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雪大概为景烨检查了一下,肋骨断了两根,好在只是断了,并没有伤到内脏,严重的左腿,恐怕不仅仅是骨折,还有碎骨。
绑带紧缺,谷雪脱下自己的束身衣,做了半天景烨的思想工作,终于说服他穿上。
谷雪穿束身衣,不是为了束身,而是为了保暖,因而束身衣并不紧,加之大品牌,弹性很好,尽管如此,谷雪还是在后被剪开了一些,让景烨穿着不那么紧。
腿骨也只是简单的固定了一下,景烨的腿,必须做手术。
被谷雪拱下来的座椅砸中的梁部长,除了头上被砸破了以外,腰部扭伤,但未伤及筋骨,肖部长同景烨一样,腿骨骨折,但比景烨轻一些,谷雪细细感觉了一下,应该没有碎骨。
肖桐是位医生,将大家都救出来后,开始逐个为大家检查伤情,包扎伤口,固定断肢,与此同时,谷雪也忙着照顾景烨和两个部长。
谷雪没注意肖桐,肖桐却一直在注意谷雪,见谷雪动员景烨穿上束身衣,露出赞赏的目光。
外面一片漆黑,机舱里的光线也十分昏暗,狭小的空间里挤了二十多个人,几个重伤患忍受不住疼痛,低声呻吟着。
景烨始终咬着牙,连谷雪为他的伤腿固定,也没吭一声。
“疼就叫出来,不会有人笑话你的。”谷雪拥着景烨靠在舱壁躺着,机舱里的毛毯完好的仅剩下十二、三条,只能两个人合用一条。谷雪将毛毯盖在两人的身上,尽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景烨。
“不疼,你不用担心,睡吧。”景烨将头抵在谷雪的下巴上,不让谷雪看到他惨白的脸色,事实上,他疼得快虚脱了,但就算叫出来,也减轻不了他的疼痛,反会让谷雪更加担心,他很庆幸受伤的是他,不是谷雪。
半夜里,刮起了风,冷风从机舱的破洞里吹进来,谷雪越睡越冷,不自觉得地贴向景烨,却摸到了一手冷汗,突然醒了。
睁开眼睛,四周仍然漆黑一片,应急灯也没有电了,机舱里伸手不见五指。
谷雪伸手摸索着景烨,虽然没发烧,却浑身冰凉,衣服潮潮的。心中一沉,忙轻轻晃动景烨:“醒醒,景烨,醒醒!”
“嗯,雪。”景烨低低地哼了一声。
“醒醒,景烨,别睡了。”谷雪说着话,双手快速搓着景烨的脸颊和四肢。
“大家别睡了,都醒醒,醒醒!”与此同时,肖桐打开了另一盏应急灯,大声呼唤着众人。
这种寒冷的天气中睡觉,伤重的可能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其他人也可能重感冒,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任何病痛,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肖部长,梁部长,醒醒。”谷雪一边继续搓着景烨的手臂,一边叫着谁在他们身边的两位部长。
“能活动的人都起来活动活动,不要睡了,都不要睡了。”肖桐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机舱里回荡着,经历了昨天从容镇静救援,众人都很服气肖桐的指挥,纷纷活动起来。
“景烨,你怎么样?跟我说话。”谷雪仍然低声呼唤着。
听不到回答,谷雪忽然俯下身,深深吻住了景烨。
没多久,谷雪感到了景烨的回应,很快,景烨反客为主,双臂揽上了谷雪的脖颈。
谷雪心底一笑,继续很用心地吻着他,直到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感觉要窒息了。
坑爹呀,谷雪始终学不会在法式长吻中呼吸。
“雪。”景烨先放开了她。
“很疼吗?”
“还好。”
“要我扶你坐一下?”
“嗯。”
谷雪靠在机舱壁坐着,让景烨靠在她的身上:“烨。”
“嗯。”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
“嗯?”
“是不是有很多糗事?”
“没有。”
“那你讲讲。”
“讲什么?”
“随你哦。”
“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我们?不记得了。”谷雪悄悄汗了一下,她哪里会知道。让景烨说话,目的是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睡觉,哪想到景烨将话题拉到这上面。
景烨轻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对不起,你再讲一遍好吗?这回我一定不会忘了。”谷雪讨好地吻着景烨的头发,声音软软地哀求。
景烨微微笑着,握着谷雪的手,低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十六岁,骄傲得像个公主......”
天渐渐亮了,风停了,机舱里没那么冷了,有几个人试着打开了舱门,走出了机舱。
景烨还是睡着了,不过体温慢慢恢复了正常,谷雪抱着他,像抱个大孩子。
“还有谁是医生?”肖桐忽然大声问道。
谷雪怔了一下,看着怀里熟睡的景烨,蹙着眉头不知道该不该起身。
“哪位是医生?”肖桐再问。
谷雪抬起头,见肖桐的目光正望着自己。
尽量小心地想将景烨放下,景烨还是醒了:“怎么了?”
“有人需要帮助,我过去一下,很快回来。”谷雪抽出自己发麻的双腿,略微活动了一下,向肖桐走去。
“你是医生?”肖桐嘴角翘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谷雪白了他一眼,心道,你不就是在叫我呢:“算是吧。”
这个回答,让肖桐一怔。
谷雪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谷雪对肖桐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肖桐这个名字,谷雪也觉得很熟,却始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这个名字有过交集。
“肖桐,你好。”肖桐伸出手。
“谷雪。”谷雪伸手与肖桐握了一下。
“机长伤势很重,有生命危险。”肖桐引着谷雪走到机长的身旁。
机头飞机毁损最严重的地方,昨天五、六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机长和副机长从变形严重的驾驶舱中救出来,机长被救出来时,已经昏迷了。
“我判断是胸骨断裂,刺破了内脏,现在严重大出血,”肖桐说道。
谷雪也蹲下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
“如果不马上手术,恐怕撑不过两个小时。”肖桐继续道。
“手术?”肖桐说得没错,可现在怎么手术。
“刚刚在驾驶舱找到了急救箱,可以做简单的手术,我需要一个助手,你能配合我吗?”
谷雪点点头。
肖桐转身对另外两个同伴吩咐了几句,几个人手脚麻利,搭了一个不大的隔离间,用仅存的两个完好的座椅,搭了一个简易手术台。
肖桐将急救箱拿了过来,箱子虽然小,东西倒很齐全,在肖桐微微诧异的目光下,谷雪熟练地将器械一样样拿出来,很快,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就做完了,消毒位置精准地在肖桐判断的出血点上,而肖桐清楚地记得,自己只是说内脏大出血,并没有说出血点在哪里。
这样老练的人,仅仅算是医生。
那医生是什么样?
就像强强联合一样,给肖桐当助手,有一种给华子恺或麦麦当助手的感觉,很多交流,都是用目光完成,根本不需要语言。
手术做得很快,也很顺利,如果救援队两天之内能到,机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一场手术做下来,肖桐更能确定,谷雪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算是医生,她绝对可以用医术精湛四个字形容。
回到景烨身边,景烨闭着眼睛,蹙着眉头,似乎又睡了。
谷雪摸摸景烨的额头,体温正常,松了口气。
手还没拿下来,景烨的手轻轻抓住了谷雪的小手,放在脸颊上轻轻摩擦。
“疼了?”
景烨点点头:“雪儿。”
“嗯?”
“抱。”
谷雪扑哧笑了,这话说的,真可以把他的十位数去掉了。
仍然像早起那样靠着舱壁坐着,让景烨躺在他的怀里,冰凉的小手穿过景烨纯棉质的衬衣,在断骨处轻轻抚摸着。
景烨的头贴着谷雪的小腹处,鼻端萦绕着谷雪淡淡的体香,手揽着谷雪的细腰,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对景烨来说,谷雪据对是他最好的止疼药。
出去探查的人陆续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乐观:失踪的三个人找到了,但都已经死了;他们具体的位置仍然不清楚,只是估计在属于秦县原始森林中。
这一片原始森林很大,步行且不迷路的话,横穿需要十天。
收集来的食物和水不多,能维持到明天傍晚。如果后天早上救援队仍然不到,部分轻伤的人准备走出去,也可能走不了几天,就会有手机信号。
“到时,你跟他们一起走。”景烨说道。
谷雪笑着望着景烨:“你舍得我走吗?”
景烨也笑笑:“不舍得,但更不舍得,你在这里跟我受苦。”
“你会丢下我走吗?”
“不会。”
“那你怎么让我走。”
“你是女人。”
“哈哈哈,这个时候知道我是女人了,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是女人。”
景烨侧头靠近谷雪的耳边:“不是女人我也没兴趣啊。”
谷雪的脸腾地红了,转过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景烨,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事,思想太龌蹉了。
景烨伸手揽住谷雪的腰身,偷了一个香吻,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迷人,景烨恨不得立刻把她吃了。
谷雪吓了一跳,嗔道:“景烨!”
景烨嘿嘿笑了。
百公里外的秦县县城,华子恺天蒙蒙亮时就出去了,一个多小时候,弄回来一辆“牧马人”越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