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揉着肚子跟我走出来。
“气得我肚子疼!你说现在这些孩子,道理如此浅显明白,怎么就故意视而不见呢!这不活脱脱被洗了脑嘛!”
“别生气了。人生就像一袋汰渍洗衣粉,要么被别人洗,要么被自己洗。脑子不过水,怎么会觉得人生有价值?大家要都能看明白,那不全世界都佛系了吗?”我安慰她说。
沈喻没理我,她兀自在那里叉着腰,余怒未消地喘着粗气。正巧余以清路过,她瞥我们一眼,脸上拂过一丝冷笑。
“靠!现在人与人关系都这么脆弱?半小时就反目成仇了?……”沈喻指着小余的背影,冲我低声骂道。
“还不是咱嘴刁,五分钟就把朋友喷成仇人了。”我嘿嘿傻笑着说。
晚饭也是在娘娘庙开的伙,后面的一个厢房被改成了食堂,我在食堂里看到许多熟人,连市局的大厨和帮厨都在,不知道的还以为魏阳市公安局迁址了。
为了避免尴尬,我和沈喻故意去得迟一些——同时也体现一下我们的志气,宁吃残羹冷饭,不跟异趣同桌!
结果,我俩到食堂的时候,连残羹冷炙都没捞到,一人只分了两个馒头……
“太气人了,太气人了。”沈喻不停嘟囔着。
我看着她那样子,心里一阵阵好笑。
沈喻是个情商并不高的人,但因为智商高、能力强,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愿意迁就她。所以她由着小性子胡闹,但从来没吃过这种瘪。
但现在不同了,她毕竟得罪了受人爱戴的美女队长,而且我刚刚还把人缘颇佳的施鲢喷了一顿,现在全队上下对我俩的态度可想而知——能供应馒头,而且管饱,就已经烧高香了。
沈喻嚼着馒头,喝着冷水,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跟我说着。
“既然你们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我发现了一条新的通道,本来还想知会他们的,可晚饭居然只给馒头和凉水,连份酱油大拌菜都没有!还想让我给帮忙——哼,白展堂跟机器猫结婚,白日梦!”
我忍俊不禁,没想到平时严肃不已的沈喻,居然还能讲出这么污的歇后语来。怪不得以前华鬘说过,她来到人间后,学了许多污的词,这些都是从沈喻脑袋里继承来的。
不过,她也无意中透露出来一个信息,那就是她在短短两个多小时候的勘察里,已经发现了新的线索。
“什么新的通道?”我问。
“哎呀,就是一直把她们耍得团团转的承圣殿的秘密!”
“你搞清楚了?”
“废话!希腊有句谚语,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个跟头……”
“是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我忍不住小声纠正。
“住嘴,我学逻辑的,难道不比你懂?!林瑛那家伙,最近肯定被玄学忽悠得脑子坏掉,居然连举一反三的能力都丢了——承圣殿那点儿小手段,她早就应该见过了!”
“咦,我见过类似的案件吗?”
“当然也见过!”
“那您老人家赶紧讲,我脑子估计也坏掉了!”
“你跟我来!”沈喻把馒头往桌上一放,拽着我就走。
“等下儿!”我跑到窗口,从柳条笸箩里又拿了二十个馒头,装进两个食品袋,然后塞进背包里。
“今晚要是下墓的话,得多带点儿干粮,我估摸着咱们连压缩饼干都摸不着份儿——得给华鬘多预备下点儿吃的。”
沈喻看看四下无人,带着我快步走进承圣殿里。果然不出沈喻所料,殿门口安装的摄像头也飞快转动着,跟着我们照了过来。
“别理它。”沈喻回过头,冲摄像头狠狠瞪了一眼。
她带着我,七转八转走进那间放书架的屋子。然后打亮手机电筒,蹲在书架脚前。
“你看看,这移动的痕迹有什么不同。”
我低头看去,只见书架脚那里有一个很直很浅的线痕。
看样子,这是书架移动位置后的灰尘痕迹。家具如果放上一段时间,边缘底下就会有灰尘,此时如果挪动一下位置,那条灰线就会显露出来。
可是,现在地面上有两条浅浅灰线,它们呈小角度交叉着,这也意味着书架被移动过两次。
我把推论跟沈喻一说,她冷笑一声。
“没错,是移动过两次。简报里不是说了嘛,宗所长先后听到两次书架移动的声音。”
“那是谁移动的书架,他又去了哪里,难道是那些转瞬即逝的萧使君?”
“别闹了,那个萧使君的确有点儿能耐,但绝不会转瞬消失。”沈喻说,“本来,林瑛他们或许能发现书架的秘密,但因为移动了两次,所以他们被带沟里去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里确实有个通道?”
沈喻呵呵一笑,没直接回答,她只是指着两条灰线,反问我道“如果是家具长时间放置产生的尘灰,那怎么会颜色如此之浅?”
“说明放置的时间并不长吧?”
“那我再问你,家具是不能分割的,但为什么这条线只有短短一段。如果是放置产生的尘土痕迹,理应整个边缘都有灰线啊。”
“对啊……为什么?”
“因为这根本不是放置产生的灰线。”
“啊?那还能是有人故意描出来两条线不成?”
沈喻长叹一口气。
“你呀,还是没有开窍。这的确是人为产生,但不是描出来的,而是震下来的!”
“震下来?如果能震下这么多灰尘,肯定是一声巨响,但是宗所长没有听到大动静啊!”
沈喻不理我,她直接朝书架的另一侧走去,然后拉开一侧的底柜,指着说“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蹲下去,伸头一瞧,只见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一堆纸箱。我抽出纸箱来,只见里面都是鞋盒子,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都是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鞋子。
“奇怪,这里明明是书架,怎么变成鞋柜了?”
沈喻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哈哈哈,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
她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站起身,看着层层叠叠的格子,忍不住伸出手,在格子的木板上摸了几下。
手指肚上基本没有灰尘,如果说有一点点的话,那估计也是这两天积攒下来的。
“明白了。”我说,“的确是一模一样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