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潮湿的空气里仿佛带了丝甜意。
赵瑗歪头笑望着郭思谨,低声轻唤:“甜思思。”
郭思谨眨了眨眼问:“什么?”
“我给你起的名字,叫甜思思。”
郭思谨怔了怔,继而把头扎在赵瑗怀里,哈哈大笑:“这是娇小姐的名字,我哪里有娇弱的样子了?”
赵瑗扶着她的两个肩膀,把她推开了一些,正色道:“不许笑。”
郭思谨急忙闭紧了嘴,笑意却仍在胸腔里闷闷作响。
赵瑗看着她小心地说:“那天早上,你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不是一般的娇弱。我还以为一吓唬,你就怕了以后就老实了。没想到,居然威胁我。”
郭思谨终于收敛了笑意,她咬了一下嘴唇说:“你太讨厌了,快给我道歉。给我道了歉,我就算原谅你了。以后提起,也不再生你的气了。”
“好,正想道歉呢,你倒是主动送上门了。”赵瑗说完,朝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凑了上去。
…
杭州,夜色深沉。
紫辰殿内,福全躬腰垂手立在皇帝面前,低声说:“普安世子未在府里。”
皇帝头也没抬地问:“他府里的管家有说他去哪里了吗?”
“张清仪说,世子走的时候,没有交待。”
皇帝猛地抬头:“让人去找,告诉赵琤一声,让他派一部分羽林卫出去。”
六月六日晚,也就是在金国使者到达的前一夜,杭州城里,一共出动了五百七十一人去找赵瑗。
城内城外,找了个遍,至到天将亮,才看到他策马从北边官道上,一路疾驰而来。
第一个看到赵瑗的是荆小白。
半夜里,他被宋羿从床上揪起来。
宋羿惊慌地告诉他世子不见了。
二人骑着马,在城里转了四五圈后。宋羿突然说:“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刑小白打着哈欠说:“那我就回去睡了哇。”
宋羿说:“你沿着去秀州方向的官道走,我沿着河道走,你若是见到他,把城里的情况告诉他一声,让他提前想好应对的话。”
荆小白兴奋说:“别告诉他,让他丢丢脸哇。”
宋羿刹时阴了脸:“我们自己人之间,怎么样都行。在外人面前,一定要全力维护世子。”
马背上的赵瑗,意气风发。
荆小白见着他就不高兴的嚷嚷:“你这个害人精,害得全城的人去找你。”
赵瑗对着荆小白哈哈大笑道:“我有一把短剑,不沾血污,据说‘半仙黎’曾配戴过二十多年。你爹是‘半仙黎’的徒弟。你要不要把它送给你爹?”
荆小白立马压低了声音说:“世子爷,天亮后我入宫,告诉皇帝,就说昨晚我缠着你,让你陪我在树林子里看星星了哇。”
赵瑗又哈哈大声起来:“我去办正事了,为啥要说谎跟你在一起?”
荆小白大眼睛眨了眨问:“什么正事?”
赵瑗嘿嘿笑:“这是机密,不能随便对外说。”
荆小白刚撇了一下嘴,想到他有好东西,又急忙换上了笑嘻嘻的样子,讨好道:“世子爷,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赵瑗哈哈大笑道:“暂时没有。”看着荆小白不可置的样子,他笑着说:“你是我内弟,我以后要好好对你,多照顾你。”
“内弟是什么?”
“妻弟。”
荆小白瞪着眼问:“你要娶小花姐姐了?”
“世子妃认慕容然为义父,她不就是你姐姐了?你不就是我妻弟了?”赵瑗扭头望着荆小白说:“你要不愿意认她这个姐姐,就算了,不强求,反正又不是亲的。”
荆小白在心里,稍稍把关系梳理了一遍,又掂量了一下,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急忙说:“认啊,认啊。我的好姐夫,您是先回府上,还是先去皇宫?我送您哇。”
入了城,赵瑗直奔皇宫。进入紫辰殿时,早朝已经进行将近半个时辰了。
他在后面,寻了位置悄悄站了。
高位上的皇帝远远扫视了他一眼:“恩平世子,把刚才的议题重复一遍,让普安世子也参与讨论。”
众朝臣先是伸头向前方张望了一下,继而四处瞧,终于在最后排的角落里看到了赵瑗。
与此同时,赵渠清朗的声间响彻在大殿里:
“金国使者昨日到了湖州,预计今晚会抵达杭州。据得来的消息,金国皇帝听到有人唱词‘千秋桂子,十里荷花’便对朝臣们说,此生一定要统一天下,在杭州西湖泛舟共饮。
是以,有人提议在使者来的这段时间内,把我们好的地方遮掩起来。文化交流力求低调。除了武功之外,诸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要表现得要略逊色于他们。
让他们认为,南方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华美富饶,好让他们暂时断了来杭州的想法。”
大殿里静悄悄的。
这个话题,是秦太师私下里向皇帝提出来的。皇帝对大家说时,没有提名字。
当时皇帝的话刚落,刘法眼就站出来反对。可惜反对的话,还未说完,就让吏部的林侍郎给驳回去了。刘法眼不甘示弱,又驳了回去。就这样,二人你两句,我两句的僵持不下。
林侍郎那是秦太师的人,大家一看这情形便明白了几分。
官位低一些的,不敢和秦太师唱反调。敢同他唱反调的个别人,又因为所支持的世子不同,不想得罪他。
比如荣国公,他认为林侍郎说的都是狗屁,可又不想得罪秦太师。万一把他得罪了,死老鬼站到普安世子那边就不好了。
朝中的派系很是奇特,大致为分四派:
秦太师为首的主和派;
普安世子赵瑗为中心的主战派;
恩平世子赵渠为中心的主战派。
王子默为首的文人学子派。
当然还有很多,跟谁的关系都不远不近,只埋头做自己事的。
秦太师对两位世子的态度差不多。两位世子的人,都不愿意拉拢秦太师,但也不愿得罪他。
至于两位世子本人,赵渠性格温和,若是和秦太师碰面,偶尔还会主动和他搭个话。赵瑗是直接对他无视,有事相商时,只说事,闲话家常一句不提。
前不久秦太师同他提起宋羿的事,那是五年来第一次私下里交流。
不同部门的两位侍郎正在互不相让时,赵瑗进殿了。
赵渠把皇帝那番话一说,众朝臣都屏心静气支着耳朵,等赵瑗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