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羡慕?
这份生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张舟在秦州时的种种经历,和某种偶然中,才感知到了它在自己体内的存活,并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
虽然张舟把体内的生命力,习惯看成是一颗发芽的种子,但这些只不过是张舟自己主观上臆测出来的印象,他自己设定出来的一个概念而已!其真实的模样,只是一种无形的存在,更像是一团透明无状的魂魄。
在秦州山神庙里,它与张舟完成了融合,成为张舟身体的一部分,从此就寄居在了张舟的气海之中,也可以说,是“生命力”自己,主动选择了与气海的兼容。
张舟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功法指导,更无经验对照,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存在的关系也必然是理所应当的。
五珍心跳的律动,也是在释放着一股脆弱却坚强的生命力,而就是这份弱小,并处在极度不安之中的悸动,却能让张舟体内那有着强大修复能力的生命力,生出“羡慕”之意!
这种难以理解,张舟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人真正的生命力应该来源于哪里?为什么他拥有这份生命力,一直不能随自己的心而欲?
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真正的生命力应该在心里,而不是气海!五珍的生命力来自于心脏,而他体内的生命力,却是寄居于气海!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生命力,放错了地方!!
为什么生命力不去心里,而是融合于气海之中呢?
这份生命力是新生的生命体,属于后来者!它并不是谦虚谨慎,不想进入那个它原本最心安理得的位置!而是那个位置已经有主了,它根本无法取而代之!
张舟穿越以后,也算经历了不少磨难,体内发生了各种变化,有身体细胞的重生、气海的突变、感知的强大、生命力的融合,经历种种难以言明的变化后,已经让张舟的本体,由内而外的发生了本质的改变,几乎完成了这世的脱胎换骨,但只有一个地方却不曾改变过,就是他体内的那颗心!
他成功构建了和他重生灵魂匹配的重生之体,唯独“心”没有,依然属于原体!
这份新的生命力要比五珍强大的多,在气海中滋养的也很好,但却因为没有进入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在五珍生命力的感召下,生出了一丝羡慕!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对有家之人的羡慕;也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委屈!
生命力融合到了张舟的身体,却没有和心融合!或许,这就是他很多潜能,需要外界刺激才能发作,而不由自己自行支配的原因!也可以认为,原本的心,虽然非常健康,但和他现在躯体“拥有”的一切,并不匹配!
原来的心和现在的生命力,从未发生过冲突,显然是可以相安无事、和平共处的!但此时此刻,所处的危急环境之下,生命力的这份“委屈”,让张舟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有强大的自救能力,而如何可以释放出这份能力呢?那只有让自己的心可以“随心所欲”才行!又如何做到“随心所欲”呢?只有让他的“生命力”,进入它“应该归属”的位置!
如何才能让这份生命力回到自己的家?那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让原来的心离开,才能为新的生命力空出位置!
他想到了空澈那句话不死不生!既死既生!
如果是在平时,张舟一定会纠结,这份和凭空而来的生命力,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无法承受的变化?毕竟外物再好,也不如自己原有的得心应手!他可以接受别的好处,却不能接受“心”不再是“自己的心”!
而现在,他即将面临死亡,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赌一次,如果真是自己感悟的那样,或许,他就有机会自主控制自己的潜能,在这个危急时刻,可以救下五珍,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结果也无非一死!
所以他坚定的做出了选择,自己必须“先死!”
他并没有潜入太深,不然,他怕自己即便成功,也没有机会活过来,但溺水而亡的感觉,对于不想死的人而言,绝对是恐惧!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有上窜求生的欲望,不由自主的想去挣扎,张舟强行抓住一根木柱,死死握住,不让身体上浮……
很快,清晰的窒息痛楚变得麻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缺氧带来的晕厥和模糊,张舟也一点点失去应有的意识,和挣扎的力气,甚至在朦胧中,听到了自己那颗心脏停歇的过程……
体内的生命力感受到了本体生命的流逝,如果张舟“死”了,它也“活”不成,它和他融为一体,生死与共!它在害怕、不甘、挣扎,反应越来越激烈,藏身的气海也瞬间翻腾,产生的气机如道道电流,蹿入张舟的四肢经脉,冲撞着各个窍穴……
它只有一个目的,不让张舟死,但不管它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张舟的身体各部走向死亡的沉寂。那颗不停释放生命力的种子,终于感知到了,张舟进入濒死状态的根本原因所在,他的心不跳了!那一瞬间,它脱离了气海的牵绊,直接冲到了心脏的位置,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迅速消融,化入心脏之内……
张舟已经停跳的心脏,突然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随即不断的加快了律动,很快就恢复了强有力的生计,并衍生出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迅速的开始充盈他的五脏六腑……
……
船舱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挤压在角落里,无处排放,给了清霖和五珍把头保持在水面上的最后一点空间,但氧气却越来越少,清霖已经有了明显的窒息感,五珍更是出现了晕厥的模样!这样下去两个人注定熬不过多久了!
就在清霖感叹着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是不是自己也该选择先死的时候,张舟的“尸体”轻飘飘的浮了上来,安安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清霖不由得一声哀叹。
他看了看蔫头耷脑的五珍,终于做出了决定,松开了把握支撑物的手,搂着五珍沉了下去。
突然,水里伸来一只手,一下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将他又拎出了水面。
清霖惊骇不已,就看见张舟松开了手,把他怀里的五珍接过去,搂在怀里,一面麻利的将救生衣解下来,咬碎一个小口,放进五珍的小嘴挤捏了一番,然后平静道“我说了不准放弃!”
清霖老泪纵横道“侯爷,我……”
“别说话,省点力气!”
然后把救生衣递给了清霖。
“觉得上不来气,就咬碎一个牛皮袋,还能多坚持一会儿,我下去找出口!”
“侯爷,你留着用,我能坚持……”
张舟笑了笑。
“我说自己现在变成了一条鱼,你信不信?”
清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
张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竟然真的做到了“死后重生”,新的生命力如愿以偿的入住了已经骤停的心脏,并以极快的速度联络身体各部,这一刻他彻底完成了这一世的完美重生。
这次重生,不仅是让他活了过来,而且也让他有了一丝对体内气海、气机的驾驭感,虽然生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但如今的确可以自主驾驭了!
而且,他还别有不少神奇的发现,比如可以控制心率跳动,这无疑大大提高了他水下的生存时间。
他再次入水,对下方的船甲板,开始了抠凿大业!
“嘭嘭”有力的凿船声惊动了水叔,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
桓彬掠回船上时,正看到水叔从水里拖起张舟和清霖的一幕。两个人显然都是一副垂死之态,燕随心还是在昏迷之中!
桓彬站在船边,并没有出手把张舟拉上船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对水里的水叔问道“他有救吧!”
水叔喘息着点了点头!
“下面还有活人吗?”
水叔又摇了摇头。这时水下依稀可见的船身,再次下沉,并成了一个涡流,船上的十一郎等人,忙拖拽绳子,唯恐好不容易被救出来的张舟等人,再次被吸进去。
桓彬不再说话,看了看水叔带来的小船,一跃而上,无桨自行,逆流而走,他要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京都,确保京都方面的安稳。
张舟被抬到船上后,继续装死,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燕随心,瞧到了她嘴角的血迹,低声对十一郎吩咐道“让夜叉到指定地点接人,按计划行事,我们马上回苏州,把燕姑娘抬到里面去!”
此前悲伤不已的十一郎,确定张舟无虞后,也恢复了镇定,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
狭小的船蓬里,只有张舟和燕随心两个人,劫后余生的清霖,也自觉的退了出去。
张舟几经犹豫后,轻轻俯身,把胸膛压在了燕随心的胸脯上……
他已经知道燕随心为自己心伤吐血的事,这份情谊,让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燕随心不管不顾!他几次把脉,都是盲人摸象一般的效果,确知完全重生的自己依然不懂得如何看病、把脉!但通过五珍的事,他知道自己的心可以“听”,尽管有占便宜的嫌疑,但燕随心现在昏迷,又没有别人,以后自己不说,也没有人知道!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如今的心脏,反正是变得有力、强大了不少。他清楚感知到燕随心的心脏是那么脆弱,似乎随时都会碎裂掉一般!
如果是以前,张舟最多只能是心生悲悯,再别无他法,毕竟谷玄机都无计可施,又何况自己?但现在不同,张舟隐隐感觉,自己或许有办法可以帮她。
……
燕随心缓缓睁开眼睛,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不由得芳心欲痛之时,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难以想象的眨了眨眼睛,确认无误,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张舟的胳膊。
“是你活着?还是我已经死了?”
正在眯眼打瞌睡的张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明白过来后,揉了揉眼睛,轻声道“我没事!”
“可是?”
“不信可以掐一下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全船人都听见了张舟传出的惨叫声,可没有一个人扭头关注,视如不见!
清霖看在眼里,不得不不佩服张舟这些属下的“心里有素”,老大发出这样凄楚的惨叫,他们竟然一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十一郎的嘴角还挂着笑意!
“你掐我干嘛?”张舟揉着胳膊委屈道。
“我要试出你没事,不掐你,难道掐自己?”
……
张舟见燕随心并没有丝毫病态伤损之相,心里放心不少。
“这次纯属运气侥幸,五珍我已经让人救走了,你放心就是!”
“那以后怎么办?”
“我会把五珍送到秦州,先和法同一起,他那里比较安全!这个事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就当世上再也没有五珍这个孩子了吧!”
“嗯!那你对今天这个事怎么看?”
竟然有人先一步截杀官船,虽然此举破坏了张舟的计划,不过从结果看,他却占了极大的便宜,如果今天是按他的计划进行,以桓彬的变态表现,计划十有八九会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必然惨重!
从对方的袭杀手段可以看出,对方不但知道有桓彬的存在,很有可能还想把桓彬一起抹掉。
但对方的最终目标,是想干掉桓彬?还是除掉五珍,不得而知!
五珍,是可以救陛下的灵童;桓彬,护龙军的头子,也可以视为大唐帝国的中流砥柱;清钰,未来御丹房的接班人!
这三个人如果死了,对谁最有好处呢?!
这件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张舟也算是绞尽脑汁、精疲力尽了,如此圆满的结局,是此前完全不敢奢求的!以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应该和他无有太大关联,他自然也不想多管闲事、更无心参与,自己在那个层面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更没有台面上参与的资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五珍的事怪不到我的头上,就万事大吉了!管他们怎么折腾呢!老子也该好好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