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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走到一半,他才好似想起来,又添了一句,“对了,二位兄弟,姚先生年岁大了,我派了他们整理账册和文书的差事,白日就不去山上凿石头了。你们记得,别算他们的数儿。”
“是,管事放心,我们记下了。”
楚东和沈康自然赶紧应下,两人抬头时候,正好从打开的门望进去,就见姚先生父子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书桌,桌上有崭新的茶壶茶碗,笔墨纸砚,甚至还有一盘子点心果子,而炕上是崭新的被褥…
他们在山上住了几年,别说多了什么用物,就是今日比昨日多飞过去一只苍蝇都门清儿。
自然,他们也知道那间房间,原本连炕席都没有,如今…
不必说,定然是林家早晨送粮食的时候,一并“捎带”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回了他们的房间。他们的房间,倒也不远,平日为了照管犯人,他们就睡在西边排房的南数第一间。
屋子里,昨日被他们扔得凌乱的衣衫都规规整整的叠好放在衣柜上。桌子上如同姚家父子的房间一般,多了一盘点心,茶壶里是满满的热茶。炕上,两床崭新的被褥和枕头,也是整整齐齐,好像等待新郎官的小媳妇儿,有些羞答答的模样。
而原本的旧被褥则放在炕尾,越发显得脏污和老旧…
两人坐在桌前,一人喝了一碗茶水,沈康沉不住气,开口就问,“大哥,你说这个新管事和林家…”
“不要多说,咱们先看看。起码暂时咱们跟着吃好住好,没有坏处。至于以后,我瞧着,咱们只要不碍事,他们就不会对咱们如何。”
楚东拿起一块雪白的米糕,入口的清香绵软,让他脸色更好,叹气又道,“咱们在这山上也窝了好几年了,这事不管好坏,起码也有些不一样了。否则真是要闷到头顶长蘑菇了!”
沈康也是捏了一块点心咬着,应道,“就是啊,别的不说,我可好久没吃到这样的点心了,咱们这是跟着沾光了。”
两人正说这话呢,洪婆子已经在门外喊着请他们吃早饭。
两人到了灶堂,粳米粥,咸菜条,雪白的馒头已经单独给他们摆在了桌子上。另外两桌的犯人们,同样是一人一碗粳米粥,但馒头却换成了谷糠馍馍。
洪婆子有心讨好,低声道,“周管事也是吃的灶上饭,还有两个新囚犯,都送去房间了。”
楚东和沈康点头,没有应声,吃了饭,就带着囚犯们同往日一般去凿石头。
许是昨晚吃的好,今早也不错,犯人们好似也没有往日的木讷,手下多了些力气,偶尔还会闲话几句,让往日死气沉沉的石场多了几分生气。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林家的马车隔一日就会过来一次,给周老爹送吃食或者用物。当然从来也没少了楚东和沈康的一份,他们房间的点心从来没断过,甚至听说他们没有家眷在石场,林家还给他们做了里外一身新衣服。两人自然欢喜,道谢。
当然,对于姚先生父子同样换了新衣,他们好似没有看到一般。
不说他们,就是犯人们,对于林家的马车也是时刻盼着。因为只要林家的马车到了,他们当日的饭桌就能有荤腥。
所以,七八日下来,林大山出入石场,众人已经从陌生,到盼望和亲近。
姚老先生父子暗中把一切看在眼里,也是忍不住点头。林家虽然是农门小户,但却不愚笨。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邀买人心,相比起震慑,反倒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更容易让人接受,时日久了,养成了习惯,自然也就轻易不会改变了。
如此说来,林家在十里八乡声名极好,也不是运气,其中也少不了手段。
不说石场里,众人如何心思变化。只说林老爷子眼见山上事情定了,寻了个时间就坐车到了赵家屯寻赵三爷喝酒。
赵家去年得了便宜坊的也一个摊位,平日卖些山货还有普通的筐篓等物,今年又添了草鞋,虽然都廉价,架不住没有本钱啊,不是来自大山,就是自家的手艺,所以卖多少都是进项。
家里儿孙又在学堂里读书,带出去几张嘴,这日子真是眼见着就好过起来。
这几日,一家人算计着,要添几亩地,然后同林家换了稻种,秋日也多打几担稻子呢。
结果,正好林老爷子就上了门,怎么可能不欢迎。
赵老太当即就带着儿媳们去张罗酒菜,林老爷子也没空手,拎了一条腊肉,一只鸡,外加一坛子酒。惹得赵老太埋怨,“哎呀,亲家,你过来就好,还带什么酒菜,让人家听说,还以为我们家里连只鸡都舍不得给亲家吃呢。”
林老爷子哈哈笑,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那鸡场,小母鸡下蛋了,这些公鸡留着也是无用,正好杀一只带过来,大伙儿帮着吃了。”
“还有这好事儿,以后这忙儿,我们可要多帮一帮。”
赵三爷笑都同样爽快,挥手撵了女人们,然后把老爷子让进屋里喝茶。
很快,赵家的三个儿子,还有高大全都闻讯赶来过来。人多了,自然更热闹了。
说起买田,林老爷子自然支持,“家里稻种还有很多,要多少尽管去取。我瞧着今年雨水应该不错,只要多精心,秋时说不得还有一场丰收。”
听得这话,赵家爷四个都如同吃了定心丸,越发笑的合不拢嘴了。
很快,饭菜端上来,老少几个围了酒桌开始推杯换盏,喝的脸红心热,赵三爷就问道,“老哥,听说周老兄弟换到这山上石场做管事了?我想要上去探望,又怕不方便,这一拖拉就过了这么多日。我瞧着咱家的马车总上去,哪日方便,捎带我一个。”
高大全前几日去过林家,自然知道这事,听得这话生怕老岳父怪罪,就笑道,“爹,这事有些麻烦,我也帮了点儿小忙。大叔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您慢慢听大叔说。”
“哦,到底是何事?难道是周老弟初来乍到被为难了?山上的两个官差我也算认识,莫不如我摆桌儿酒席,替他们说合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