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青原本打算就此回南监,但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也不痛快,再加上浑身的伤口,回南监恐怕会招来护卫队的盘问。
于是就跟着杀生回到了客栈。
杀生回到客栈后,便自己去了厨房为古长青烧了热水,再拿出了一套承天居弟子的道袍。
“我这里有承天居的疗伤秘药,你先吃了,然后泡个澡,换身衣服吧。”
他从道箓中取出一颗药丸,又倒了一杯热茶。
古长青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杀生,低声道:“杀生,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昊天镜结界中我其实已经把你当做了兄弟,你不打算为今天的事解释一番吗?”
杀生嘿嘿一笑,笑的似乎没心没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杯子道:“你先把药吃了吧。”
古长青推开杯子,正视着他:“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兄弟?或者是朋友?”
杀生讪讪的放下杯子,眉眼一低,说道:“我这人虽然贪财,但对待朋友绝无二心,如果我打你的注意,不说昊天镜的事,就说你一身的秘密,你绝对死好几回了。”
“那我怎么就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诓我去黑白狱?那只妖兽可是七品,要不是时间到了,我早就死了!”
“怎么会呢?”杀生抬起头,看着上方,叹道,“我记得出峨眉县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伙蒙面人,其中有一个是七品,就算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不是对手,可最后呢,是你打发了他,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绝对能在黑白狱扛住一炷香的时间。”
“这仅仅是你的猜测,事实是,我差点死了。”
“是,这件事是我太莽撞,我应该事先跟你通气,征询你的意见,可眼下你要想晋升道箓,唯有买官这一条路呀!买官要花钱的,钱从哪里来?”
古长青摇摇头,闭上眼睛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杀生沉默了片刻,忽然拖长着声音道:“有些时候,有些话不能说,也不能问,就像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身上的秘密,也没有问过当初追杀我们的蒙面人是怎么回事。请你相信我,我绝无半分害你之意。”
古长青彷徨了。
正如他所说,杀生是与他在昊天镜结界中同生共死过的,在那之后,古长青就将他当做了兄弟。
因为对兄弟的深信不疑,他在黑白狱里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走上了擂台。
这不是古长青自作聪明,也不是他盲目自信,他只是出于对兄弟的信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明知前路不通,可也会头也不回。
实际上,到了此时此刻,他在心里还是愿意相信杀生的。
可是,连古长青自己都不能为杀生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让他如何是好呢?
杀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身为承天居的弟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七品,而且还怀有一种神秘的火莲秘术,这样的一个人流落江湖,却不在朝廷任职。
也许他曾经身居七品官职,可为什么又成为了平民呢?
还有,他本是南京人,可为什么来到南京却不回家呢?
最重要的是,他对黑白狱一清二楚,与神秘的马三通称兄道弟,这一切的谜团下,到底掩盖着怎样的真相呢?
古长青越想越乱。
这时,杀生用手碰了碰他,说道:“我心里清楚,你也将我当成了兄弟,要不然在上擂台之前你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你没有,这是因为你相信我不会害你。”
“你放心,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夜漫漫,彷如一个春秋,窗外寒风阵阵,呜咽中如有人在低声啜泣。
古长青辗转难眠,当第一缕晨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古长青就离开了客栈。
回到第二院,院门前摆满了礼盒,上面都贴着便签。
“法堂桂四海恭贺道友成为符咒师!”
“器堂范友芳恭贺道友成为符咒师!”
“……”
全都是来自六堂监生的贺礼。
古长青心烦意乱,也没有仔细看,将礼盒提起走进内堂。
忽然,一个身影压了下来,古长青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张通古。
张通古犹如顽童一般骑在古长青的背上,大叫道:“大哥,你昨晚一夜未归,去哪了?是不是找好玩的了,怎么不带上小弟呢?”
古长青身心疲惫,加上又有伤,见他这般玩闹,没好气的道:“谁会带一个疯子出去玩呢?”
张通古闻言身体一僵,从他背上滑下来,愣在了原地。
古长青回头看他脸色惨淡,顿时醒悟,心中懊恼不已。
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真是该死。
他连忙躬身道:“学生该死,一时出言不逊,还请先生见谅。”
张通古缓缓的摇头,说道:“我不是疯子。”
他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动,就消失了。
古长青环顾四周,却只听到他的回音。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
古长青重重的叹息一声,回到了屋子。
一连两日,古长青都待在屋子里,连符堂的课都没去。
成为符咒师以后,南监赠送了一本《八品符咒注解全集》,其内有九百道八品符咒。
这两日古长青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闷头苦读,想暂时忘记那些烦心的事。
可是越想忘记,心底里越是胡思乱想。
这日傍晚,古长青在屋中画符,院外传来叫声。
“古长青,古长青在吗?”
“长青没有,长绿要不要?”
“祭酒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
古长青从声音听出来这是高小琴。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在屋中闷了两天,也是时候出来走动走动了。
古长青出来,却见张通古正在高小琴面前比划着什么,一边说,高小琴还一边笑。
“古长青,你可真有福气,居然能拜祭酒大人为师。”
古长青不置可否:“你来找我吗?”
张通古歪头道:“她是来找长绿的。”
高小琴闻言又呵呵笑着,古长青却笑不出来。
“先生,学生跟这位道友说几句话。”
张通古双手叉腰,叫道:“有什么话,不能让我一起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