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镇一路到县城，平常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今天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

    即使出动所有铲雪车和大量人力，但能顾及的路段有限。路上的积雪一层一层被过路的各种车辆碾压，形成厚厚的冰层，车胎很容易打滑。

    司机们各个小心谨慎，不仅注重车胎的防滑能力，没有两把刷子的出于安全考虑都不敢开车上路。因此，路上的车辆很少。

    接近县城收费站的时候，看到很多穿制服的在人工除冰层。从县城方向到收费站有一段路面已经除冰完成。孙强把车缓缓开到收费站口，再缓缓开出去，靠边停在可停车的位置上。

    姜鹤看向冒着严寒埋头砸冰的士兵，“下去问问他们的负责人，我有一批蔬菜免费送给这些执勤人员，该送到哪里去？”

    孙强听了紧张地说，“大师，要不您下去说吧！”

    姜鹤白了他一眼，“人家过来看蔬菜，你车斗是空的，你要怎么解释？”

    孙强挠头，“我，我忘了。”

    “赶紧去，我得爬上去把蔬菜放进去。”

    两人下车。孙强走向离的最近的一位士兵，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同，同志，那个，你们领导在吗？”

    姜鹤爬上后边挂的车斗，打开系的绳扣，掀开绳扣固定的帆布帘子钻了进去。帘子放下来，整个空间由帆布罩着，外边的人什么也看不到。

    她先拿出很多干麦草，厚厚地在车上平铺了一层，这才往外拿菜。

    菜差不多装满了，再往上苫盖冬天的北部大棚常用的那种被帘子，盖两层。她会买这种被帘子，是因为听了葛老汉的建议。葛老汉让她买这东西，本意是山上冬天冷，她可以拿这个苫盖牛棚。总之，现在派上用场了。也幸亏她把一部分存在乾坤戒里。

    她弄好之后出来，帘子的绳扣系好，这才跳下车。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孙强回来。“说送去哪儿了吗？”

    孙强跺着脚说话，“刚开始领导说不能要，后来又说后勤的事不归他管。我说问问后勤负责人，磨了好一会儿，领导才避开我联系的上边。之后又问我都有什么菜。我按你告诉我的说了。领导就说买咱们的菜，看我证件，要我通讯号，再给我写了个地址。”

    “这样啊！地方好找吗？”

    “好找，老武装部西门”

    “走。”

    四十分钟后，孙强把车停在老武装部西门，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了。

    姜鹤和孙强下车，沟通好一会儿，人家白送不要，卖才要。最后姜鹤说了，不分种类，所有菜每斤卖两块，这是批发价，随他们挑。

    卖掉半车的菜，孙强把车开去包成家的超市。

    提前得信儿的包成和他媳妇、儿子一家三口已经在超市等着了。

    包成把半打开的卷帘门全部打开，拢着军大衣迎上来，“晚上开车多危险，下次千万要白天来。来，听我的，倒车，再倒……好，停。”

    孙强在包成的指挥下，把车斗的卸货口对着超市门停好。

    姜鹤下车，看着无人的街道，“这么冷清了么！”

    包成，“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晚上能冻死人，不开窍的才没事老往外跑。听说省城的夜生活也没以前精彩了。”

    孙强，“你们不停电挺好。布镇是三天两头停电，天一黑店铺门基本都关了。每次来电，大家都抓紧时间给手机和充电宝充电，可忙了。”

    包成媳妇，“谁说不停电？供电压力大，我们分片儿停。今天这个片区半天，明天那个片区半天的轮着来。”

    闲聊之间，大家齐动手，往超市里搬菜、过称、记录。

    一切弄好，小包合计总斤数，再乘以两块五，菜钱出来了。包成媳妇要了姜鹤的账号，当场转账。

    包成，“你所有菜都按两块五卖，这得少卖多少钱？怎么想的你？”

    姜鹤吃着小包贡献的牛肉干，财大气粗地说，“懒得一样一样分着卖。”

    包成媳妇，“买卖不是这么做的。你懒得分类，下次再送货我找人分类。菜价也得琢磨琢磨。”

    “县城的蔬菜行情我不清楚，我信得过你们，价钱你们看着定。你们让我送货，我就送。至于你们分销给菜店还是只在自己超市里卖，你们自己看着办。”

    包成媳妇，“一看你就不是买卖人。来都来了，别急着走。走，去我家，我给你们做宵夜吃。”

    姜鹤，“太晚了，不打搅了。我们找个酒店对付一晚，明天上午逛街，下午回去。”她放下一个手提袋，“别忘了帮我充电。”

    包成媳妇，“时间是不早了。这样，明天中午去我家吃，尝尝我的手艺，就这么定了。”

    包成接过充电宝，“忘不了。”

    大家又寒暄了一会儿，孙强开车载着姜鹤走了。

    包成三口目送车子开远了，赶紧进到超市里。

    小包喊，“真冷！”

    包成媳妇，“老包，要不，咱们晚上在超市对付一晚吧！”

    包成，“不放心菜？”

    包成媳妇，“咱们搬菜的动静挺大，我心里不踏实。再说了，马上十二点了，咱们摆一摆货架，再琢磨琢磨明天的蔬菜售价，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该起床了。这么冷，来回折腾啥？”

    包成，“儿子，你说呢？”

    拿了个西红柿生吃的小包举手表态，“我没意见，明天休周末。”

    这时，孙强载着姜鹤正赶往省城。

    县城蔬菜紧俏，省城也一样。决定出来卖菜的路上，姜鹤就先后联系了包成和华经理。没想到，不仅包成抢着要这批菜，华经理也一样。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实在是路不好走，不敢开快车。进了市区，在路边找了家酒店，订了两个单间休息。

    睡到七点来钟，起床洗漱，到外边吃了早餐，回到车上。

    孙强启动车子等着。

    姜鹤爬上后车斗，往里装了八分满的菜，苫盖保暖防冻措施做好，这才爬下来，拽开车门上车。

    大丰蔬果超市是华经理从亲戚手里买过来的中型商铺。亲戚经营大丰的时候，生意惨淡，一直在赔钱。

    华经理回到省城，提过开春要开一家私房菜馆。亲戚听了，极力推荐自己的蔬果超市铺面。亲戚刚开始想把超市兑给华经理，让他接手再改装成私房菜馆。

    华经理过去转了一圈儿，觉得位置合适，商铺面积也够用，改装时要拆卸的东西也少。双方再三沟通后，华经理把商铺直接买了过来。他正琢磨私房菜馆要怎么设计，雪是下了一场又一场，物价是涨了又涨。

    他立马停了近期改装的心思，继续经营蔬果超市。生意比亲戚开的时候强多了，只是进货渠道不稳定，很多蔬菜大棚受雪灾影响，不能按时供货，影响正常营业。他正考虑关门算了，姜鹤打电话过来说有大棚菜卖。

    华经理八点来到店里，看着空掉大半的货架，嘱咐仅剩的三个店员，“看着点外面，运货车马上就到。”

    孙强的车停在超市前的停车位上时，三个店员狠狠松了口气，他们暂时是不会失业了。

    华经理穿着国内某大牌的黑色羽绒服，和姜鹤握了一下手，“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姜鹤，“挺好。”她打量超市门面，“怎么改行开超市了？”

    “一言难尽。走，进去说话。”

    姜鹤被请进店内，看到大半空着的货架，“你这儿什么情况？准备关门歇业了？”

    “昨晚之前是这么打算的。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准备观望几天，看看你能不能稳定供货。”

    姜鹤也不跟他绕圈子，“菜都在车上，你看着留点儿，试卖看看。觉得行，咱们再详细谈供货问题。”

    “你的大棚面积有多大？都种了什么？”

    “我哪记得住这些！这样说吧，三天能送一车蔬菜，量和今天这一车相当。”

    “那可不少。你都有什么菜？”

    “等会儿。”姜鹤出去，招呼在门口和店员说话的孙强，让孙强在车下等着，自己麻利地爬上去，掀开帆布钻进去，不多时递出来一个背篓。

    孙强在下边接住。

    姜鹤跳下来，带着孙强回到超市内，示意华经理自己看。

    华经理从背篓里一样一样拿菜，豆角、黄瓜、西红柿、秋葵、韭菜、大葱、苦苣、生菜叶、茭瓜，九种蔬菜，最底下还躺着一颗大西瓜。每样菜看着都特别新鲜水灵，品相没得挑。“你还挺会种菜！”

    “还行。开个价让我听听。”

    “这边请，咱们办公室谈。”华经理带着姜鹤进了办公室，“喝茶还是喝咖啡？”

    “别麻烦了，我不喝。”

    “我有朋友在食品检测机构工作，我想送些样本去检测一下，可以吗？”

    “可以。我的菜农药化肥一点没用，不怕检测。”

    “没别的意思，我做这个质检是为定价做参考。”

    “没关系。现在送去质检，今天能出结果吗？大概几点出结果？”

    “我亲自过去，中午之前一定出结果。”

    “行，我们先去逛街，车就放你店门口了。有事电话联系。”

    华经理没想到姜鹤这么好说话，“中午我做东，请你们吃五星酒店。”

    姜鹤开玩笑说，“太好了，我要留着肚子中午多吃点。”

    “走，我捎你们一段。”

    姜鹤没跟他客气，叫上孙强坐进华经理的高级轿车里。

    说笑间，华经理开车把姜鹤和孙强送到繁华的商业街，这才前往食品检测机构。他确实有朋友在食品检测机构上班，路上和朋友打了招呼，到地方送上需要检测的蔬菜样本，登记时标的加急，交了钱等结果。

    两个小时后，他朋友亲自出来送检测结果，“哪儿找的货源？所有检测结果都是优。”

    “无污染？没有任何农药化学品残留？”

    “骗你做什么？”

    “谢了，兄弟。”他把检测结果收好，笑着说，“让阿姨以后去我的蔬菜超市买菜，指定给阿姨优惠价。我先走了，供货合同还没签。”华经理驱车赶回途中联系姜鹤，“我正在回去的路上，需要接吗？”“好，可以，咱们超市见。”

    半个小时后，双方先后回到超市。超市员工和孙强负责卸货、过称、清点做记录。姜鹤和华经理在办公室就价格和供货合同争辩起来。

    最后结果也算皆大欢喜。姜鹤拿上这次的货款，被华经理请吃了一顿五星级酒店，这才和孙强往县城返。

    到了县城，在包成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拿上充电宝再次出发，回到布镇。

    姜鹤往孙强手里塞了一个手提袋，“拿回去吃。”

    孙强不要，“大师，我买了很多，够我们吃一周的。这个你自己拿着。”

    姜鹤抓着被推回来的手提袋，“行吧，赶紧进去，我得走了。”

    孙强提着蓝白编织袋，叫开养老院的门进去，往里走时还给开门的大爷塞了一包香烟。

    姜鹤视力好，看的一清二楚。她嘀咕一句挺会做人，转身走开。今晚的布镇东半边有电，西半边没电，养老院这边没电，沿路的村子还是一片昏暗。

    当她回到山神庙，刚踏进山神庙的院门时，山精从篱笆门里飘出来喊着“姐姐回来了”。

    她停下来，转过身，“我以为你睡着了。”

    山精飘到她的肩头，“就要睡着了，发现了姐姐的气息。”

    “正好，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马上就能看到了。”

    开门进屋，热气扑面而来。她惊讶，“你帮我烧炉子了？”

    “对啊！姐姐喜欢暖和，我帮姐姐热屋子。”

    姜鹤开心地摘掉手套、帽子和脖套，再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衣架上，取两根蜡烛点上。她买了不少东西，多数是零食，还有两条专门买来送给山精当被褥的厚毛巾、一套幼儿餐具。

    山精拿到餐具、毛巾和一整袋的零食，高兴地满屋子飘来飞去。

    姜鹤看的好笑，“明天给你做个枕头，小小的那种。衣服嘛，现成的买不到，现做我也不会，我再琢磨琢磨。”

    “谢谢姐姐。”

    “看把你高兴的。行了，不早了，该睡觉了。你准备在哪儿睡？”

    “我和阿雪睡。”说完，他带上自己得到的礼物，开心地飘过去打开门，出去了还回头把门给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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