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妃可是京里有名的贤惠人,对于家中的侧妃姨娘按规矩是半分不错的。”大概是因为周宝珍同钱氏没什么交情反而同李宝珠关系很好,所以七星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且隐隐还有些偏向李宝珠。
什么叫一应规矩不错,不就是说我既不克扣你落人话柄,当然也不可能额外的照顾你。李宝珠自小娇生惯养,在家时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当初只想着能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义无反顾的嫁了进去。当然热血的过后便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原先以为的良人或许并没有那般看重她,现实就是妻是妻,妾是妾,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接着七星又将打听来的事拉拉杂杂说了,李宝珠怀孕后确实反应很大,且好像身子也不大好,只是奇怪的是五皇子在她有孕后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倒是五皇子妃表现的很是热心。
七星退下去后,周宝珍疑惑五皇子即便不是那么喜爱宝珠,难道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喜欢不成,不然何至于冷淡至此?
明华郡主对于李宝珠如何并不关心,就见她捡了块点心慢慢吃了,这才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说到“这些日子五皇子侍皇上至孝的名声,便是封地上也传得沸沸扬扬,仿佛他就是从古至今第一大孝子,可如今看来这位孝子的孝心怕也是不能当真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明华郡主无心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周宝珍,难怪五皇子反应如此冷淡,显然是这个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
自从皇帝病后,五皇子时时对于皇帝的病情表现出忧虑和心痛,简直是到了夜不安寝食不甘味的地步。这些表现自然为五皇子赢得了不少好名声,再加上这几年他同钱氏用心经营,五皇子后来居上显然成了诸皇子中的第一人,若不是有太子在前头挡着这事情还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出事后在朝中人望大跌,如今在皇上的诸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对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五皇子。太子虽说身份占优势然而也有自己的不足,朝中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支持五皇子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五皇子府的门槛几乎不曾被人踏平了。再加上因为西南战事定南王离京,这些日子太子倒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事情似乎都在向着有利于五皇子的方向发张,就在他欣喜不已的时候,却传出了李侧妃有孕的消息,这让他大为恼火。这件放在任何时候得值得恭喜的事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同太子想比尽管他有种种优势,却唯独一样他没有名分,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太子站了名份大义,而他若是想上位就必须在别的地方赢过他才行,比如才德,比如能力。他苦心经营数年才有如今的局面,现在怕就怕朝中那些大人们认为他这个人不堪大用,在这种时候他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还谈什么大事?
第二日上午,周宝珍算计着时间早早出门,她心中打的主意便是李宝珠她肯定是要去看的,不如早去早回,那时候五皇子还在衙门里估计碰上的几率就小了。
李宝珠的院子离住院极远,然而面积极大且风景优美,从这个院子的选址大约也能看出几分钱氏对待这位侧妃的态度。
钱氏在而门上接了她,亲自陪着她往里走,边对她说到“李侧妃并不知道您今日要来,还请王妃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周宝珍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那意思像是在问这又是为了什么?
钱氏苦笑了一声,摆出一副忧愁的表情说到“唉,说起来也是李妹妹命苦,原先都好好的,可后来也不知怎的殿下便不大往她这里来了,她为这事还病了一场。”
“有这样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其实昨日七星已经同她说过李宝珠生病的事,不过当着钱氏的面周宝珍却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钱氏笑了笑,显然可不愿意就此时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大约是李侧妃不想让王妃提她担心吧。”
周宝珍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及至到了李宝珠的院子,刚一进院子就见大丫头茯苓端了托盘满脸愁容从房里出来。
茯苓见了周宝珍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就见她给两人心里,过后对了周宝珍说到“侧妃要是知道您来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周宝珍朝那托盘上看了看了,吃食倒还算精致只是却纹丝未动,也难怪方才这丫头满脸愁容呢“怎么,你主子吃不进东西去?”
茯苓原想说什么,然而顾及着一旁的钱氏到底没开口,只含糊的说了句“是,主子她没什么胃口。”说着她将托盘递给一旁的丫头,领着两人往房里去了。
李宝珠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周宝珍看了房中的摆设都是极好的,显然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不过她本人显得不大好,人瘦的厉害脸色也不好。这个时候周宝珍也顾不得什么只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握了李宝珠放在薄被外的手,轻轻喊了声“宝珠”
李宝珠眼睫颤动,直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周宝珍时她又惊又喜“珍姐儿,你怎么来了。”说着便想起身。
茯苓正要上前扶她,这时候一旁站着的钱氏发话了“李妹妹,你自来同王妃要好,你身子不好,便是差些礼数想来王妃也是不会怪罪的。”
周宝珍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就见她按住了李宝珠的肩亲自往她脖子底下垫了一个枕头,口中说到“这里只有我同皇子妃,你就不要多礼了。”
李宝珠见了钱氏先是微微一愣,面上似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不过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就见她有些抱歉的对钱氏说到“妹妹不知道姐姐来了,失礼之处还请姐姐不要怪罪才好。”
钱氏对李宝珠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嘱咐她好好保重身子便先告辞了。周宝珍见钱氏走了对月桂使了个眼色,月桂会意轻轻拉了啦一旁的茯苓,两人便带着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还不走,愣着做什么。”门外,茯苓皱眉对站在门边的白果问了一句。
“姐姐,咱们都走了,万一主子有吩咐怎么办。”白果一脸无辜的看向茯苓,同她说到。
“不用了,这里有我和王妃身边的月桂姐姐就行了,你去吧。”茯苓这话说的直接,再加上又有月桂笑眯眯在一旁看着,白果无奈只得满脸不甘的走开了。
“刚才那位是?”月桂见她们态度有些蹊跷,这白果的态度有些奇怪就低声问了一句。
“皇子妃给的丫头。”轻轻一句茯苓知道月桂能明白她的意思。
屋里,两人握着彼此的手半响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周宝珍忍不住轻声朝她问到“你可是还好?”
李宝珠闻言却是惨淡一笑,说到“珍姐儿,我如今才明白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一次是被人算计了。”说着她咬牙,脸上皆是不甘的表情,后悔当初没有用心听周宝珍的话。
☆、第240章
“珍姐儿,我这次是被人算计了。”李宝珠握了她的手情绪很是激动。
周宝珍见状大惊,可有身孕的人切忌大悲大喜,况且宝珠现在的胎还没有坐稳,这样激动对她和腹中的孩子都极为不利,于是便开口劝到“宝珠,有什么事你慢慢同我说就是了,你如今怀着身子更该保重些才是。”
“珍姐儿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天,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番话,只可惜当初我没有用心听,心里还拿她当个好人,觉得只要我守着规矩敬重她,大家即便不能真的亲如姐妹至少也可相安无事,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天真了。”李宝珠慢慢平静下来,想起成亲前周宝珍最后提醒她的那些话,如今看来竟然都应验了。
李宝珠入了五皇子府,起先一个月五皇子对她非常不错,除了初一十五其它日子几乎都宿在她房中,两个人自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钱氏,每每见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想钱氏却反过来安慰她说“妹妹多虑了,你刚进门说起来同殿下还在新婚,原该亲热些才是,况且妹妹也知道,阶哥正是闹人的时候,说起来我倒要谢谢妹妹替我分忧了呢。”
一席话说的李宝珠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五皇子再来的时候,她便在他面前说了钱氏不少好话,且过了新婚那月,五皇子再想留宿李宝珠也不敢总答应他了,虽心中不舍可也时时劝着他往钱氏房里去。
记得当时五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说了句“你倒是个实心的”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过后五皇子一月里在钱氏房中十来日,在她房中十几日两人倒也算平分秋色。
李宝珠想自己当初不明白五殿下话里的意思,只当那是夸奖她的话心中还很是高兴,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五皇子的意思大约是说她是个傻子吧。
钱氏的儿子阶哥是五皇子目前唯一的子嗣,又是男孩因此很得五皇子喜爱,钱氏平日里更是将他看的眼珠子一般。李宝珠因为觉得同钱氏要好,再加上他是五皇子的儿子爱屋及乌平日里对阶哥很是喜爱,总时不常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给阶哥。
钱氏当了她的面总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可有一日茯苓回来脸色不大好,对李宝珠说她们送去的东西,皇子妃转身便吩咐人丢掉了。李宝珠只是不信觉得钱氏不是这样的人,把把茯苓逼急了朝她说到“主子只想想,这么些日子咱们也给了小公子不少东西,可过后您可曾在小公子身上见过一件半件?”
李宝珠仔细想了想,答案自然是没有的,她心下有些疑惑可钱氏一贯表现的太好了,好的让人觉得这事或许是自己的小人之心。她安慰自己他们这样的人家,阶哥要什么东西没有,一时半会儿没用上也是有的,她万不可将人往坏处想,又或者她送的东西不对,没有投了小孩子的喜好。
她开始私下让人去打听阶哥的喜好,得到的消息不少其中有一条便是阶哥爱吃奶酪。她记在心中。这日府中聚会,恰巧她的桌上就有一碟奶酪,席间阶哥在地下玩耍,不知怎居然一个人摸到了她膝前,李宝珠将他抱起来,见他拿两只眼睛盯了那碟奶酪便捡起一块喂他,又过了一会,阶哥的乳娘找来便将孩子抱走了。
半夜里,院门被拍的山响李宝珠被吓了一跳,接着就见五皇子怒气冲冲的带着人闯进了进来,问她晚间给阶哥吃了什么东西,李宝珠看他形容不对便问他出了什么事,五皇子不耐烦的说到“这你别管,你只说你给阶哥吃了什么?”
李宝珠心下想的是坏了,多半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可眼前五皇子猩红着眼睛盯着她等她回话呢,再说晚上她喂阶哥的时候并没有背着人,这事是瞒不住的,她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不过是喂了一小块奶酪罢了。
五皇子闻言一声冷笑,阴着脸朝她大吼到“府中上下谁不知道,阶哥对牛乳过敏根本就不能吃这个,亏得我还说你是个老实得,不想你如此狠毒,居然对着小孩子下手。”
简直是晴天霹雳,李宝珠傻了这事怎么回事?明明打听回来的消息说阶哥最爱吃奶酪,怎么到了五殿下口中就变成孩子不能吃这个了。她心里很乱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抓了五皇子的手臂急急的问到“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不知道阶哥不能吃这个,不然绝不会拿这个喂孩子的——”
李宝珠还要解释什么,五皇子却一把挣开了她的手,她踉跄了一下若不是茯苓扶住了她就该摔倒了,就听五皇子冷声说到“前些日子钱氏同我说你私下里悄悄和人打听阶哥的喜好,难为你对孩子有心,如今看来你是有心了,可惜却不是什么好心。”
五皇子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走了,李宝珠又是惶急又是委屈,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二日她去给钱氏请安,就看钱氏苍白了一张脸,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不过待她的态度却没有什么不同。
她很是忐忑的询问阶哥的情形,在知道孩子没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并一再解释说自己真不是有心的,钱氏不仅不怪她反而安慰她说“丫头们做事情不仔细,一时听错也是有的。”并且对她保证到就是五皇子哪里她也会帮着她解释的,让她不要担心。
“珍姐儿你说我是有多傻,竟然就那样相信了她的话。”李宝珠半靠在床头,神色平静的述说之前种种,如今回想起来其实钱氏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之所以会成功也不过是因为她太傻,完全没有将人往坏处想罢了。
“傻丫头,你过的这样不好,为什么不叫人给我送信?”周宝珍心疼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本质上她们是一样的人,从小出身高门,生活富足无忧受尽家人宠爱,从来没有也不用自己费心思谋求什么,当然更不要说主动生出害人的心思。她比宝珠更幸运的一点是在婚事上遇见的人是表哥,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不然今天的日子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宝珠幽幽的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苦涩“珍姐儿,我原以为咱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可如今再想想身份有别,咱们若是来往多了钱氏会怎么想,外头的那些人又会怎么议论你,说你自轻自贱自喜欢和小老婆来往?况且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五殿下并算不得什么安分人,我又怎么能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你啊你啊,谁不知道咱俩从小就要好,如今突然这样你倒不怕别人说我不念旧情了?”周宝珍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着又问到“那这次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糊涂,就算要争宠也不该这个时候。”
一说起这个事,李宝珠情绪有激动起来,恨声道“我竟不知道她狠毒至此,害了我还不够,竟然还要赶尽杀绝让我腹中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被父亲厌弃。我自然不糊涂,可架不住钱氏这个毒妇在背后算计我,本来殿下好久都不往我这里来了,那日不知怎的深夜来了我这里,事后我吩咐丫头熬药,却不想钱氏早让人将药换了,这才……”
之后的话不说周宝珍也明白了,钱氏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李宝珠是出身高贵的侧妃,不让她生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这一箭双雕的主意,五皇子厌弃宝珠那是不用说了,甚至她腹中的孩子即便出生后也很难有翻身的机会,因为他的出生无时无刻不提醒世人他父亲品行上的污点,这样的孩子又如何可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当年吕姨娘的事,第一次让周宝珍知道原来后宅妇人也是会杀人的,且她们杀人的方式不像人们理解的那般直接,这些心思迂回曲折,可是却能造成更为血腥和惨烈的后果,至此她极厌恶这些后宅手段。后来她见过的听过的无数事迹也证明了这一点,如今,宝珠也成了这些手段下的牺牲品。
原本她觉得这个世上的男人纳妾或是不纳妾都是常态,父亲不纳妾是母亲的福气,可表哥若是要纳妾她也没有理由反对,毕竟这世上还是纳妾的人家更多些,她或许会觉得不愉快却不能说不答应,况且表哥若真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也不是她可以阻止的。
妻妾之间争同一个男人,生下来的孩子争同一份家业,这几乎是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女人不同于男人,除了极个别的情况,她们人生的价值和抱负都要通过男人来实现,这个男人可以是丈夫,可以是儿子却几乎不可能是她们自己。
这世上或大或小的后宅便承载了世间所有女子的一生,或许不是她们有心向恶,无奈男人只有一个,东西只有那么多,逼迫她们不得不去争不去抢,这样想来倒不如不纳妾的好了。
“事已至此,别的你都不要想了,先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吧。”如今既然宝珠已经知道了钱氏是什么人,想来也就有了防范钱氏再想算计她也就不那么容易了,之前吃的亏就算是教训吧,毕竟谁又是不跌倒就长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