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瑛俯身一看,却捂着嘴笑出声来。
“笑啥子!你个女娃儿笑个啥子嘛!”冯科长情急之中连老家话都嚷了出来,“我快掉下去咯!赶紧救人!”
“老冯,你就往下跳吧!没多高!”林瑛指着落到坑底的手电筒,大声喊着,“你低头瞧瞧,离你俩脚有半米多深就到底了!”
冯科长低头一看,也差点儿笑出声来。
“吓死老子了!”
他撒开双手,跳到坑底,然后捡起电筒。林瑛也扒着坑沿爬了下去,顺手还回收了那根撬棍。
坑里是一溜儿的青石板,四面石壁上,有一面折了个弯,老冯用手电一照,只见这是一条人造墓道,它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还别说,这棺底暗道,设计得还蛮有创意的。”老冯赞叹道。
“老冯,刚才被你凿坍了的那个棺材,算是奇门遁甲里面的哪个门呢?”林瑛问他。
“我又没有罗盘,哪里分辨得出来!”冯科长没好气儿地说。
“你说,你一个公务员、考古工作者,满嘴罗盘风水,搞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你是个江湖骗子。”林瑛揶揄他道。
“有我这样视钱财为粪土的骗子嘛!”冯科长开不起玩笑,顿时就恼火了。
“听你口音,你是四川人?”
“你听力有问题,老子是湖南人!”
“湖南人也日仙人板板?”
“你知道仙人板板是什么意思嘛?”
“神仙手里拿的板子?”
“才疏学浅!不是仙人,而是先人,祖先的先!先人板板,就是指祖宗的棺材板!日他先人板板,就是骂日人祖宗的意思!”
不听还好,林瑛一听这句话,立刻就想到冯科长刚才拿着撬棍,在人家棺材板上到处乱捅的样子,她终于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冯科长莫名其妙:“你平白无故笑什么?”
“没、没什么。”林瑛又喷出声来。
这条人工墓道走起来倒是顺畅,两个人七拐八拐,走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就看见前面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面横着一把锁,上书一个曲里拐弯的怪字。
冯科长看着那个字,这次却换成他得意地笑出声来。
这回轮到林瑛莫名其妙了。冯科长指着那个字,问:“小林队长,你也受过高等教育,能认出这个字来吗?”
林瑛端详半天,那字长得方方圆圆,每一笔都千折百转,看着都头疼,更别说认识了。
“这种字体叫九叠篆,经常用于刻印章,尤其用在宋明官印上面,你认不出,也有情可原。”
“你认得出?”林瑛不服气地说。
“当然,这个字就是‘景’字,而景门正是八门之一。所以,你还怀疑我的推论吗?”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林瑛一听说是景门,急急忙忙凑到门前找开关。
“你嘴上不说,心里每时每刻都质疑着呢。”
冯科长属于那种“万里长征”型的杠精,爬雪山、过草地都要抬杠,他不激烈争吵,只管蔫蔫地一句续一句地怼过去,耗得人脾气全无,磨得人斗志尽失。
一来二去,林瑛也摸出来他的脾气,对付这种人就一种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所以林瑛也不再理睬,冯科长兀自在那里叨叨着,只听“啪嗒”一声,林瑛已经找到石门的门闩。
“老冯,你过来瞧瞧!这儿有个怪东西!”
好在冯科长的好奇心大于抬杠瘾,他一听说有怪异,马上就不再叨叨,直接跑了过去。
林瑛指着一个扣着门缝的小物件,它好像是红铜铸成,是一个头上有冠的鸟。它伸开两个翅膀,分别搭在门缝两边。
他端详了一下,说:“这是朱雀鸟,景门方位在南,八卦属离,五行属火,朱雀正是南方的象征。”
冯科长打着电筒,照着那东西仔细看了看说:“这是一把朱雀形状的鸟锁,你看锁上有四行字,把字转对了,门就开了。”
“鸟锁?”林瑛皱起眉头,“你听说过鱼锁吗?”
“当然听说过,鱼睁眼睡觉,所以古代有种风俗,那就是用鱼形作锁,就是取鱼不暝不休,能够永远看守的意思——怎么了?难道你见过鱼锁?这东西可不常见!”
林瑛愣了愣,说:“听说过,没见过。不过我想起一件事,等咱以后探讨。”
冯科长摆弄了一会儿那把锁,就听到“啪嗒”一声,锁居然应声而开。
“老冯,你行啊!”林瑛赞叹道。
“古代的密码锁,一般不设数字,几个文字之间更好找到联系——只要你通古博今,解开个密码不算什么。”冯科长又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他刚要伸手推开门,却被林瑛一把按住。
“等等!”
“怎么了?”
“你听!”林瑛压低声音,迅速指指门外。
冯科长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看来吹牛归吹牛,抬杠是抬杠,炫学归炫学,但他胆子还是那么小。
两人不发一言,林瑛偷偷将门拉开一条小缝。
外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细听起来是几个人在对话——
“大哥,俺就靠你罩着了。你一定能琢磨出离开这里的办法吧?”一个声音软绵绵的人问。
“咋个会出不去?狗日的,你急个啥!”另一个声音底气很浑厚,言语很粗俗。
“就是,那个警察都能开车进来,咱几个怎么会摸不出去呢?就是一天两天的问题——老三,你这样纯属怀疑大哥的能力。”这是个尖声细语的家伙。
“老二说得对,你他妈的敢怀疑我!”——一个重重的耳光声。
“大哥,你英明伟岸,俺哪敢想你的不是?可是,俺害怕啊,这里黑灯瞎火,又没个出路,钻个山洞就走到别处,就像就九宫八卦阵一样,万一越钻越深,钻到地底下去,咋个办呢?”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说。
“你这个憨子!咱现在有的是钱,以前咱怕穷,可现在怕他姥姥!”
“可是,这些金银珠宝又不能吃大哥,你听到俺肚子转空的声响了吗?”软绵绵又抱怨道。
“饿一顿能死?!大哥,小弟,跟你们说,这里越难出去,对咱越有好处。”尖嗓子说。
“二哥,你脑袋瓜子最亮堂,你给俺缕缕,这是咋个意思?”
尖嗓子咳嗽一声,他似乎想压低声音,但刚说了半句,好像就被大哥捶了一拳。
“干你娘!装神弄鬼弄啥嘞!这里就咱们哥仨,你蚊子哼哼,老子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