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皎皎贼兮兮地凑到米罗身边,一边瞄着认真填表的少年,一边问:“这好像不是中国人吧?咱们学校已经跟国际接轨了吗?”
莫升语不悦地推开宿皎皎:“混血来的吧。”
宿皎皎见离米罗远了一些,说话声音也下意识提升了一些:“唉,那米罗啊,这个混血帅哥跟那天你在机场看见的跟欧澜导师牵手的好基友,哪个帅?”
米罗抬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指缝中偷偷观察着少年的表现,虽然少年没有立马摔了笔起来抽她,但明显那用来写字的左手猛地一顿,身体和骨骼的僵硬,虽然是一瞬间,但还是逃不过米罗的眼睛。
宿皎皎见米罗根本不想搭理她,干脆自己凑到少年的旁边看他填表格,顺便蹭一下帅哥的基本信息。
歪歪扭扭的字体看起来他写中文字还很生涩,一笔一划很用力很认真的描绘着,宿皎皎面带自认温柔的微笑跟少年搭着腔:“呵呵呵,原来你叫欧……欧……”
宿皎皎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再看了一遍少年的姓名栏,虽然那两个字又丑又别扭,但所幸还算一笔一划,辨识度也够高,她猛地抬起眼,盯着面色略显尴尬而且不太想往这边看的米罗,伸手指了指少年:“欧……”
莫升语瞥了一眼米罗,然后大步走向宿皎皎,一把扯住她的耳朵,宿皎皎没说完的话突地升高了分贝:“欧!欧买噶!!疼死了!”
“你过来给我涂防晒霜。”
被死拽着拖走的宿皎皎在路过米罗的时候顺手推了她一把,嘴巴努力往少年的方向撅,像是在示意些什么。
米罗眨了眨眼睛:“干嘛推我。”顺势往旁边挪了挪。
你要气死人啊!!宿皎皎翻了个白眼,被莫升语拖走。
欧莱填完了表格,将笔规规矩矩地放到旁边,转身就走,眼皮自始至终都没抬一下。
宿皎皎见欧莱走掉了,蹭地蹿过来:“他是不是因为你装不认识他,所以生气了?”
“你傻啊!当初是他跟米罗商量要保密的,你忘了?你刚刚想说欧什么?突然觉悟,不想推倒莫耽了?”莫升语走过来,不耐烦地给了她一记爆栗。
“哎呀,我一时没控制住,差点我的毒誓就成真了!幸好幸好。不过说真的,那个欧莱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临走的时候还哀怨地瞅了我们米罗一眼呢。”
米罗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准备收摊撤退:那是哀怨吗?那分明是仇恨啊!!都怪自己被宿皎皎荼毒太深,也是因为欧澜导师把她一个人遗忘在机场,她才会口不择言跟她们说欧澜有个外国基友啊。
正所谓自作孽!
“不过他真的是个哑巴吗?这么帅的哑巴?的确正如你所说,他要是骗你跟他结婚,的确是你赚到了。不过欧澜导师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总觉得不太真实,你们说当年欧澜导师家隔壁会不会姓王啊?”
米罗仰天长叹一声,决定应该打断宿皎皎的想象了,避免故事变得更加跌宕起伏:“那个,皎皎刚刚说捡到小语内衣的好心人是怎么回事?”
宿皎皎的话音果然戛然而止,斜眼看了看莫升语,谄笑了几声:“你别多想哈,你家那口子绝对是乐于助人,顺便对校园又不太熟悉而已。”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莫升语那天正准备去买几件内衣,却不小心将唯一一件仅剩的内衣从阳台掉落下来,刚巧挂在女生公寓院内的大树上,两个人跑下楼,站在树下看了半天,仅靠目测就知道凭她们的身高是绝对拿不下来的,但莫升语的size又肯定穿不下别人的内衣,两个人只能站在下面仰视这自由自在随风飘动的内衣,一边想尽各种办法。
“放弃吧。”宿皎皎站在院内的大树下仰着小脸望着那树枝上挂着的正随风飘摇的嫩粉色,首先选择放弃。
不安的抱着手臂站在她旁边的莫升语虽然比她高一些但也显然并没什么用,皱着一张美艳的脸难过地望着那抹阳光下剔透的粉色:“可那毕竟是我唯一还能穿下的内衣……”
当时的欧莱正跟着欧澜来参观校园,因为欧澜被校长紧急叫走,他只能自己随便转一转,刚巧路过的他站在院外歪着脑袋看了她们很久,顺着她们正看去的方向猜测着她们可能是在取下那件东西上遇到了困难,而他的妈妈常教育他“如果碰上遇到了困难的女性,一定出手帮助才是绅士所为”。
于是……
在那个温暖耀眼的清晨,明媚的朝阳从东方散落下光辉,笼罩在这善良少年精致的脸上,立体深邃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件水粉色的内衣。
少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偏头看了看正齐齐盯着他发呆的两个女生,水润的眸底晃动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一个纯真的小孩。
他抓着内衣用力递向短发女生,一声都没吭,但那意思很显然“给你”。
宿皎皎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从“这男的哪来的”的疑惑中抽离出来,僵硬地伸手接过内衣:“谢……谢谢。”
直到莫升语抬手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一把扯过她攥在手里的内衣,恶狠狠的丢下句:“宿皎皎你个变态,你对我的内衣做了什么!”
她这才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转过身,痴痴地望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女生公寓大门:“帅!一个进女生公寓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翩翩少年,他手拿内衣时的表情那般自然。是谁?最近好像有大量来参观校园的莘莘学子,啧,我对下批新生的素质又有信心了!”
莫升语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一边擦着内衣上的口水,一边转身上楼:“进女生公寓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翩翩少年?就是个变态!”
“莫升语,人家刚刚可是帮了你唉!要不是人家,你今天就得光着去逛街!”
“我知道,我很感激涕零。”
“那你还说人家是变态?”
“我说你。”
“……”
欧莱填好报名表之后就在音乐班学长的带领下去了男生宿舍,学长将他的提包放在了他的床板上:“你的行李还真少啊。因为去年音乐班的招生效果并不好,所以今年没有分到足够的宿舍,只能委屈你跟别的班混住了。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
欧莱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这个四人间的宿舍,一边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下来。
只是陈设很简单的一间屋子,四张床全部都是悬在半空中,由四根铁柱撑在地上,床下的空隙用来拜访自带书架的课桌,靠近阳台的两个角落分别立了两组衣柜。
欧莱侧着身子靠在窗边,视线越过阳台打量远处的整个校园,秋风轻轻吹过,浮起他额前浅淡的发丝,狭长的双眸也迎着风微微眯起来。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从口袋里套出之前在新生报名会上认真研究过的纸条,上面用漂亮的正楷体中文一笔一划的写了一行他的个人信息,下面歪七扭八的全是他比照着上面的字练习的过程。
母亲严词拒绝过他想来父亲学校上课的想法,因为那所学校是母亲的伤,他以为父亲也会像母亲一样拒绝他进入这所学校。
当他忐忑地拿着新生报名表和笔递给父亲的时候,父亲那一脸惊讶并且不可思议的语气让他感受到被认可的兴奋。
“什么意思?”欧澜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接过他手里的笔和纸,低头浏览了一遍,然后不可思议地问,“你想填这个报名表,想来我的学校上学?”
欧莱点了点头,但是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指了指客厅墙上挂着的书法字画。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是欧澜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用中文填这份报名表?”
欧莱点了点头,欧澜温柔地一笑,俯下身子,跟欧莱一样漂亮的手指轻轻握着那根钢笔,流畅的在报名表上用正规的小学生字体填好他的信息。
欧莱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伟大而且很不负责任的教师,但大概是小时候对父亲太过憧憬,才导致他盲目的对欧澜所有的缺点都欣然接受。
所以,能去父亲所在的学校看一看变成了欧莱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每年生日,他都许同样的愿望,虽然这生日愿望实现的太晚,他一点都不为之前漫长的等待而感到烦躁。
虽然对第一次跟着父亲参观校园的经历并不惊喜甚至有些嫌弃,但是只要一想到可以在父亲工作了半辈子的地方上学,他还是会觉得很开心。他想要走进这里,想要从中了解父亲如此爱这里的原因。
他迫切地想要弥补这十几年来没有跟父亲好好相处的时光,所以有关父亲的地方或者事物他都愿意去接近。
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感受当年父亲和母亲在这所校园里发生的故事,或许这里的每一棵树下父亲和母亲都曾想依偎地坐在那里看书,每一条路他们或许都手牵手地走过。
他愿意接受他们早已经离婚的事实,他也愿意去感受他们当年的温柔和他来不及参与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