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笼,不,如今外号神豪真人的戚员外,正摸着‘怀胎五月’的肚皮,乐呵呵的晃荡在甲板上,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两个女婢抱着一个躺椅,一把遮阳伞过来布置,神豪真人懒洋洋的躺了下去,两个人鱼美人抬起扇子来给他扇风。
自从三年前出海后,仗着一部分西极洞天中获得的天才地宝,戚笼真人在海外大撒银钱,穷极物欲,可以说过的天上人间,在各大海国之中,也赚到了神豪真人这个土豪金般的名头。
但只有李元基兄妹才清楚,海外是个更不讲理的地界,不知有多少海外妖兽惦记上了戚员外的这份家财。
当然,他们随后都成为戚员外的腹中之物,自从以极特殊的方式证就了真神之后,戚笼的食欲增涨的极为恐怖,原本六块腹肌现在变成一块凸形肌,一块下巴反倒是成了三块下巴。
迎着飘扬的海风,没过一会儿功夫,淡淡的鼾声便从戚笼鼻间冒了出来,而一位蚌管家连忙示意,没过片刻,整整十艘宝船便停在了海面,半点声音都没放出。
而在精神世界之中,一根天柱横亘茫茫天地,上面是混沌天,下面是上古大地,无边无际,跟过去相比,这精神世界的增涨范围何止百倍。
一丝丝白雾从地面涌起,然后化作戚笼的人影,依旧是精干瘦削的模样,抬头望着天柱,脚步一踩,便横穿层层虚空,出现在了天柱半腰,在天柱之上,一颗藤蔓卷出,上面挂着大大小小七个葫芦。
其中每一个葫芦都是黑白二色,上黑下白,有大有小,其中有三个已经成熟。
“不容易啊,天道和人道力量的融合,三年才炼出了三个来。”
戚笼摸了摸下巴,轻轻弹动了其中一个,一刹那间,一道长长的白痕以葫芦为中心,疯狂卷向四周,所过之处,天地清浊二气分开,哪怕只是轻轻颤动,都留下了一道经久不消的白痕。
“怎么有点像是剑气,或者说刀气?却又与二者不同,这股力量斩杀道果以下的真神是绰绰有余,就算斩杀次一等的仙家,若是机会把握的好,也不是没有可能,那边叫你斩仙葫芦吧。”
从帝气中推演出的神通,又是葫芦形状,叫做斩仙葫芦也算是合适。
“三年,三年差不多了,”戚笼喃喃自语。
他证就真神之后,便就穷极物欲,逍遥大海,自然不是单纯的游玩,而是为了寻找一魔。
当初他化身菩提僧,按照‘戚大寇’的指点,请幽圣女动用生死簿调查天恶老魔,按照生死簿的说法,三年后,天恶老魔在西海有一场劫数,若是能合理运用这场劫数,便能解决他,取得对方身上的钥匙。
戚笼在西海游历三年,期间曾无数次用推演之法推测天恶老魔的所在,奈何这一位也知道无数人惦记着他,不断用反推演手段颠倒乾坤,导致戚笼数次扑了个空。
不过劫数将近,这一位蒙蔽天机的手段也失去不少效果,有一两次,戚笼差一点点就抓住了对方的踪影,奈何最后关口,这位似乎总有人相助,让其逃离。
‘按照我的推演,这一场劫数正应在天宁岛附近,正好送这两个小鬼头回家,再去调查一番,嗯?’
戚笼睁眼,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起身,正见一位章鱼总管怒斥一位少年,似乎是少年人无意间打破了一个瓶子,惊动了自己。
“你叫什么?”
戚笼摆了摆手,让那位总管停止怒骂,海外讲究弱肉强食,没有法度,一般这种情况,最好的下场便是扔下海自取灭亡,更惨一点直接变成某一位总管的盘中餐。
那少年抬起头,惶恐的眼中露出一分惊喜,道:“小人唤作姜鱼儿。”
眼前这位爷的豪爽和大气是出了名的。
“姜鱼儿,姓姜,”戚笼咂咂嘴,道:“先起来说话,你只是我的雇工,不是我的奴仆,更不是什么小人。”
章鱼总管小声道:“主人,这位砸碎了你最喜欢的硫璃盏。”
“哦,”戚笼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对方,发现这位除了耳后有些鱼鳞之外,跟一个普通人族少年没有多少区别。
“你是人妖混血?”
戚笼听说过,不少海中女妖精喜欢勾引凡人,云雨一番后便就回到海中,等过了很多年,便有少男少女来上岸认亲,当然,也可能是弑亲。
“是,”姜鱼儿有些自卑的垂下了眼。
“那你父母呢?”
“我父亲被我母亲还有几个姐姐吃掉了,而我母亲因为我继承的儒艮血脉微薄,早在一出生,便把我赶出了家门。”
姜鱼儿淡淡的道,似乎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戚笼砸咂嘴,拍了拍对方肩膀,“抱歉了,不该问你这些的。”
又回头对章鱼总管道:“一个盘子而已,再贵重哪有人命重要,下次注意便好。”
那总管只能躬身点头,等戚笼离开后,直接一鞭子抽打过去,怒骂道:“还不干活,不然老子吃了你!”
姜鱼儿唯唯诺诺,慌忙低下头来干活,肩膀的热意似乎烙在了他的心里,头一次,有人对待他这么的平等,就像是自己与对方处于同一等地位一般。
他悄悄捏紧了拳头,下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主意。
夜已深,海上的潮汐声取代了万户人家,一道人影悄悄摸摸的爬上了船,除了主船是给戚笼还有李家兄妹居住外,其它船只给妖族奴婢们居住,所以要上船,必须先潜水。
好在姜鱼儿水性好,一路游来,没惊动任何一个人,直接爬上了船,然而还没开门,便听到一道声音。
“你找我?”
烛光点亮,身着睡衣的戚笼正捧着一本《万国舆志》看的津津有味,对于姜鱼儿的到来似乎半点也不吃惊。
姜鱼儿咽了口吐沫,总觉的对方似乎什么都清楚,但咬了咬牙,道:“主人,我要向您报告,那些大总管一直在背着您玩弄账务,私自买卖珍宝,您花大价钱购买的那些宝贝,有很多都已经被他们偷偷卖出去了。”
戚笼翻了一页,这一页记载的则是水鬼一族,形通人,心通鬼,贪欲强。
“很正常,船是我租的,人是我雇的,见财起意也很正常,哪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戚笼又翻了一页,道:“就算在皇宫之中,隔三岔五的,不都会来一场火灾么。”
姜鱼儿结结巴巴,道:“您都知道?”
“猜得到,神仙都止不住贪欲,何况是凡人,”戚笼放下了书,饶有兴趣道:“你呢,你为什么来偷报?我们只见过一面吧?”
姜鱼儿脸色一红,有些尴尬的道:“我、我想还您的人情。”
“嗯,这世上还是有些豪勇之徒的,吞炭为哑、漆身为厉,人以国士待我,我已国士报君,你有这些人的风范了。”
“没、没有,小人哪敢和那些人比,”姜鱼儿结结巴巴道,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多了一股暖意,烧的他发热。
“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哦,等等,”戚笼摸了摸三层下巴,道:“你帮了我的忙,我得给你好处,这叫做公平交易。”
“不、不用了,我没帮上什么忙——”姜鱼儿尴尬的摆手。
戚笼扬眉道:“怎么,你看不起我?”
“不不不——”
“你想学什么?”戚笼认真问。
姜鱼儿沉默半晌,道:“我喜欢剑术。”
“剑术么,”戚笼摸着三层下巴,“我传你一套相对复杂的剑术吧。”
……
船队行上三日三夜,便出现在了天宁岛的范围,天宁岛是很特殊的一座岛屿,确切的说,它与青华山相似,也是一座中立大洞天,岛主宁乞道虽然不入七真、五首、三尊之列,但也是人间一等一的强人,传说之中,距离地仙业位仅一线之遥,若非要拔宅齐家飞升,早就离开人间了。
飞升并不只有虹化一种证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通俗意义上的拔宅飞升,不过这种飞升手段比起虹化要难的太多,传说之中,只有天仙才能做到。
而宁乞仙有这般宏愿,也有这般实力,被奉为西海散仙之首,名镇一方。
而这一位比起百灵子那种雁过拔毛的老怪物,名声也要好的太多,至少借用一下传送阵,戚笼不担心被对方算计。
而现在就算被算计,他也有一定把握能逃走,而不是像过去一般,非要菩提僧在无间寂灭,才能摆脱孙姑神的六道印。
“嗯?”
这一日,戚笼正像是往常一般,准备去甲板晒太阳,忽然感觉到两股元气暴动,放眼望去,似乎远处的一座岛屿上,好似有人在斗法,只见一道桃色剑光和一道青色剑光正斗个不休,天空之上,响起一连串的音爆声。
“这剑光不行啊,连气势都收不了,比起剑仙差远了,”戚笼喃喃道,他也没想过,大千世界的剑仙一共才有多少,那种锋锐便是在真神之中都少见,哪能随意就碰上了。
天空上的两道剑光都妖气森森,但却没有多少血腥气,这说明驭剑的两尊妖怪都不是吃人的妖怪。
戚笼想了想,突然飞身而出,隔空虚抓,两道剑光顿时被定在半空,同时他乐呵呵的开了口:
“二位何故争吵,不如到我船上喝上一杯,以解误会?”
“阁下是谁?”
一位满面桃红的女仙飞了出来,一脸怒意与怀疑。
“道友可是名传各大海国,以钱财出名的神豪真人?”
另一位俊逸青年飞出,一身青衣,双眉如画。
“呵呵,正是、正是。”
“你就是用十万块灵石,从鳖龙王手上抢到一串海仙玛瑙的那个冤大头?”女仙讶然道。
“呵呵,正是戚某,正是戚某。”戚笼笑呵呵回道,也不生气。
见状,那女仙也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歉道:“是我不会说话,向道友抱歉。”
“二位都是草木成精吧,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戚笼一眼就看出二人的身份,一个桃树精、一个柳树精;海外岛屿众多,很多岛屿常年人迹罕至,精怪反倒是得到了发展的机缘。
“他抢我女人!”桃仙子气鼓鼓道。
“分明是道友你抢我合修伴侣在先,”柳真君无奈道。
“那也是你先跟别的男人厮混的。”
“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能跟别的有妇之夫玩,那我为什么不能跟你的女人玩。”
戚笼恍惚了片刻,好半晌才弄明白二者的关系,迟疑道:“桃道友喜欢柳道友的双修伴侣,而柳道友则是,呃,弄桃儿?”
柳真君俏脸一红,羞涩道:“本公子只是对于俊俏的男子多上一份喜爱,但本公子对于海夫人绝对是真心的!”
乖乖,早知道海外妖修散仙‘爱好’特别,没想到这么阔怕,戚笼嘴角抽搐了下,硬着头皮道:“那么这种这重点便在于那位海夫人,对否?”
“夫人今日去见她的小儿子去了,还没归来,”柳真君一脸坦然道。
“……”
好半晌,戚笼才感慨道:“贵圈正乱。”
戚笼这一打岔,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减少了不少,似乎在西海,互带绿冠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桃仙子都不在意人家是有夫之妇,柳真君更是勾搭人家有妇之夫。
桃仙子看着十艘豪华的大船坊,顿时被戚笼的财力震惊,吐了口气,有些殷勤道:“神豪真人不如到我岛上做客。”
戚笼自无不可,只见眼前这座面积不大的小岛上桃树成林,放眼望去,无边无际,果实累累,有的桃儿甚至有西瓜大。
“我认识一位修行者,也是养的桃树精灵,”戚笼随口道。
“当年桃神君雄霸中土,差一步便得道成仙,便是我等方外之人,也心生仰慕,”柳真君插嘴道。
戚笼并没有听说过桃神君的名头,听二妖的说法,似乎是上一代的强者,若是还活着,必然是此界的巅峰人物,可惜被魔道围攻殒落了。
“相传桃神君有一颗上界蟠桃树,那仙桃只要吃上一颗,便能得千年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