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出风头。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被眼前这个人以最强硬的手段被动地退出来。
    她喜欢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温秦城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战秦楚，字句清楚地说：“教官，我拒绝！我没有那个能力。”
    战秦楚深邃眼睛轻眯，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目光似审视似探究，更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不屑。
    温秦城只觉得对面的人目光似有千钧重，如长久静默后，沉沉一闷锤以扑天盖世的气势轰然压下，让人心脏都重了三斤，跳动时如闷鼓乱锤，呼吸困难。
    她强忍住压力，毫不避让地与之直视。她身量不高，因此需高仰着头才能看清他全貌，盯住他的眼睛，单薄的身子钉在操场上竟似钢铁般顿然有力。
    她又重复了一遍：“教官，我拒绝。”
    战秦楚一直冷然若冰，铁面阎王的脸上突然一动，眼底闪过一起几不被察觉的欣赏，随即又恢复一片铁般硬朗无情：“你没有权利拒绝！现在立刻整队，一个小时军姿训练！”
    温秦城咬牙，盯着他。
    她突然发现，她的鬼眼看不透他。鬼眼上，面前的人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一片赤红，血一般的赤红。
    这还是头一次。
    重生以来唯一一次鬼眼会看不透一个人。
    温秦城更加好奇面前的人了。
    战秦楚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用目光告诉所有人。他的决定不会有任何一丝的变化，也不允许任何人打一点折扣。
    温秦城妥协，转身面对全体同学，大声喊着：“全体都有！立正站好，以排头为基准开始报数！”
    全班同学都有些迟疑，还有人小心翼翼瞥了眼班长王思瑞，迟迟不敢报数出声。而王思瑞个子最高，恰巧在队伍最顶端。他不开口，报数就无法开始。
    此时，王思瑞一脸无所谓地抱胸站着，摆明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战秦楚笔直地站着，漆黑深邃的眸子轻眯，略带几分兴味地看着温秦城，似乎是要看看这个明显毫无根基的空降派如何解决原生派的故意刁难。
    温秦城神情不变：“钱青同学，从你开始。”
    钱青在王思瑞的后面一个，恰巧是整个队伍的第二个，从他开始可正好是把王思瑞给直接掠了过去，这无疑是给了王思瑞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钱青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不敢和教官作对。
    温秦城知道这一点。
    果然，钱青犹豫片刻，还是缩着脖子，缓缓地喊出了：“一——”他的旁边，王思瑞的脸瞬间难看了个彻底，而看着温秦城的目光更加阴沉。
    有了这个开始，接下来便容易许多。
    偶尔有班长王思瑞的死忠党拒绝合作，温秦城也只微笑而对，让人跳过而已。这种态度，不免就有人觉得温秦城过于懦弱，不敢与班长一系直面相较。王思瑞及其死忠党不免露出自得之色，小痞子似的站得歪歪扭扭冲温秦城翻白眼。
    温秦城全程淡然微笑。
    报数完了。
    全班42个人，报数的人有37个。
    温秦城气定神闲，缓声说：“刚刚没报数的人出列。”
    王思瑞等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不过，他们想谅温秦城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就大摇大摆地走出队伍，站到一旁。
    温秦城微笑喊着：“剩下同学重新整队，将刚才的空位补齐。”
    队伍迅速动了起来，没有那几个故意捣乱的，队伍如上了润滑油一样畅通无阻，令行禁止，很快就站成一个整齐的方队。
    温秦城转身，大声报告：“报告教官，应到42人，实到37人。请指示。”
    战秦楚微微点头，轻眯起眼睛审视着温秦城，目光里似有一股了然杂着一丝薄凉笑意。他很快恢复一副铁面阎王脸，厉声喊着：“全体都有，一个小时军姿，现在开始！”
    一个小时！
    全班同学顿时哀嚎一片，目光幽怨得几乎可以杀人。
    温秦城平静转身，令道：“全体都有！立正站好，双眼目视前方、肩膀收平，挺胸收腹头抬高，双臂自然下垂，双手中指贴于裤缝，双腿自然打直，双脚自然分开四十五度，一个小时军姿，现在开始。”
    接着，她做了个极标准的军姿作示范。
    同学们虽然心中怨怼，哀鸿遍野。但看着这个黑面阎王教官就是不好惹的，也没那个胆量当面与之对抗，只得不情不愿的照做。
    战秦楚背着手，气势逼人地缓步踱着，巡视方队。任何人只要有异动，就会撞上他的眼神。他目光锋利冷寒，如一把开了刃的刀，随时要无声无息贴上人的脖颈，杀气森森。方队众人一时竟无人敢与之目光相对，乖巧得如温顺的兔儿一般。
    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再理王思瑞等人。
    他们几人像是被所有人一起遗忘了。
    刚开始时，王思瑞还是得意洋洋，觉得温秦城是怕了自己，将他单独叫出来是一种示弱。可当所有人都开始训练，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操场上傻子般的站着，无所事事，而全年级学生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过来，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从前被所有人排挤的温秦城一般充满着同情和幸灾乐祸时，他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想解释。
    他想冲着那些目光的来处呐喊，这是他自愿站出来的，不是被排挤的。他和教官还有温秦城的对垒中，是他赢了。
    可是，他没办法喊出口。
    他甚至没办法和别人说出这种感受。
    人们总是固执地相信他们眼睛所看到的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对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他觉得，他输了。
    他不想再这样被人当猴子般看着了。可是，让他和那个铁面阎王般的教官示弱，或是和从前他都不屑于看上一眼的温秦城求饶。
    他做不到。
    王思瑞的手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目光挣扎，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终于，他忍不住大喊出声：“教官，我们呢？”
    战秦楚似乎才注意到还有王思瑞等人的存在般。他冷着脸，上下目光如刀瞥了眼几人，指着宿舍的方向，冷声说：“我的队伍里，从来没有不听命令的兵。你们不想当我的兵，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王思瑞等人脸色一白。
    他们当然想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可是他们也知道，今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和军训成绩是直接挂钩的。如果他们现在就这么回去了，期末成绩肯定为零。而且，校长曾经明令说过，不配合这次军训的学生，学校可直接开除。
    战秦楚这是要开除他们！
    －－－－－－题外话－－－－－－
    唔，昨天忘说了，今天补上，大家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