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被哄得眉开眼笑,胸脯都挺高了三分,“那是当然,我每晚都是睡在菜棚子里呢!”
说罢,他就辞别了管事,想要赶紧回村去。
方才那发问之人好似寻到了把柄,一定要看看那单子,“林家是不是给你们银票了?
还说不是买的,你们就是认钱,被给钱,送白谁东西给人家啊?”
“放屁!”
老农被惹恼了,扯出单子晃了晃,“这是老太爷给的凭据,是感谢我们帮忙呢。
以后村里有了新菜蔬或者新粮食,我们拿了这单子来,就会第一批拿到种子,跟着村里一起种。
你们懂什么!”
老农想起这几日处处听到的流言,又骂道,“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是怎么想的?
天天好日子不过,就琢磨人家,见不得人家好!还说林家出了妖怪,说林家是假善人,说学院的小先生们琢磨的东西都是妖物?
你们怎么就不想想,没有林家,大伙儿有水泥路走吗,有粮食吃饱肚子吗,孩子有书读吗,田里有好犁杖耕地,有水车灌溉吗?
一天闲着没事就知道嘴皮子上下一合,还不如放屁了呢!要是林家是妖怪,那我们倒是盼着天下多几个这样的妖怪人家,我们老百姓就都过上好日了!”
老农骂的痛快,一甩鞭子,跳上牛车就走了。
留下问话之人尴尬的摸摸鼻子,再瞧着旁边其余的百姓也是脸色不善,他只能讪讪为自己辩解,“我不过就是问几句罢了…”老百姓齐齐扭头,谁也不再搭理他,继续登记,继续往木栅栏里递东西。
这问话之人不甘心啊,自觉丢脸,回去之后就添油加醋的说给亲戚朋友听,结果好奇之人更多,也纷纷跑去粮囤村看热闹。
结果…粮囤村封村之后,居然比之前更热闹了。
这倒是让听说之人啧啧称奇,转而又酸溜溜说起林家邀买人心实在有一套…不说外人如何,只说宫里的消息,当晚就送到了林家大院儿。
老先生带了孙儿进城了,老爷子就聚了儿孙说起这事儿。
“保哥儿,我年轻时候总在外边走动,你爹在你奶奶身边帮着家里干活儿,免不得养的太过老实厚道。
以后咱们府里,你兄弟们都在外闯荡,府里自然是要留给你守着。
咱们家里若还是农门小户,也没什么。
但如今身处京都,你就不好太过老实了。
来,今日这事,你先说说你的想法,不要怕说错,大胆猜测。”
老爷子磕打了烟袋锅儿,先喊了长孙说话。
林保赶紧站起身,想了想就道,“爷爷,我虽然不知道太后主动帮着皇上找理由召妹妹回来,但我就记得一句话,无利不起早。
没有好处,谁也不会干活儿。
我听说太后没有儿女,年轻时候进宫也是因为救了先皇,一辈子安守本分在宫里度日,待如今的皇上更是千依百顺,排忧解难。
世上当真有这么好的人吗,无欲无求?
我以为,不见得。
她已经是太后了,大越又崇尚孝道,她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一辈子荣华富贵。
如今这般跳出来,定然是有所求。”
老爷子听得点头,倒是意外长孙的敏锐。
“说的不错,咱们家里一直在追查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的推手,也一直没有头绪。
今日我突然就想起,许是方向错了。
人人都以为太后没有子女,对皇位就没有图谋,所以没有陷害娇娇和太子的理由。
但谁也不了解太后的背景,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这么盲目的排除她的嫌疑,就是犯了大错。”
林佳想了想就道,“爷爷,要不要查查太后的根底?”
不等老爷子摇头,林华就道,“肯定不好查,毕竟太多年了,若是太后真有问题,怕是早就把痕迹抹除了。”
林贵也是点头,应道,“太后在朝中和民间都名声不错,当年也是因为她没有根底,同世家豪族都没有牵扯,这才做了皇后的位置。
她也算眼光好,帮扶皇上登基,又成了太后。
若是调查,怕是不容易。”
老爷子吧嗒两口烟袋锅儿,烟雾缭绕里,淡淡说道,“那就不查过去,只查如今。
若是她有所图谋,必然就有动作,有动作就容易被发现。”
胡天明刚刚回来没一会儿,听了这话就道,“老太爷,这几日我潜伏进宫,亲自去盯福寿宫。”
老太爷想了想却道,“让玉兰管事去吧,她一个女子更容易伪装。
但在这之前,还有件事要托付她。”
胡天明疑惑,却是没有问询,转身去医学院找人…暗夜的京都,比之白日的喧嚣,可是冷清太多了。
特别是大理寺天牢附近,更是连野猫都没有一只。
几个狱卒坐在门口的桌边喝着浓茶,但依旧不停打着呵欠,有人就说道,“兄弟们,咱们玩两把骰子吧,昨晚我可是输的裤子都快脱了,回去之后让我媳妇儿一顿骂。
今晚说什么,我都得往回捞一捞。”
另外几人都是嘲笑道,“就你那臭手气,今晚肯定还是输。”
“那可不一定!”
提议的狱卒不服气,抬手给三人倒了茶,恼道,“你们先喝着,赶紧精神精神,我出去看一圈儿,没什么事儿,咱们就开始。”
“成,去吧,去吧!赶紧回来,老子都等不及了。”
几人说笑间,狱卒就出去了,剩下三个却是越等越困,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们刚刚趴倒,那先前出去的狱卒就从门外跳了进来,检查一番之后,这才冲着门外招手。
两个穿了斗篷,罩了头脸的人从外边进来,同他点点头。
这狱卒压低了嗓子嘱咐道,“只有一刻钟的功夫,否则上边就来人巡查了。”
那两人点头,然后径直往牢狱里边走去。
大理寺天牢,不同于刑部监牢,很少有杀人放火的重刑犯,最多的就是犯事的官员。
一般的都是没有下判决的,等待流放或者发配的。
剩下就是等待家里伸冤奔走,赦免或者洗清罪名的。
所以,这里也没什么酷刑,没有哭嚎不止的垂死之人,只有诡异的安静,压抑的沉默。
两人一路走到最后两个监牢,借着墙上的油灯,勉强看得清楚缩在角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