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家说,你爷爷中意的是邻村刘家的闺女哪!”盛大娘想了好半日,这才鼓起勇气道:“你……可打算娶我家芳华?”
“我要娶的当然是盛姑娘!”王二柱几乎要跳了起来,哪些多嘴多舌的,竟然造谣生事,还把这话传到盛大娘耳朵里头来了?邻村那个刘家闺女,上回他见过一次,生得圆圆的一张脸,腮帮子都鼓了出来,这模样,就连盛姑娘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可笑的是,他爷爷总说生得肥壮是福相,照他的话说,那他家猪圈里的猪可是最有福气的了,一个个方头大耳,肥得肚子都快贴到地上了!
那个刘家姑娘,打死他都不娶,他要娶的只有盛姑娘!王二柱郑重其事的向盛大娘做了保证:“大婶子,你放心,不管我爷爷怎么说,我肯定是要娶盛姑娘的!”
“那就好,那就好。”盛大娘见王二柱说得坚决,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那婶子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没问题!”王二柱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拎着篮子飞快的朝自己家里跑了过去,心里头跟烧着一把火般,怎么也扑不灭——虽然他要去面对严厉的祖父,可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好日子,无论如何他也要去拼上一拼!
盛大娘站在门边擦了擦眼睛,这才回转过来,一转身,就对上了盛芳华的眼睛:“阿娘,你方才在门边跟王二柱说啥呢?”
“哎呀呀,芳华,二柱可真是个好孩子!”盛大娘满心欢喜,走到了盛芳华身边:“刚刚我跟二柱在说你们的事情哩!”
“我们的事情?”盛芳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我跟他能有什么事情?阿娘,拜托你不要成天东想西想的好不好?你是嫌弃我,一门心思想要赶我出家门不是?好好好,那我明日就去京城找我师父,托他到回春堂里给我谋个医女的事情做,以后我就不回桃花村了,省得你看着我心里头烦。”
没想到前世对付逼婚的手段,今生又要用上一遍,盛芳华心中苦笑,前世自己三十多岁没结婚,是标准的大龄剩女,可今生,自己才十六,便宜娘就开始盘算着她的亲事了!命运就是这般惊人的相似,曾经经过的事情,今生轮回,又要再来一遍。
“芳华,你怎么能误会了阿娘呢?阿娘哪里舍得你走?只不过现在事已至此,你不跟王二柱成亲,还能嫁给谁去?村里头这两日肯定都在议论纷纷,昨日晚上隔壁春花娘特地跑过来跟我说了这事情哩……”盛大娘的声音渐渐低了几分:“你都跟二柱亲过了,当然是他的人了,没有旁的法子了,阿娘现在就担心王家不打发媒婆过来哩。”
“阿娘,你别管我的事情,我才不要嫁王二柱!”盛芳华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谁说跟他亲了就是他的人了?更何况我那个不叫亲,那是人工呼吸,那是在救人!”看着盛大娘依旧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盛芳华叹了一口气:“阿娘,我不是说过我的亲事自己做主吗?这一辈子没遇到合适的人,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要将就,阿娘,你就别再管了!”
“孤独终老?”盛大娘身子摇晃了下,心中有一分绝望的悲凉。
感谢上天赐了个女儿给她,否则她的一辈子就是孤独终老,难道自己的女儿也要延续自己的悲剧?
泪水,终于没有忍住,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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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已经开始有些炎热,若是一个人在大太阳下头劳作,那便会更热。
褚昭钺挥锄挖着泥土,没有半分停歇之意,汗滴从他的额头上点点落了下来,滴到了脚边的泥土上头,开始还是圆润如珍珠般晃动了两下,被阳光一照,五彩缤纷的闪耀着,不比那珍珠逊色,只是很快的,这汗滴就渗透进了泥里,再也寻不到踪迹。
五月的天清爽晴朗,可在褚昭钺看来,这天气实在太糟糕。
心中堵着一团什么东西,看什么都不顺眼,白花花的一个日头,似乎要把人都烤焦,褚昭钺觉得自己就像一堆干柴,只要蹦个火星子过来,就能被点着。
“阿大,吃午饭了!”身后传来甜美的呼唤之声,就如清泉,汩汩流淌。
褚昭钺全身立刻凉快了几分。
他停下了手,扶着锄头站着,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才极力将嘴角那丝微笑收拢,缓缓转过身来,对上了盛芳华那笑眯眯的一双眼睛。
“阿大,歇息一阵子,别太劳累了,你难道忘记了,现儿我可是有钱人了,五千两银子在手,还愁买不到田地?”盛芳华将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端出一个大菜碗:“快些过来吃饭,今日我阿娘特地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还给你熬了大骨汤。”
褚昭钺有几分感动,盛大娘对他可是真心真意的好,虽然家里穷,可还是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哪怕就是煮个青菜都不重复,每隔三四日才会吃到重样的菜式。盛家穷苦,但在盛家养伤两个月了,过两日必然有大骨熬汤,熬出一碗,大半进了他的肚子,给盛芳华小半碗,她自己只用筷子蘸着尝尝咸淡罢了。
他跳上田埂,到不远处的溪水屯子里洗了手,走了过来,接过盛芳华手中的菜碗,开始低头扒拉饭菜,盛大娘的菜做得很好,在褚昭钺看来,比褚国公府的厨子手艺还要好,每餐他都吃得有滋有味。
只是今日,他却全无品尝饭菜的心情,漫不经心的吃着饭,眼前闪过的是王二柱拎个篮子朝盛家走的样子。
盛芳华蹲在旁边看着褚昭钺吃饭,越看越奇怪:“阿大,你把饭扒到鼻孔里去了!”
褚昭钺一惊,打了个喷嚏,几粒米饭喷到了大骨汤里,在上头挣扎着飘荡了两下,很快就沉了下去。
盛芳华赶忙拿出一块帕子来给他擦脸:“擦擦,擦擦,怎么就这样不小心!”
她的帕子上有淡淡的药香,她的手指十分柔软,按在褚昭钺的脸上,让他忽然间就乱了方寸,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再也装不下矜持,脸蓦然就红了起来。
他一把将盛芳华手里的帕子夺了过来,转过头去,用力擦了两把,可即便他用尽全力,也没能将那小鹿乱撞的心擦平静了,越是擦着脸,一颗心越是慌乱得停不下来,跳得越发的厉害,脸上*辣的发烫,怎么也凉不下来。
“阿大,阿大?”盛芳华有几分疑惑,阿大这是怎么了?今日他有些反常呀,行事跟平常大相径庭,沉着稳定都去了哪里,怎么这样毛手毛脚的?
“我有些不舒服。”褚昭钺咬咬牙,他是真不舒服,怎么忽然间就热得不行,全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