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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玄蛇
    当雷哲到达在水晶球所见到的目的地的时候,目之所及,震动不已。

    他身上隐隐约约有血迹,想来一路上也曾遇见不少发了疯的苍原狼。他虽沾上了苍原狼的血液,血液却不曾腐蚀他的身体。

    因为雷家的奔雷法向来号称可破除诸邪,而雷哲是雷家嫡系子孙,云州城世子。

    但见偌大一片地方,到处是被撕裂的痕迹,裸露出来的金红色泥土,如同一条条伤口。四处都是草屑,空气中可以闻到浓烈的草汁味道。

    雷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水晶球中那一头狰狞的黑水玄蛇已经不见。一个偶然的注视,雷哲看到了一把剑。

    是边云决佩带的那一把春秋剑。

    雷哲将剑拿起来,剑是好剑。他伸手弹了一下,悦耳的剑鸣自空气中悠悠响起。

    这时候,狭海中起了动静。

    雷哲嘴角挂上一道轻蔑的笑容,这孽畜,当真是不知死活么?

    黑水玄蛇陡然袭向雷哲身后。

    雷哲似无所觉,但在刹那之间便轻轻侧过身子,横肘撞了过去!

    虽然有雷电护体,但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仍然沿着手肘传了过来。

    一声尖锐的嘶呖,玄蛇暴怒不已。

    而雷哲被狠狠撞向了远处。

    雷哲倒翻身子立直,扶肘扭动了一下手臂,发出咯咯的骨骼脆响,脸上狞然一笑。

    黑水玄蛇又号称幽灵蛇,传说阴阳两界的交汇处生长有彼岸花,而幽灵蛇即在花下生长,饿了就吞噬死灵,渴了便饮用冥河之水。

    它通体乌黑,端然是一头恶物。头眼呈三角形,有如鸟喙,张嘴嘶呖之时,血气滔天,尖牙长舌,涎液流动。它双眼碧绿,精光饱满。

    黑水玄蛇紧紧的盯视着雷哲,但是此刻雷哲却抢先冲了上去,双手之间,雷电大作,咆声猎猎!

    雷光绽放。

    雷电号称天罚之力,最能对抗邪祟。雷哲靠近黑水玄蛇,血气喷涌过来时,他用雷光隔住了,一拳复一拳,砸在黑水玄蛇的身上。

    黑水玄蛇的皮极是坚硬滑腻,很难有所杀伤。

    奔雷法把雷劲内蕴自己身上,称为种灵根,再借此杀敌,打入敌方身体,借以破防、伤敌、麻痹,称为雷劫。

    雷哲浑身种满灵根,一段又一段的打入黑水玄蛇体内。黑水玄蛇嘶呖不已,摆尾不停扫向雷哲,激起无边草屑尘土。

    雷哲以一人之力,近身与黑水玄蛇格斗良久。黑水玄蛇虽然受伤不多,但是却被激得暴怒不已,张牙乱窜嘶呖,只是要来卷雷哲,然后一口吞下,碾碎他的生魂!

    雷哲跳到外面,身上衣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两条手臂和胸膛都裸露了出来,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虬曲,在阳光下发着光芒。他脸带满足,常言都说,打蛇须得打七寸,他自然也曾听过。跟这黑水玄蛇这般混打了许久,只是为了稍微舒缓一下而已。

    恶战良久,他不过在微微喘息。

    这时,他握上春秋剑。

    雷哲一只手即握满了春秋剑剑柄,那剑不满他一臂之长,看着平乏无奇。

    但是剑如秋水,寸寸皆有雷电环绕,一眼望去,摄人心魄。

    黑水玄蛇一卷尾,袭向雷哲。

    而雷哲也在瞬间起步,冲向了它。

    平地一声惊雷!

    打蛇七寸,雷哲手中剑浑然浴血,有如血剑。

    黑水玄蛇则哀鸣不已,在七寸心脏处,一个狭小的伤口,泅泅的流着黑红色的血液。

    黑水玄蛇双眼的绿光稍显萎靡,随即一个席卷转身,便要朝狭海逃去。

    但是雷哲偏不要它逃!雷哲按着剑,再次浴着雷光,冲向了它。

    打蛇不仅可打七寸,也可打三寸也。蛇的尾部有一处最为脆弱,利物一击即碎。

    黑水玄蛇一声痛苦的嘶叫,刺透云层,远震天地之外!

    黑水玄蛇眼见不能逃脱,随即眼中凶光大涨,回首反噬。

    良久,尘嚣寂静。

    黑水玄蛇被生生的斩为三段,鲜血流满了这一大片地方。它的每一段犹然在不住的扭动,双眼虽然无神,但是蛇信子却来回轻吐。

    雷哲躺在一旁,衣裤完全破碎,只留下一些残布尚且藕断丝连一般挂在他的身上。

    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手中还紧紧的握着春秋。只是那春秋剑双锋破碎,尖部断折,已然失去了原来的光彩。

    雷哲想要起身,随即带动起一阵咳嗽。然而他终于是站了起来,来到玄蛇面前。

    那玄蛇仿佛未曾死透,而且还认得他,只是双眼无法凝聚起恨意罢了。

    雷哲猛一使劲,将春秋剑刺入了玄蛇头部中枢。

    岭山起伏,草色一洗,映透长空。

    云可儿拉了拉两个草带,确认它们足够结实了,方才背在肩上。身后,边云决昏迷着,被她用软席裹得严丝合缝。云可儿将长发结成了一个大辫,然后挪到了胸前。然后她咬了咬牙,使足力气,将软席拉动,拉着边云决缓缓的朝前面行去。那速度,虽如同春笋生长无声,却静静默默的长大了。

    边云决因为痛苦而呻吟的时候,云可儿连忙停了下来,悉心察看。好不容易找到了草原上的一眼水眼子,便用手去,轻轻拨开上面已经发黄了的草屑,满满的掬起一抔水,双手捧着,连忙跑到边云决面前,伸至他的嘴边,两个小指合并的地方,微微的松开一个缝隙,将水送进边云决的口里……

    遥远处,雷哲静静的看着。

    他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他该来的时候,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来,在这个时候,他都不能马上站出来。站出来干什么?阻止,抑或揭发,抑或生气?他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没有资格。

    只是这样一路跟着云可儿,静静看着她的所作所为,竟让雷哲想到昔日外出独自游历时所看到的:一个粗手粗脚的女人将水罐顶在自己的头上,在水井与水缸之间来回往复,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地上正玩着泥巴的顽童;一个丈夫不在家的村妇,在贫瘠的土地上,背着一把铁犁,尽力将生硬的土地挖松……

    雷哲昔日看到这些,虽然知道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却看了良久,甚至上去求了一碗水喝。虽然知道村俗,但在之后反而时时想起。

    正如此时此刻的云可儿一般。

    但与昔日一样,彼此之间竟也如两个世界的人。

    雷哲转过身,嘴角荡起一道轻蔑的笑容,看着似有无尽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