巨大灾难的人。”
“难不成是……”呆籽惊讶地指了指凉宅,那里现在或许有他们正在讨论的那个人。呆籽曾在幻景之中见过那个人,他是凉弈的哥哥,一个令人畏惧的存在。
呆籽始终认为这个人特别坏,而且心狠手辣,居然对自己的家人下得了手,简直太可恨了。呆籽自幼没有父母,跟着师父息景和白乌鸦,他不能理解怎会有人舍得伤害身边的人。
那个人带的路,到底安不安全,通往何处,呆籽瞬间变得十分不安。
这个人指的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呆籽没来得及问,凉昼已走入木阵之中,他挥挥手,让呆籽退到木阵外,免得影响阵法。
凉昼口念咒语,四周的枯木骤然腾起淡淡轻烟,地面一圈圈的符文浮现了,凉昼脚边一团白光徐徐散开,似乎有什么即将出现。
呆籽屏住呼吸,不由睁大了眼睛,期待下一刻的惊喜。
奈何现实太残酷,下一刻什么奇迹都没有出现,轻烟消散,符文消失,一切恢复到最初,保持原样。
呆籽尝试着在木阵内到处踩了几脚,地面无变化,找不到任何路,于是无奈地看着凉昼。
这般情景,凉昼顿感窘迫:“想不通爷爷为何把这事告诉我,说起来,大姐和三弟的记事能力都比我强。”
呆籽汗水大把大把的流淌:“难不成……你忘记进去的方法了……”
他血泪两行,有没有这么悲摧,这种时候,又生意外。
凉昼没有正面回答,不过给出的意思差不多。
爷爷虽然给凉昼说过这事,凉昼也对这条路好奇,可毕竟凉宅早就废掉了,凉昼一次也没来试过,而且,回自己家不走大门走地道,这种事实属首次。
当初的记忆再深刻,日子久了,难保解开阵法的咒语记不全。
“再试一次。”凉昼表情沉了沉,凉家二哥的尊严不可丢。
呆籽大步退到木阵外,伸长脖子等待。
符文浮现,随即消失了……
“再试一次……”
符文再浮现,又一次消失了……
“再试一次……”
……
“再试一次……”
……
再试一次
试一次
一次
……
呆籽扶额。
他真心相劝尸体兄他二哥莫再勉强自己,看来凉昼确实忘了咒语。实在没辙,他们可以在这儿挖洞前往凉宅,没准半路还能顺利挖到以往的旧路。
呆籽想说这些话,但又说不出口,因为凉昼的态度越来越认真。可能是只听过一次,凉昼没怎么放在心上的缘故,加之时间久了,遗忘在所难免。
偏偏凉昼不能容忍自己输在这一步。
凉昼站在木阵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