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话掷地有声,让全场一片哗然。
对这场作秀一般的审判,胸中早有定数的老皮,更是听到索菲特的话后,面上霎时白了几分。
巴托大人三天前,就已经将这次审判的基本过程,跟自己说过一遍。可这其中并没有包括,索菲亚所说的什么“新的罪名”。
此时,看着索菲亚更是似是无意地向着自己这边轻蔑得意地看过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忙招来一名手下亲卫。
“索菲亚这**摆了我们一道,你快些将这里的新情况告知大人,速请大人定夺。”
“哦?!”汉密尔顿听到索菲亚这么说,也是一脸愕然。他记得巴托交付于他的“审判流程剧本”里也没有这一环节,这让他如何是好。
手里拿着对方刚呈上来的诉讼书,嘴里有些发苦。如今他体会到,屁股上沾着所谓权利的座椅,并不是如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惬意的。
“庭上,您不宣读诉讼书吗?还是您不打算承接此案!”
索菲亚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里面带着似有似无的得意与嘲讽。
汉密尔顿偷望一眼听审席上,同样一脸惶恐神色的老皮,心知巴托大人也对这事并无准备,心中哀叹一声,看来眼前局面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咳……”轻咳一声,整肃下面容,肃然正色道:“本庭现在诵读原告讼书,索菲亚·卡梅林女士,现状告文森特·基尔维德先生,此前近半个月在城主府养伤阶段,咳,曾多次猥亵她的侍女莉迪亚……”
汉密尔顿苍老的声音念到这里,场下就掀起一阵骚动。
“啊?!这怎么可能?”玛丽安娜比任何人都要激动,第一个便嚷了出来。“你这**血口喷人……”
玛丽安娜嗓音清脆,穿透力极强,她这声呼喊让场上的索菲亚听得一清二楚。
“女牧师,注意你的言辞。你辱骂的可是一名托尔多公国的勋爵。”索菲特湛蓝目光幽冷。
“勋爵算什么,我还是……”
话没说出,却被身边的银狐拉坐下制止,低声道,“玛丽安娜,坐下。你怎么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
“团长,是真的……”玛丽安娜话刚说出口,就看到银狐眼中并没有气愤神色,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叹口气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好吧,我承认,我买通侍候这小猎人的侍者,一直监视他,平时这小猎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可你的小情人被人如此污蔑,团长难道你不气愤嘛?!”
银狐狠瞪对方一眼,“你如果再说什么小情人的话,回去以后,我就将你送到隐山修道院里去。”
玛丽安娜才对自家公主的威胁不放在心上呢,不过却也是配合地紧闭上嘴,眼睛却是贼溜溜地偷偷打量银狐脸上神色,发现她没有一丝懊恼,反倒一副泰然模样,不由心中称奇。
公主殿下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女人告人猥亵的罪名,只要当事苦主愿意出庭作证,就没有告不赢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人们心中普遍天真的认为,没有哪个女人会冒着自己名节丧失的危险,而去诬告别人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名节受损的女人,在未来以后的生活中,一辈子都会被人瞧不起。未出嫁的,可能一辈子都不再有能嫁人的可能,而已经嫁人的,有的甚至都会被注重名誉的丈夫家的人所嫌弃而赶出家门。
但这也只是在一般良善人心中是这般模样。
作为公主的侍女,玛丽安娜曾在王都里见过,太多有才能但却无背景的青年才俊得罪贵族,而被对方买通一个穷苦女人,就用这种已经被用烂地,但却实用无比的龌龊方法,毁掉一生的前程。
所以,这种事情只要对峙公堂,几乎就是一种无解地困局。即使王都里那些资深的老贵族,在面对自家子侄被人用这种方式诬告,通常能用得也只有背地里搞出更加阴暗的方法,才能破解。比如,暗杀所谓苦主,绑架苦主家人以做要挟等等。
在玛丽安娜眼中,文森特的命运会是如何,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再说一个乡下土著,也不会有什么前程可以毁不毁掉可言。可文森特毕竟是公主殿下的面首,虽然自家公主现下面皮还有些薄,不愿意承认。可玛丽安娜作为公主最忠诚的属下,自然是要为自家主子分忧解难,帮她完成想做却又不好意思做的事情。
所以作为如今玛丽安娜男爵心中为公主殿下钦定的面首的文森特,他可以是个无赖,也可以是个土鳖,但绝对不能是个淫贼流氓,这关系到迭戈王室脸面问题。
因此,她才会如此激动愤慨。虽然面首这个事情本身,好像也不是什么可以值得拿出来讲的光荣事。
文森特并不知晓玛丽安娜心中那些弯弯绕,眼看着这个曾把自己打伤的女牧师竟然如此义愤填膺地第一个帮自己仗义执言,非常感激地向她挥挥手表示谢意。
他根本不在乎索菲亚这疯娘们到底又在状告他什么,反正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何况这疯娘们从他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很不正常,所以在他心中,想着的就是自己何必跟一个疯子较劲。
对于此刻相比对方诬陷他的事情来说,文森特更在意地是银狐的反应,看着银狐仍是一副面沉似水,不温不火地神色,心里倍感轻松,但同时又有点失落。轻松的是银狐并没有相信对方那些诬告他的话,失落的却是银狐一点都不在意,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己。
文森特在那里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赫因猎人们也对于这份诬告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嗬!啧啧……”乐都自从听到对方搬出这么个罪名的时候,脸上就现出坏笑,此刻更是轻松地冲着洛川说道:“你家这小子,受了伤倒也是够忙的。还有空干这种事情,是不是遗传你啊。”
洛川并未答话,只是抻个懒腰,进而表现出对这事的不在意。离开猎人村都快半个月了,虽然天天有吃有喝的,可长时间不进山狩猎,他总是觉得过得很没有滋味。此刻,他早就坐烦了,只想着早点结案,也好早回村里去。
汉密尔顿终于念完冗长地诉讼书,他心里可没有赫因猎人轻松,巴托交代他的事情,眼看就要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内心可以说现已心急如焚。
可是,按照流程这时就要传唤苦主证人上场,骑虎难下的老头子伸手抹了把头顶不断冒出的虚汗,硬着头皮道:“传证人!”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穿着一身侍女套装的莉迪亚,深低着头走上证人席位。按照索菲亚十几天前就交代给她的说辞,期期艾艾地开口。
莉迪亚此刻觉得自己很委屈,不,当十几天前她知道索菲亚的计划时,就觉得很委屈。她很想报复文森特曾经给她的屈辱,但却是用一名武者堂堂正正地方式,而不是用现在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方法。
她是一名刺客不假,可并不是说她心中已经完全泯灭掉,作为一个女人的自知。虽然她也明白自己将来像个普通女人那样嫁人生子,可能是种奢侈地期望,但内心仍是隐隐保有这么一丝幻想。
可如今随着自己将早就背得烂熟于心的假证供,吞吞吐吐讲述出来的时候,这一丝幻想也已经破灭,彻底离自己而去。
随着这丝幻想的破灭,心中的委屈更甚,最终这种无尽的委屈化作无边的恨意。她恨肆意践踏自己尊严的索菲亚,她也恨导致自己落入如此境地的文森特。
像莉迪亚这种人,在今天审判中扮演的角色,如果不是因着她俏丽的外貌,根本不会有人关注她。此时她内心的想法,更不会有人愿意去费心揣测。
人老成精的汉密尔顿,只是匆匆扫了眼莉迪亚那充满恨意的双眼,心里不由暗道一声,这小姑娘真是好演技。就不再关注她叙述的内容,而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如何能巧妙完成巴托大人托付给他事情去了。
此刻,在城主府正在听取一名嘉兰卫密报的巴托,也收到了老皮的报信。
巴托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愁,不过,他真是没想到索菲亚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稍微沉吟片刻,心中生出定计,提笔写下一张字条,递给报信的亲卫,道:“告诉布鲁斯南兵长,将这张字条交给汉密尔顿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多管,我自会有安排。”
因此,当汉密尔顿正面对索菲亚等人对文森特“铁证如山”的指控,不知该如何宣判时,这张字条被人传他的手中。这让如坐针毡的老头子,心里彻底松下一口气。虽然还未看到里面写的是什么,可是管他呢,这一点都不重要。在巴托的授意下,律法正义本身就毫无意义而言。况且,谁都看得明白,这本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诬告,更不消说,文森特与索菲亚在别院门口结仇时,汉密尔顿正巧全程在场。
飞快扫了眼字条,当即手中木槌一敲:“经查被告文森特·洛·基尔维德,罪名属实,以迭戈王国神圣律法的名义,本庭宣判文森特罪名成立,判处监禁三年,即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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