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就再自作多情一回,把我的智力统统借给寇大师你来破解机关……顺便提醒你一句,千万要屏住呼吸哩,这里面充满了沼气,吸上几口就足够你晕的了。”
“我的娘,鲁老头可真是狠啊!难怪我现在头晕得很,刚刚我还在想呢,区区渔网怎可能转晕我这个大高手……”
比起“历经千难万险寻宝”的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宋师道的任务似乎轻松得多了,他无非就是要装成岳山来陪李渊说说话而已。
但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如果出了纰漏,千军万马的围攻绝对要比鲁妙子的机关可怕得多了。
对于“无利不起早”的宋师道来说,如果来见李渊毫无意义、只有危险的话,他肯定是一早就让徐子陵直接推掉了——只因宋师道在听到李渊的邀请之后,心念电闪地觉得这将是个好机会,甚至算得上是多给他们留下了一条退路。
更有甚者,操作得好的话,宋师道进宫的这一行,收获将不小于寇仲和徐子陵的寻宝之旅。
“大哥终于来啦,快进来坐。建成啊,你先回去吧,吩咐殿外的侍卫们站得远一些。”李渊的语气颇为热情和熟稔,这是完全不把“岳山”当外人的态度。
当李建成恭恭敬敬地应“是”、并退走之后,李渊这才收回他一直凝注于长子身上的目光,转而投向宋师道,仿若不经意地问:“大哥觉得我的这个儿子怎么样?”
宋师道一瞪虎目,随即斜了李渊一眼,冷然晒道:“小刀你为何不直接问我,你的长子和次子究竟哪一个更好一些?”
——世民贤侄啊,“岳伯父”如果说你的坏话,你除了白白咽下这口苦水以外,还能怎样呢?
84、[晋江文学城] ...
李渊的表情微微一变,露出了些许不虞来:以他大唐之主的尊贵身份,当今天下还有谁敢像这样毫不客气地对他说话?
——岳山,唯有岳山!
事实上,如果宋师道的态度稍微客气、委婉上几分,反倒有很大的可能会引起李渊的怀疑:只有直来直去、毫不作伪,那才是岳山的本色。
果不其然,李渊全然没有察觉到“岳山”的身份有何不妥,虽然他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习惯被下属们奉承,而对宋师道的直言稍感不爽,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略略汗颜道:“是我想岔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俩说话又何须弯弯绕?合该畅所欲言!”
宋师道抚掌笑道:“好极!小刀你方才不但愁眉不展、说话更是遮遮掩掩,实在令我看不顺眼。现在你说出‘畅所欲言’这四个字,就仿佛突然间年轻了几十岁那样,让我回想起从前的你……”
李渊的神情更自然了几分,彻底被带入了“好兄弟畅谈”的场景之中,他似乎也回忆起当初同岳山一起意气风发闯荡江湖的岁月,然而不等李渊开口提及绝对会使“岳山”露陷的往事,宋师道就话锋一转,说:“小刀啊,你可知我重入江湖的这段时日以来,常常听人提起你……你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李渊似乎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大哥但请直言。”
“很大一部分无知百姓都认为,你之所以能够鼎立大唐于关中,皆因你的次子世民才德兼备,且出生入死、为大唐屡建奇功!而小刀你更是曾经数度向世民许诺继承人之位……却终因后宫蛊惑、奸臣环伺而反悔,酿成兄弟相争的祸乱!”
“大哥!”李渊的脸色青了又白、红了又黑,即便他早有准备,也还是被宋师道的直言不讳给戳中了心窝子,不但很痛,还很心寒。
宋师道摇了摇头,语气沧桑地说:“即使你因此怪我,这些话我也不得不说,如果连我都不说真话,还有谁敢对你坦言?”
李渊吁了一口气,颔首道:“我明白大哥的心意,当然不会责怪你。”
宋师道放缓了语气,但实际上仍是在咄咄相逼:“那些坊间闲话,我不愿相信……所以我要亲口问你,是否确有其事?”
李渊默然片晌,苦笑道:“且不说建成于大唐之功劳绝不输于世民,只说建成位居嫡长,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何谈我被后宫蛊惑?若我废长立幼,以致伦常失序,只怕才真的会重演前朝杨广之祸!”说着他目光一凝,望向宋师道,正色说:“事实胜于雄辩,我究竟糊不糊涂,自有后人评价。在我看来,建成身为太子,不宜长期在外带兵征战,却也有稳固后方、积蓄粮草之功,他不会比不上世民……我作为他们的父皇,自认也是很公平、很包容的,世民身为秦王,却自设天策府,俨然一个小朝廷,人才之多甚至盖过太子东宫,大哥你以为我当真对其作为全然不知吗?”
“你明明知道,却还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他坐大,如今世民的声势已远超建成,终成尾大不掉之势!”宋师道真心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刀啊小刀,你确实是个慈父,却不是个好父皇。世民确实才华横溢,你舍不得断其翼、废其才,还想用他征战四方……但你对得起建成吗?”
李渊皱眉道:“我总不可能放心让建成上战场厮杀啊,宋缺不就是前车之鉴?传闻他的独苗已经没了,只是强压消息以稳固军心罢了。”
宋师道顿时一噎,这种躺枪的感觉真是太不美好了——你儿子才没了呢,我爹的儿子好得很!
眼看着他这么一步步铺垫下来,李渊和李世民的父子感情已被挑拨得岌岌可危……接近成功之际,宋师道忽而顿住了。
所幸李渊思及“岳山和宋缺的二三事”,恍然大悟之下连忙转移话题,说:“其实我只是想补偿世民一些,建成是太子,世民也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啊……再说了,世民战功赫赫,我又怎好削他兵权?”
“小刀你竟如此天真!”宋师道闭了闭眼,直接下了猛药,说:“正是因为你遏制不住世民的野心,他才会拥兵自重,更四处散播你为父不公、建成为兄不悌的传言,再这样下去,你所担心的杨广之祸就真的不远了。”
李渊的脑袋里“轰”地一声——是啊,他确实“数度向世民许诺继承人之位”,但那除了他们父子俩,还有谁知道呢?显而易见,那些戳人心肺的险恶谣言,自然也就是最大的得利者、他那野心勃勃的次子所散播的!
呆坐在皇座上良久,李渊才语气疲惫地说:“我懂了,我终究是还不够狠,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侥幸了……”说到这里,他目光温暖地看向宋师道,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续道:“人人都说做了皇帝就该是孤家寡人,可大哥你仍肯对我如此推心置腹,小弟何其幸矣!”
与此同时,杨公宝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