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沉睡和以往不同，她足足睡了九天。手机早就电源耗尽关机了，可她就是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天。

    急匆匆地跑出来，打开篱笆门进来，注意到青草还是那么茂盛，但篱笆墙根下的蔬菜大多成了叶黄藤枯的状态。

    这时，韭菜丛里传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看过去，就见韭菜叶晃动的厉害，有什么小东西正从里边钻出来。

    山精倒腾着小脚钻出韭菜丛，一副累瘫模样地往地上一坐，压倒了好几棵青草。他抹把额头，“呼，好累！姐姐什么时候出来啊？”

    姜鹤看到他很开心，“在找我？”

    山精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着急起来时一只脚勾到青草，一下摔趴下来。他哇哇叫着乱动乱爬，越急越是站不起来。

    姜鹤蹲下来，笑着用两根手指捏住他衣服后背，把他提溜起来，“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山精眼泪汪汪地盯着姜鹤，“姐姐，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挺想你的。你去哪里了？第一场雪之后一直没见到你。”

    “没去哪里，就是睡觉，睡了好多天。”

    “什么时候醒的？”

    山精按着十根手指头数了数，“十次日升日落，睡醒十天了。睡醒就跑过来见你，你摘菜都不理我。我跑回山洞给你拿礼物，回来就看见你进屋了。我跟着要进去，一下就被丢到这里了。”

    他开心地指着牛棚方向，“都在那里。我会摘菜了，帮姐姐摘了好多菜。大牛大马很讨厌的，山羊也讨厌，总想偷吃姐姐的菜。阿雪很乖，帮姐姐守着菜，不给它们吃……”

    姜鹤听着山精说着这九天是如何努力摘菜，如何和大牛大马山羊斗智斗勇守护蔬菜的过程，全程都在笑着夸山精和阿雪帮大忙了。阿雪是山精给大狗起的名字。

    阿雪安窝的那个牛栏里，堆满了各种蔬菜，其中最显眼的是茭瓜和圆滚滚的大西瓜。因为里面堆的蔬菜太多了，很有爆仓的感觉。阿雪做窝的干草堆都移到了入口外。

    姜鹤蹲下来，摸完阿雪毛茸茸的大脑袋，再挨个儿摸小奶狗们毛茸茸的小脑袋，“饿坏了吧，好多天没给你们做吃的。”

    “不饿，不饿。”山精赶紧解释起来，“我有做饭，我们一直有吃饭。”

    姜鹤惊讶地看他，“你会做饭？在哪儿做的？”

    “看着看着就会了。我会生火，会炖菜，我们天天炖菜吃。在灶房炖菜。”

    姜鹤看一眼山精现在的个子，想想炉子、土灶、想想院里堆的劈柴的大小，“你变回大人的样子做的？”

    “才不要变成丑丑的样子。我这样就能做。”山精说着眼睛一亮，“姐姐，你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他认定他现在的样子可爱又帅气，以前的那个成人形象简直丑透了。

    姜鹤完全不懂他为什么痴迷于迷你形象，看到他期盼又紧张的眼神，“好啊，我也尝尝山精的手艺。”

    山精显然喜欢这个答案。他原地蹦起来欢呼一声，立刻爬上蔬菜堆，手里立马多了一个看不出材质的布袋子。这个布袋子的大小有他十几二十倍那么大。他挑挑拣拣地拿了不少菜，通通丢进他的布袋子里，拽上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立马飘走了。

    阿雪带着小奶狗们想跟出去，又看看菜堆，趴了回去。

    “你真的在帮忙看菜啊！”姜鹤笑着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好几下，“去吧！我会把菜收好的。”

    阿雪立马站起来，冲着姜鹤汪了一声，立马带着小奶狗们跑出去了。

    大狗一走，牛马居然真的往这边凑了过来。它们根本不怕姜鹤，伸脖子要吃菜。姜鹤赶紧驱赶它们，“去，去，去，吃你们的青草去，这是我要拿去卖钱的。”她把接近的牛马全部赶走，地上放了一溜七个竹筐，分类装菜。这批筐满了，换下一批。

    还好她攒下的竹篓、竹筐特别多，否则这么多菜可装不下。

    茭瓜和大西瓜装框不适合，还特别占地方。因此，她把茭瓜和大西瓜分类后，散着收进乾坤戒里。

    山精飘回来喊姜鹤吃饭的时候，姜鹤正在蔬菜藤上仔细翻找那些摘剩的漏网之鱼。如果时间允许，她还打算把这些老藤挖了，翻地，再种一批蔬菜。只是，她手头的菜种不多了。

    说到菜种，老藤上挂着不少或已成熟或进入半成熟状态的蔬菜，说白了就是长老了的蔬菜。这些蔬菜取了种子，不知道能不能当种子用。现在市面上卖的粮种、蔬果种子，基本都是处理过不能留种的。她种的这些菜也一样。

    试试吧，她这么告诉自己。于是那些进入“老年”的豆角、西红柿、黄瓜、秋葵等等，她摘下来另外收起来。

    山精不解地说，“姐姐，那些不能吃了。”然后懊恼的解释，“我很仔细地找，可它们总有躲起来不让发现。”

    “不吃。这些把种子扣出来，看能不能再种菜出来。”

    “我看看。”山精抓住一个干透的豆角，很快放下来，摇头，“姐姐，它有六粒种子，只有一粒是活的。”

    “活的？”

    “有生命力，可以发芽。”

    姜鹤想了想，“那就摘，六粒种子能种出一棵也行。”

    “姐姐，吃饭吧，我明天摘，不急的。”

    “好吧，先吃饭。”

    姜鹤收好东西，跟着山精回去。

    山精用大铁锅炖了大半锅的炖菜，因为锅盖被掀开了，灶房里热气腾腾的。

    阿雪和小奶狗们守着带豁口的汤盆趴在门口，等待投喂。

    山精站在灶台上大铁锅的边缘，抓着比自己大几号的勺子要盛菜。

    刚擦完手的姜鹤看的心惊胆战的，急步上前，抓住勺柄，“你摆碗筷，菜我盛。”

    山精很容易让出勺子，飘去拿碗筷的时候还在说，“先给阿雪盛，晾凉了它才吃。”

    姜鹤答应着，往灶台上山精放的汤盆里盛满炖菜，端过去全部倒进阿雪的食盆里，转回去再盛她和山精的那份儿。

    山精的炖菜味道很好，油盐适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素了。

    山精捧着比自己脑袋都大的碗，喝了一口汤，盯着姜鹤问，“好吃吗？”

    “好吃。你们天天吃炖菜吗？”

    山精点头，用小勺子舀了半勺南瓜送进嘴里。他只会炖菜。试过两次炒菜吃，一次差点把自己炒了，一次差点被热锅里迸溅的油毁容。目前他对炒菜有心理阴影。

    “仓库有肉，就是一坨一坨的冻的太实。等会儿我过去看看，弄成一小份儿一小份儿的分开。我要是不能按时起来做饭，你拿肉炖菜吃，味道会更好。”

    他还记得姜鹤给他吃的红烧兔肉、牛肉干的味道。听说炖菜可以放肉，他特别高兴。吃过饭，也不让姜鹤洗碗，催着姜鹤赶紧去弄肉。

    姜鹤被催的厉害，放弃了洗碗，带着山精和阿雪五只去仓库。她拿上大锤子，铿哐一通砸，原本就剁成小块儿只是冻成一坨的骨头肉各自分家。

    山精一会儿拍巴掌，一会儿飘过来把散开的骨头肉捡起来丢进竹筐里。

    还有炒菜用的精肉，姜鹤也给砸开一些。精肉霍东篱都给提前切好了，只要化开丢进锅弄熟就能吃，特别方便。

    做菜的肉给准备好，姜鹤走到角落里摞的挺高的一堆方木框跟前，推来梯子准备上去。

    “姐姐要搬什么？我来，我来。”山精抢着要做事。

    “最顶上的木框。”

    山精立马飘上去，单手扣住方木框的边缘，轻松带着木框落到地上。

    方木框是用普通木头片和竹片钉成的，不带盖子。这种方木框可以摞起来很高，靠墙或靠墙角摞起来，非常稳当，不会倒。

    姜鹤把这框上面蒙的米色棉布掀开。

    山精看清里面的东西，惊喜地叫，“饺子。”

    “对，饺子，冻饺子。不想炖菜了，你可以煮饺子吃。”她又指着上面方木框说，“第二个框里应该是馒头”

    山精在一摞框前飘来飘去，“还有别的吗？”

    “馒头好像有两框，馄饨有一框，下边几个框里是宽粉和干菜。想吃什么，自己进来拿。但有一样，进来要随手关门，出去要锁好门。老鼠之类的祸害进来就麻烦了。给，这把钥匙你带着。”

    山精得了一把钥匙，高兴的不行，随后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把钥匙串起来挂到脖子上。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姜鹤都来不及阻止。山精的头发，还是成精能化形的山精的头发，她猜这是一种特别珍贵的药材才对。他就那么随意地扯下来，当成了串钥匙的线绳。

    食材交待好，姜鹤又把时间耗在了篱笆墙内。

    还能摘个一两次的蔬菜藤留下。

    韭菜可以割很多茬儿，留下。

    那些发枯发黄的蔬菜藤，摘掉上边的老菜，连根挖掉。

    白玉米统共才十三株，每株上收获了三到六个嫩玉米棒子。正常的玉米不能留这么多玉米棒子，篱笆墙里长的却能。

    山精在姜鹤沉睡的九天里一直在照顾这些蔬菜，也知道怎么摘。只有这个玉米他不会，因为先前姜鹤没摘过。他没有对照，所以不知道。他围着掰下来的玉米棒子转了几圈儿，“这个能吃吗？”

    “能的，很好吃。”她看看已经偏西的太阳，“你要吃得下，现在就煮上几个，尝尝味道。”

    山精对没吃过的东西特别感兴趣，催促姜鹤赶紧教他煮玉米，剩下的活儿他做。

    就这样，天黑透的时候，山精吃到了鲜甜的煮玉米，一下就爱上了玉米的味道，要求姜鹤一定要种很多很多的玉米。

    姜鹤答应下来，跟着吃了半个煮玉米，另半个分给了阿雪。

    没想到阿雪也特别喜欢。它明明是条狗，却用狗的牙齿把玉米棒上的玉米粒一个不剩地啃干净了。

    姜鹤有心回去把玉米秸秆挖掉，遗憾的是又到了她睡觉的时间。她嘱咐山精玉米秸秆可以喂牛喂马，马上回屋躺下了。

    葛家村。

    今冬的雪下了又下，清的雪都把路边填满了。各家院子里的雪清出来，特别勤快的把雪运到自家地里，比如葛老汉，比如和葛老汉家关系紧密的亲朋。

    一般勤快的院子里的雪每次都堆到菜园子里去，或者倒到路边。

    嫌费事的，每次就清出一条通行的路径来，其它的就那么放着不管，越积越厚。

    有那特别懒的，连通行路径都不清，一直踩着雪进进出出。日子久了，还真让踩出一条冻的硬邦邦的小路来，就是很容易打滑。

    总之，一样米养百样人。你家的雪倒我家边界了，他家边界的雪不清害得谁谁摔伤了……你偷我家柴禾了，他借我家煤不还……每天鸡毛蒜皮的矛盾不少，吵吵闹闹的这个严冬过的还挺热闹。

    虽然总是在清雪比较闹心，但江大姐的心情一直很不错。她的商店提前进了一冬的货，为这事，她丈夫天天跟他吵架。

    现在呢！人们有车也不敢开出去，路滑容易出车祸不说，走半路车出点毛病，这天寒地冻的可是够呛。她的商店成了全村人光顾的地方，生意特别好。换作以前，人们车一开，不是去镇上逛街买货，就是到县城消费。这场雪灾有好有坏，江大姐没什么抱怨的。

    县城。本就是生活节奏相对一二线城市缓慢的地方，如今雪灾严重影响了人们的生活与出行。但也还好，坚持坚持也就克服了出行方面的难题。如今开车的人少了，公交车每天被人挤爆，步行上班上学的多了起来。

    这里的人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疯狂往家买粮囤货了。大家生活照常过，就是互相总要吐槽下了又下的雪，吐槽吃青菜费劲与永远只会涨不会降的物价，吐槽小区（单位）又分派清雪任务了……

    除此之处，他们最近比较关注的还有两件事。

    张曼与恶毒婆婆二三事。

    柳女士醒了，装疯卖傻想要逃避谋杀未遂的罪行。吴同想让张曼撤诉，跪下来求张曼放过他母亲。张曼没答应，心里却犹豫，因为身边劝她撤诉的人太多。

    赶巧，柳女士装疯卖傻的时候骂张曼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一下让张曼听到了。张曼的那点犹豫不翼而飞，下定决心要把柳女士告到底、和吴同离婚。

    这个案子，让县城的人分成三派。

    一部分人认为，张曼既然没死，那就和解吧，让柳女士做出相应的赔偿，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不考虑别的，总要考虑和吴同的婚姻。

    一部分人认为，这可是谋杀，不能因为一个未遂就放过坏人。这事多可怕啊！婆婆本来就讨厌儿媳妇，儿媳妇和儿子又商量好暂时不要孩子。因为这，婆婆就精心准备了一场谋杀，而且是两手准备。

    杀掉儿媳妇，让儿子挣一大笔保险赔偿金，再娶个能生的。和儿媳妇一起死，让儿子挣两大笔保险赔偿金。有了这些钱，儿子什么样的媳妇娶不上！

    人怎么能这么坏？必须告到底。

    又一部分人认为，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吃瓜群众。而且社会上许多案例，只要犯事的拿个精神病方面的鉴定书，什么法律责任都不用负。杀了人都能无罪释放，何况没杀成。

    县城人民第二个关注的，是几天前某男侮辱正在清雪的一个兵。人家辛苦清雪，某男因为心情不好，把人家集中准备装车的雪给踢散了。人家阻止，某男朝人家吐口水。

    没素质又恶心人。路人看不过去，把某男给群殴了。某男当时报警，不仅想要医药费，还想要其它多项损失赔偿。

    这事放到网上，许多人口诛笔伐某男的不要脸，认为打的好、打的对。想要赔偿，做你的春秋大梦。人家兵哥还没朝你要侮辱那身制服的赔偿，你脸大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闹闹哄哄的，大家日子过的还行，精神世界很丰富。

    有那么一小撮人，想搞点事情都找不到机会，郁闷的要死。悄悄发了两天宣传单，第三天就被警察叔叔请进局子里喝茶了。

    有个修士也想悄悄搞点事情，发点儿灾难财。遗憾的是，特事办盯的紧，他刚有动作就被按住丢进了修士囚笼。

    徐谨今天也往里送了个人进去，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傻子往枪口上撞！特事办的最新宗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沉睡八天的姜鹤全身被金光笼罩，山神殿中的山神石像金光大盛。二者相呼应，汇成一道金光射出山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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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