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你不用起身,我就隔着帐子和你说说话。”
润润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京城外的清净地,太子会在如墨的夜色中悄悄潜入自己的房间——而且还是跳窗进来的。
她捏着被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太子问:“你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润润点头,而后想到这动作对方看不见,便开口道:“习惯的,这里的师太都很亲切,每天都会带着我一起念经,还会给我讲佛理。”
“念经?佛理?那你会不会闷?”
润润想了想,“闷是有的,不过精妙师太那里的斋饭太好吃了,比饭堂里的好吃多了。”
太子‘噗嗤’一声笑了,本是担心她因为自己的缘故,避走出京会过的不好,没想到她在这样清苦的地方,还能寻到乐子。
润润被她笑的有些害羞,脸颊也烫烫的,不过想到太子也瞧不见,也就没那么臊了。
“你习惯就好,不过还是委屈你了。怪我……”
润润急急地截了他的话头,“表哥说的哪里话,是您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感谢您还来不及,怎么能怪到您头上!”
她想的是太子救了她的命,就算是因为太子她现在被推上风口浪尖,那也绝对不该怪罪于他。说不定太子现在也很是苦恼,平白无故和她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太子又无奈又好笑,润润显然是理解错了。
他可从没觉得现在这境况有什么不好,如果非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怪他没有同父皇母后交涉好,早日将他和润润的婚约落成。
☆、89|看的瘦十斤
第八十九章
因太子来的突然,润润本来早就打算好的致谢之词就迟迟没有说出口。
况且这场合也未免太古怪了些。
一个抹黑坐在人家床头,一个拥着被子有些害羞,怎么想都是不够正式。
太子问完她的起居,也只略坐了坐,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就起身告辞。
润润想起来送送他,被太子阻止了,“别起来了,免得动静大,再把你两个丫鬟闹醒。反正我以后还会过来的,你别还这么客气。”
说话的功夫,就听得窗台窗户‘吱嘎’一声响,太子已经跳出了窗外,稳稳落了地。
黑暗中,润润也看不清他走了没。只是静静等待了一小会儿,听到四周安静极了,这才轻轻对着黑暗自言自语道:“已经走了?”
却听得窗户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回答——
“恩,这就走。”
润润忽然就觉得脸颊一阵发烫,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夜风徐徐,周围很快就完全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声和随风摇摆的窗户声。
润润下了床,去窗台查看了一番,窗户被布置成原本的模样,只是信封已经被取走,纸镇顶着窗户。
今夜风真大。润润一边这么想,一边轻手轻脚地把纸镇收了进来,关了窗。
回到床上后,她抱着被子重新躺下,可回想着太子说的话,忽然就有些奇怪,怎么太子连她带了两个丫鬟过来都知道?而且他还说以后还会来?
半月庵清静之地,静妙师太是不会放任何男子上山的。
那他的意思这是以后还要用今天这样的方式过来?
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害臊!
润润轻轻哀叫一声,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动……
第二天清晨,回雪来喊润润起身,连翘去前院的井边打水。
庵堂里晨钟暮鼓,比一般世家大族的作息还要严格。
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人好意思早起。
而且饭堂里的早点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饭点,可找不到人来重新给做朝食——负责朝食的也是尼姑,白天也是要礼佛的。
回雪进了屋,觉得有些憋闷,就先去把窗户开了,看到纸镇被放了进来,她不禁问:“姑娘?您夜间起来过了?”
润润瞄了一眼那纸镇,觉得耳根子又烫烫的了,赶紧道:“恩,晚上风大,窗户被吹的乱响。”
回雪背对着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怪异反应,只道:“这两日山里起了风,夜间也能听到山风呼啸声。这样吧,往后您给如意小姐县主留信的时候,奴婢晚上起来给您关窗户。”
润润有些发窘,低着头道:“也没事,我过来关个窗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你也难得在外头松快松快,别再起夜了。”
在叶府的时候,四个大丫鬟是轮流值夜,歇在外间的。这到了外头,规矩就松散了些。而且厢房本就不大,拢共一间屋。没有能供人歇息的地方,守夜的话就只能端坐在屋里,和润润大眼瞪小眼了。
于是润润就所幸让她们不用值夜了,反正她们就住在隔壁,回雪也警醒,稍微有个响动她就能听到了。
很快连翘就打水来了。两人伺候着润润洗漱更衣,倒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润润起身后,同平常一样去饭堂用了朝食,而后去了静妙师太处,跟她一起做早课。
静妙师太很喜欢她,瞧见她的时候,不辨喜怒的脸上通常也会带起一点微笑。她曾称赞润润不易动怒,又无所追求,十分通达,有佛性,因此也愿意时常带着她。
她给了润润一本佛经,每日做课业时就带着她一起诵读。
伴随着不徐不疾的木鱼声,一个上午就如流水般过去。
中午精妙师太留了她用饭,用完饭她待了一会儿,就回屋午睡去了。
可能是因前一夜没有睡好,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深些,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一个午觉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实在长了些。
“怎么让我睡得这样晚,也不喊我。”
回雪道:“姑娘今天脸色就不如平常好,奴婢想着您可能是晚间没有休息好,因而才想着让您多睡会儿。”
润润也没有多说什么,的确睡足了觉,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她稍微收拾了一番,就又去了静妙师太处。
然而午觉睡多的下场,就是入夜后,润润一点困意也没有。
想到太子或许今夜还要来,她就没有换寝衣,而是只脱了外衣就上了床。
回雪本是要将窗户关上的,润润托词说屋里有些憋闷,就让她把窗户留了一个口子,以此透气。
回雪也没有多想,照着她说的做了。安排妥当后,就回去和连翘歇下了。
夜间山上的风依旧有些大,寂静的夜晚只能听得呼啸之声。
润润用着被子,眨着眼睛,细心地听着响动。就这样等了一夜,一夜安稳无视。
一直到天亮前,润润才沉沉睡去。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神叨叨的了。太子可能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偏偏她自己上了心,还真的在等着。
于是又过了几天,某个起风的晚上,润润又被那被风吹的乱晃的窗户吵醒了。
乍然一醒,她就发觉屋里多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