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初十,位于皇城东北角雍亲王府张灯结彩、花团锦簇、达官显贵、宾客如云、人来轿往、川流不息。
王府内,一身酱红色喜袍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然而,与这一身喜袍和周围热烈气氛不相称,是郎那一脸平静表情,一贯冷峻、威严,就是这么喜庆时刻也没有任何改变。此刻,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这一切,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只是不经意间偶尔微蹙一下眉梢。
来得早宾客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即使来得晚,也已经有些微微心急。就众人翘首以盼,苦苦等待之际,典仪官一声“吉时到”,整个王府立即掀起了一片欢呼声。仆从们早就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宾客们蜂拥而至,将郎团团围住,并簇拥着朝王府大门口走。
门口已经聚集了几十口子人,郎一行抵达府门之际,眼看着娘子花轿也稳稳当当地停了王府大门口!
由于今日娶是侧福晋,因此婚礼仪式比之大婚轻减了许多,但是郎官府门口迎亲程序仍然必不可少仍。待八抬大轿抬过了炭火盆、抬过了马鞍子,稳稳当当地落地后,只见郎弯弓搭箭,“嗖、嗖、嗖”,手起箭落,三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向轿门。
“驱邪避秽保平安!”
随着嬷嬷一声吉利话出口,众人纷份发出了赞叹声:
“好身手!”
“王爷果真了得!”
“恭喜四哥!”
众人齐口夸赞并没有给郎带来任何情绪上变化,他仍然是一言未发,面无表情,放下弓箭之后,转身就朝宴席上走去,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如如何是好。按以往规矩,宾客们应该随郎一并来到宴席上,可是?原本郎应该与娘子共同进府,并送至洞房,留下娘洞房等候,郎来到宴席招呼宾客才是。迎亲迎亲,这亲还没有迎进府,郎怎么自己就先走了?
百思不得其解众人们很是难办,犹豫半天也不知道是跟上郎呢,还是跟着娘去洞房。就这思忖之间,无意之中人们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急急慌慌、无可奈何地随着郎来到了宴席上;另一部分人则磨磨蹭蹭、故意拖延,只求一睹娘风采。
射过三箭之后,按照规矩,该是娘子下轿时候了。嬷嬷搀扶下,娘子一身桃红色凤冠霞披,头蒙喜帕、手捧苹果,缓缓走下轿来。虽然蒙着红盖头,任谁也不可能真正一睹娘真容,但那纤瘦身材,端庄体态,稳健步伐,令余下场每一个人都禁不住暗暗发出一声惊叹:果然是名不虚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于是人们也就加好奇:这喜帕下容貌该是何等娇美模样?
喜宴上居主位,不是郎本人,而是二阿哥胤礽,当朝太子殿下!与往日不同是,由于是四阿哥喜宴,因此四阿哥--雍亲王位居太子左手,三阿哥--诚亲王改居太子右手,其它众兄弟们长幼有序分坐余位。
虽然刚刚有一些小小波折,但是大喜日子,大家都不想让四哥为难,特别是十三阿哥嘻嘻哈哈一番招呼下,众人也都暂时忘记了刚刚小插曲,热热闹闹地投入到了喜宴之中。因为是四哥喜宴,各位兄弟们难得有机会可以整治四哥一番,但碍于太子出席了婚宴,太子没有发话,各位兄弟也都不敢造次,即使暗地里磨拳头擦掌,但表面上仍然按部就班地你来我往。
宴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子爷喝完五弟、八弟、九弟轮番敬酒,好不容易歇了口气,十弟、十二弟又来了。太子实是招架不住了:
“今天是四弟喜酒,又不是本王酒,各位弟弟们怎么都搞错了?”说着,他转回身来,意欲让四弟替他代酒,结果一看,郎居然不座位上,放眼望去,也不宴客大厅里,这四弟去了哪儿了?
“四弟呢?今天他是主角,怎么这么半天不见了人影?”太子爷诧异而又玩味地问着坐他右手三阿哥。
“不会是四哥心急,趁着兄弟们喝酒,先会娘子去了吧?” 十四阿哥一脸不以为然神情。因为与四哥是同父同母亲兄弟,十四阿哥平日里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无所顾忌,此时也一如往常,脱口而出,虽然这个回答不过是他胡乱猜疑而已。
“就你满嘴胡嘞,四哥是什么人?美色当前,眼都不眨一下,怎么可能这么点儿时间都等不及?”十三阿哥自幼与四哥交好,此时四哥不,遭太子爷查岗,又逢十四弟不负责任地乱说一气,自是要挺身而出、力维护。
“我看十四弟说得也有道理,否则四弟怎么会这么半天还不见人影?若是衣,这时间也太长了吧。”三阿哥不露声色地插了一句,既是回答了前面太子爷问题,又表明了是赞同十四弟猜测。
“这向皇阿玛亲请侧福晋就是不一样啊!早知如此,赶明儿,我也向皇阿玛去求个小福晋回来。”
“九弟,你那一堆小福晋哪个不是你自己弄进府里?难不成还是别人硬塞给你?”
“那也不是皇阿玛亲赐啊!”
……
此时四阿哥,正离宴席不远清晖阁旁,独自失神地面对着一湖月色涟漪。多少天了,自从接到赐婚圣旨那一天起,他那无以倾诉悲伤就像一座大山,重重地压他心头,日复一日,他都不知道这么多天,是如何度过来。今天,那铺天盖地红幕,就是他心头滴出泪血!
他还有那么多宾客要应对,他还要表不改色地做好他雍亲王爷。此时此刻,唯有强压下心中悲愤,向着东南方向,郑重地发下誓言:
“盈儿,这一切本应该都是你,今日是爷负了你,来日,爷一定无数倍地报偿,爷,说话算话……”
“爷,太子爷正找您呢,各位爷见不到您,都乱了套啦!”
说话是王爷贴身奴才――秦顺儿。一听此言,他才猛然间发觉,自己出来时间太长了。刚刚宴席上,心情压抑得喘不上气来,就借衣机会,到这里来排遣,没想到,心绪飘得这么远,时间过得这么。
“哟,四弟这是去了哪里?”太子爷眼见着四弟重坐回宴席上,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愚弟只是去衣。”
“哟,四哥,您这个郎官不见了,害得弟弟们想敬杯喜酒都没机会!”
“好,谢谢十弟。”
“四哥,您刚才已经喝了不少,这杯,就由愚弟替您喝下吧。”
“十三弟,放心吧,四哥酒量还应承得下来。”
“四哥,您喝了十哥酒,那九弟酒?”
“好,谢谢九弟。”
“八弟来敬四哥一杯!”
“好,谢谢八弟!”
“四弟,三哥也来凑个热闹,敬你一杯!”
“谢谢三哥!”
“四哥,十四弟恭敬您两杯!这喜事连连,喜酒也要成双才是”
“谢谢十四弟!”
“十四弟,四哥一个人已经喝了这么多,到你这儿,净出夭蛾子,怎么敬出双杯来了?既然是喜事连连,那就由为兄代为喝下,也借机会沾沾喜气儿!”
“十三哥,不带这样!你酒,咱们单挑。”
“怎么?十三弟连四哥喜酒也要替喝?”
“太子殿下,四哥喝得太多了!”
“这是喜酒,哪有替喝道理。那么,本王敬酒,十三弟也要替喝?”
“这……”
“四弟谢太子殿下!”
郎官对于所有兄弟敬来喜酒,一律来者不拒,也对十三阿哥替喝请求一概不予理会。开席之前,十四阿哥和十阿哥就卯足了劲儿,非要把四哥灌醉不可。也难怪这两个人如此算计,原本十四阿哥就对皇阿玛赐婚给四哥很是不满,因此联合着平时跟自己关系非常要好十哥,一起向四哥发难。其它兄弟见这两个活宝挑了头儿,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捉弄四哥,现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又借着酒劲儿,众人拾柴火焰高,攒足了力气准备跟四哥拼酒。
太子和三阿哥作为兄长,虽然不至于和其它兄弟们胡闹,但是这种捉弄四弟机会实是太少了。平时里四弟做事严谨、滴水不露,让这两位兄长颇是头痛不已,今天能这么一个大好机会,虽然跟政务无关,但放弃了也实是可惜。
但是,众人轮番上阵结果,却是大大出乎意料:这郎官怎么没有丝毫推让,简直就是来者不拒,实打实地全部喝干!这下子,刚刚还喧闹场合,即刻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一会儿还洞房花烛夜呢,四哥怎么面对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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