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通一窍便百窍皆通的大能,之后三言两语将任务安排妥当,月泽便带着常钧语匆匆离去。
晏修再看向曲笙的时候,发现这姑娘脸上已没有向他求救时的脆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平静了下来,那双原本清澈的双眸变得幽深,心事重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事急从权,我越俎代庖,将任家之事转托给月泽处理,之后便想办法寻找阿时,如果曲掌门另有要事,我便将你先行送回苍梧。”
曲笙忽地抬起头问道:“晏峰主……如果你找到阿时,会如何对他?他的体质,是留不得人间的吧?会不会去魔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晏修亦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曲笙,他意识到,摆脱慌乱,理智回归后的曲笙并不信任他,甚至害怕他伤害夏时——哪怕他是夏时的师父。因为太和不徇私情,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值得信赖,但同时也是一群为了人间和平不惜牺牲一切的偏执狂。
夏时作为人间所不容的危险之人,就算回归人间,亦是处境堪忧。
他回道:“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放任他回魔界,夏时会逐渐失去自我,这个世间将真正失去他的存在,而他若是能回到人间,我会用一切办法使他恢复正常,如果不能,我会与他面对一切,承受应有后果,无论生死。这不是一名太和剑修的责任,而是他作为一名人间之人的责任。”
曲笙轻声道:“可阿时已经不是人间之人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又做错了什么?”
“时也,命也……但曲掌门,我相信,你我都不是信命之人。”
“是啊,我不信命,所以……”曲笙低笑出声,她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绝,“我要去找他,把他带回来,如果世间不容他,我容他……就算死,也要他还是他,我还是我,两个人在一起。”
晏修微微动容,他也有刻骨铭心的伴侣,只道:“那我们便……”
“不用去格物宗。”曲笙打断了他,她伸出掌心,那上方有一枚碧幽幽的铜钱,“我大概知道,路三千为何赠我这件信物了。”
224、寻心
那枚铜钱是在夏时走后才有反应的。
他说完那句话后,魔界之门便开始合拢,曲笙拼命追了过去,但还是没能追上,夏时就那样看着她,没有出手,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最后深陷绝望……也就是这个时候,这枚铜钱在曲笙的储物袋中第一次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但那时候曲笙并没有注意,因为夏时离开人间给她的震撼太大,这枚路三千送给她的信物,她亦没有往夏时身上联想。
当晏修破开空间结界的时候,这枚铜钱的光芒便更亮了一些。
而当她被晏修带着来到白渡州,来到离彼岸之门遗址最近的立危城之后,这枚铜钱发出的光芒终于让她无法忽视。
它对魔气有感应。
晏修是魔修大能,同样,白渡州是这个人间遭受过魔气侵扰最深的土地,所以铜钱才会发光。
曲笙将它取了出来,放在手里静静感受它的气息。她的神识融入那光芒之后,小心翼翼地与那铜钱接触,却发现这枚铜钱十分直白地表达了一个信息。
“吾……乃夜帝王之魔界信物。”
魔界!
曲笙立刻将这枚铜钱死死握在掌心,夜帝王的信物竟与魔界有关……对,她要去魔界!
但是首先,她要回苍梧去找夜刃。
她不知道夜帝王跟魔界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她知道夜刃曾是大秘境琉璃洞天中夜帝王宫殿的守护者,同时也是夜帝王的灵兽,夜刃一定知道线索!
是了……如果夜来客是夜帝王,那么路三千便是夜帝王的师父,他便是那个路三千最后留下来的弟子,所以路三千手中才会有夜帝王的信物,而夜刃一直都在夏时身边,同月刃一样,这两只灵兽都负责监督夏时魔化……她居然现在才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当曲笙得知晏修也有与她相同想法时,便将这枚铜钱展示给晏修,对他道:“晏峰主请看,这枚铜钱得自罗浮两界门路三千之手,据说苍梧所遇种种因果,都可以在这枚铜钱上得到答案,但之前我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这个信物的信息,直到阿时打开魔界之门走后,这枚铜钱才开始有反应,自称是夜帝王所留之魔界信物,但信息有限,我想,如果想要进一步解读这枚铜钱,需要回一次苍梧,去找夜帝王所留下的灵兽夜刃。”
晏修是知道月刃和夜刃的存在的,他和柳昔卿也与夜帝王的传承颇有渊源,而且,如果说夜帝王与魔界相关的话,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因为夜帝王其人在传说中本就亦正亦邪,在他不知所踪后,庞大的机缘也引得修真界之人趋之若鹜,但他所留的机缘也与他的人一样,既有柳昔卿所得的庚金传承,也有铭古纪时,魏国邪修行夜元君所得的诡异功法,甚至在铭古纪最后那场围绕彼岸之门的大战爆发之时,有一名得到行夜全部修为之人,居然找到了夜帝王的安息之地,发现了这位神秘修士居然还与古神厄离有关联,得到了记载魔尊传承的魔界令牌。
这些修真界往事一一浮现心头,似乎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
曾在彼岸之门留下后门的古神厄离,作为修真界传奇的夜帝王,已进入罗浮两界门的路三千,还有这枚诡异的铜钱……似乎都与夏时的体质有着神秘的联系,而魔界之门一开,身为伽蓝夜合花灵的柳昔卿,恐怕也逃不出这场宿命漩涡。
晏修已是人间大能,如何不知这便是天道缘法之所在,只是魔界太过凶险,不知预示着怎样的未来。
他一叹,道:“既然如此,便去苍梧。”
晏修同曲笙一道回了苍梧,曲笙用掌门令牌打开护山大阵后,跳下晏修的飞行法宝,直接来到主殿门前那尊黑豹雕塑前,将那枚仍在发光的铜钱举起,问道:“夜刃,烦请你现身,可否辨认一下,这件信物可是你主人所留人间之物?”
黑豹雕像突然发出一声闷吼,整尊雕像都活了起来,每一根毛发都灵动无比,包括那两只与铜钱同样碧幽幽,此时却溢满泪水的双眸。夜刃先是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凑过去轻轻嗅了嗅,她温润的鼻头蹭在曲笙的手心上,只轻触一下便缩了回来。
“主人……”夜刃似乎极力在使自己说话的声音正常起来,可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已难掩饰她声音中的颤抖,“是主人留下的信物,可以为有缘之人打开魔界通道。曲笙,你为何会有此物?”
曲笙便将在罗浮两界门遇到路三千之事告诉夜刃,最后道:“夏时已入魔界……我必须去救他,不知这枚信物如何开启,希望你能告知。”
“魔界?就算是我的主人,恐怕都不会想再去那个地方。曲笙,月刃与夏时在一起,既然你告诉我这一切,就算为了月刃,我也会去魔界一次,只是你……你却不必了。”
“为何?”
夜刃摇了摇头,道:“你把这一切想得太容易了,虽然这枚铜钱可以打开魔界通道,但魔界之凶险远非我们所能想象,种种意外又岂能预料,你……会回不来的。”
比起凶险云云,曲笙更关心的是——
“这枚铜钱如何打开魔界通道?进入魔界之后,它是否可以打开回到人间的通道?”
夜刃道:“一切皆看缘法。”
这时,晏修突然问道:“这通道可容纳几人?”
夜刃答道:“一人。”
“那便我去。”晏修曾驻守过朱门界,亦有着与魔兽、魔物战斗的经验,无论如何,他去都比曲笙去要强得多。
可夜刃却道:“你非信物有缘之人,路三千将其交予谁的手上,谁便是它的主人。”
“那为何你可以进入魔界?”不是晏修咄咄逼人,而是去魔界事关重大,仅凭一件信物,仍不能说服他。
夜刃本已要走,此刻转过头看向晏修,她眼睛发出光芒,竟与那铜钱相似。
夜刃道:“我如今虽已不是异兽,但你们可还记得天道如何评我?”
曲笙自然还记得,她喃喃道:“……神通所化之兽,碧眼通幽,可直入轮回道。肋下生翼,毛发皆乌,遍身有雷电之力……掌控冥冥之力,非修士所能敌也……难道是冥冥之力?”可她猛然又觉不对,“可阿时说你重生之后,仅存雷电之力,已非异兽。”
夜刃轻摇头颅,道:“不,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我是神通所化之兽。”
谁的神通?
夜帝王。
因何而化?
……
“我,夜刃,本为魔界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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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苍梧,与之前已大不一样。
少了点仙气,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曾经的角子村,如今已唤作“角城”,在康纣南的经营下,短短不过月余光景,就已变成七国联盟外最大的难民收容基地,但它的功能远不止一个凡人收容所这么简单,曲笙对角城的定位十分明确,它是一座在苍梧管辖范围内的修士主城,
曾在晋城安家落户的黑崎大商以及虚妙山的致远斋分号也开在了角城中,还包括苍梧本身经营的不知坊,据说葛提最近四处奔波,已联系上了明德塔和异宝阁的掌柜,正在商谈在角城开分号的事宜。
有被七国联盟驱逐的修士,也有逃亡的修士,还有已经门派凋零、走投无路的修士,这些人看到角城有繁荣之相,又听得苍梧之名,也会不远万里来投奔苍梧派,这些修士皆由壬江师叔管理,排出一部分心怀鬼胎、图谋不轨的修士,其中大部分人竟也有成为苍梧主力的趋势。
曲笙回到门派后,一件件听着最近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