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公主府。
赵琪璇对于受到处罚,似乎并不上心,但是做为心腹的石翀却知道,这个公主内心是多么愤怒,这次朝堂的失败,简直是对她的莫大羞辱。太子府来人想见公主,大门都没让靠近,就直接赶走了!
公主不想提及的事,绝对不要问,这是规矩。赵琪璇淡淡道“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石翀自然知道她说得那边,是指什么!跟随琳琅公主已经七年了,石翀自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公主殿下,他知道公主的所有喜好,任何厌恶,甚至微妙的心思,他隐藏下心底的爱慕,忠心耿耿跟随她,不仅仅是为了儿女私情,更因为他看到了这位公主的野心,尽管从来不曾有过证实,但他确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全天下人都认为这位公主是支持太子的,可是太子在公主眼里,和一个废物的含义并无两样!公主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扶持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
“你要记得叮嘱一下那边的人,不要盯得太紧!万一惹恼了对方,得不偿失!”
石翀点点头,表示记下。
“在南方游荡了也快一年了,想不到河州出来张舟这样一个人物,虽然官儿不大,本事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听童辛楚说九州商业还曾经给府上送过一州泽香的经营权!泽香的利润可是很客官,张舟手笔不小啊!可惜,知道晚了一些。”
“现在张舟不过是一个刑捕营主官,还不值得殿下关注!估计和平王也是用银子砸出来的交情,最多不过第二个富贵堂而已!”
赵琪璇玩味的看了一眼石翀,并没有说什么!石翀自认为了解她,而她何尝不是对石翀的品行知道的清清楚楚,忠心耿耿,文武双全,心胸却小,最听不到自己表扬别人!
“大唐历来忽略北方诸州,我们这些人也一样,总是盯着南方那些地方,大北河王倒了以后,更是一个个避嫌的躲得老远!”
“北方那些州,对大局的作用很小,起决定性作用的也就是张舒和而已!”
赵琪璇笑了笑,不置可否!沉默一会道“听说河州现在变化极大!本宫想去看一看!”
虽然有禁足一年的圣旨,可是石翀丝毫不觉得公主这种决定让人意外!
“这次你不用跟着本宫,留下来调整处理一下京都方面的事宜,现在和皇后、平王已经撕破脸,应该提防一下。还有紫玉下嫁西戎,你给我盯紧司马敬岩的一举一动!我很想知道这个老狐狸会怎么做!”
石翀心里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多说,点头领命!
征西将军府。
司马敬岩稳稳坐在九州商业那把特制的大椅子上,一年到头保持着一副古井不波的冷漠神情,只要是品阶比他低的,几乎看不到他别的样子。
去年本来发展不错,不仅搞掉了一个呼延家族,还每年净得几十万两银子的好处。九州商业那些人做什么,他根本不上心,南平州地方大,随你们怎么折腾,只要不和司马家族争利益,就大开绿灯。
可是此时司马敬岩的心情,非常不好,下面站着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坐镇南平州!老三,老四在京侍奉。做为四个二品下的四征将军之一,不论军权还是自身实力,其它三位,都远不如他。前些日子,让整个京都都地动山摇的废黜太子封号一事,与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谁起谁落,他都高枕无忧的收取各方好处。
而今天的消息,让他异常懊恼!
联姻西戎,这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摆明了是要削减司马家的实力,归附大唐以后,不算忠心耿耿,但也立下一堆汗马功劳!这么多年来,西北的太平稳定,是司马家族拼出来的,你赵乾元今日想卸了西戎这盘磨,是不是下一步就打算杀司马家族这头驴了?
司马敬岩的三子司马桓,是个典型彪悍无脑的武夫,冲锋陷阵没有问题,让他思考问题,还不如直接问自己的膝盖省事些。四子却是极为圆滑,一肚子心机的角色,当初在全羊馆呼延东篱遇到的就是他,司马明珠,上次被刺杀受了轻伤,已经养好如初。
在他父亲面前,他可不敢拿出标志性的扇子,等听到父亲微微一哼,知道老爷子有了想法,小心翼翼道“父亲大人,可有什么安排?”
司马敬岩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声音低沉道“你小子鬼主意多,先说说看!”
司马明珠想了想,给了父亲司马敬岩一个眼神,司马敬岩挥挥手,其余的人都退出屋子,司马明珠才说道“父亲大人,我觉得,联姻西戎,对我们家族大大的不利!西北苦寒之地,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才有了这点家底,不能不有所防备!”
话完看看司马敬岩,司马敬岩也不喜欢这小子总是掖掖藏藏的性子,但是这家伙属实多智,在各大势力间,谋取不少好处,也就不多责备他了。
“嗯,继续说!”
“儿子猜想,一旦和西戎联姻,必然会以西北无虞为由,削减我们司马家的军资粮饷,说不定,还会打我们司马家军马的主意!”
“嗯,你是什么想法?”
“父亲大人,西北这些年太安静了!所以让一些人忘记了我们司马家的重要性!那我们就应该让他们想起来!如果一味的忍辱退让,和坐以待毙无异!”
“嗯,朝堂上的确有那么一些人,对我们司马家越发的不放在眼里了!联姻,呵呵,好好招个驸马,待在大唐不好吗?真把司马家当成摆设了不成!”
司马敬岩站起身,看看小儿子,说道“为父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不能上朝了!怎么做,你和你大哥、二哥,商量着来吧!你们都长大了,也该顶起大梁了!”
“遵命,父亲大人!”
司马明珠看着父亲离去后,原本微笑的表情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如今的河州城内变化极大!北街,早就不见了过去的“脏、乱、差”,而是河州城内最大的商业街。城西已经按张舟的想法,开始进行大规模拆迁,打造河州轻工制造园,将来大批的手工业者将入驻此地,为九州商业的产品进行加工制造,包括印刷,服饰,生活用品等等,核心技术还是要留在张园里。
河州依据双会故事,建造的百美园、文人馆,各处名人题诗,各种文友会,各种邀请学者的讲坛,也给城市增添无数的人文风韵。
河州的刑捕和巡营的军马,更成为一道标志!衣服都是最干净的;走路是最标准的;出动效率是最高的!如果有被人举报,证实有不法行为、贪腐事实的,保证当场把官服扒掉,然后全家滚出河州!
这样的繁荣,自然会引来乞丐的目光,可是打算到河州要饭的,在城门外是见一个抓一个,不打不骂,送到石矿厂改造,自己赚钱吃饭。有残疾的,没有问题,既然你可以靠自己爬到河州,就一定有你可以胜任的工作。
河州几乎所有酒家都多了两个特色一是说书人。每天固定时辰都会有说书人在酒馆里,绘声绘色、诙谐幽默的,为客人们讲述河州的历史传说、古迹文化、风俗人情、双会的各种趣事。二是闻名天下的瑶台唱曲。那瑶台歌舞团的曲子已经是河州人的骄傲,曲子?哪儿能比得了河州的更纯正好听!无数瑶台的小艺人会在各大酒楼里签约献唱!在最黄金时间段演出。张舟的想法,一是历练她们,二是打造河州曲乡文化,几乎所有的歌手都会笼络一些粉丝,捧红了歌手,又丰润了酒楼收入,当然可以签约瑶台歌舞团歌手的花销也不菲!
这两样成了河州餐饮行业的一道特色风景!也有不少人前来挖墙角,反正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成功的,至于九州商业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人最后都知难而退,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走在街上的赵琪璇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连身后跟着的妇人,都不似往常那样平静!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来过河州了,这番变化,属实太过惊人!”
“的确如此!要打造一处建筑、景致,并不难,但是可以打造出这样的人文特色,就非比寻常了!”
“这些都是张舟的手段?”妇人很质疑。
“姑姑,我们这次来河州,不也是为了确定此事吗!”
“他才二十岁,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到这些吧?”
“他没有,可是银子有啊!还有手段和魄力!在这点上做比较,那些世族豪阀的眼光就短浅得多了!”
“从上了码头开始,你这种赞美就没有停过!”
赵琪璇有些感慨道“姑姑,都是琳琅的疏忽,没有对河州的变化产生足够的重视!”
被赵琪璇称为姑姑的妇人,姓叶名白梅,赵琪璇几乎是她一手带大,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性子?赵琪璇的确对那个太子弟弟很失望,但毕竟是亲姐弟,不然也不会忙着为他善后,并写信叮嘱他,朝堂上不要对“平王事件”插嘴,结果太子还是将她的告诫置若罔闻!而真正让赵琪璇动怒的原因,是太子知道事情真相,却没有告诉自己,如果她早些知道真相,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如果确定了张舟的能力不凡,小姐是想把他收为麾下吗?”
“如果是以前,还有些把握,不过陆家坪一事后,只怕他很难放下此中恩怨!”
“你不是说,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吗?”
“我是说过,但是也需要对方明白这个道理才行!”
“如果他不明白,以后可能就是个麻烦!”
“呵呵,以后的事现在也说不准,先看看再说!”
……
“姑姑,这个火锅,你可曾听过?”赵琪璇手里拿着好几份商家精美的宣传单,问道。
叶白梅笑了笑“不曾,咱们可以去尝一尝!”
……
张舟结婚当天,整个北市的酒家全部歇业,免费为张舟举办婚姻酒宴之用。
张舟的亲朋故旧并不多,大多是跟着他的兄弟,他官职也不高,基本就是河州府内的人情。唐雨儿姐妹就更是亲友寡淡。最招人的还属九州商业的大当家、关玉娘嫁人的噱头,毕竟商业上的客户、自家各地店铺的老板,人数不少。很多人早早就跑来提前道喜了,跟着陆方城蹭船回河州的就有三十多人。但是张舟不怕热闹,更不愁没人捧场,在周边附近产业做事的人员,别管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只要有空的,通通喊来,起码场面上要做到隆重。
可惜,张舟估计错了,只怪瑶台歌舞团名声太盛;他最近的表现太惹眼,九死一生救了平王,挽救了辅宰一家的命运;九州商业的泽香、河州烈、家居销售太火爆;想和张舟建立情谊的人太多!事后据冯小六统计,特意来河州参加婚礼的人,就达到两千多人!看热闹的更多!
张舟的府邸并没有大肆装修,但门窗都洗涮一新,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大早,院子里那些穿着新衣的孩子们,就兴奋的不行,但是在小管家树叶的看管下,只能规规矩矩,不敢太过造次。准备迎亲的队伍也早在门外大街上准备就绪。
柳青山和尤南七负责组织和调配;陈朝英、曲十三和李书亭在北街安排婚宴;林老九,飞子,负责组织黑白两道的人,维持秩序;马黑子则组织暗中安保!
一身新袍的福祥,坐在门房外,和总是一脸不屑的丁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丁启突然眼睛一亮,见街上跑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新鞋新衣,活跃可爱,或许太着急的缘故,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绊个踉跄,正好与找迎亲队伍布置事宜的张舟撞个正着,踉跄欲倒,随手抓扯,竟把张舟的大红新郎袍给扯开一道口子。张舟第一反应扶住孩子,没有让他摔倒,并没有看袍子一眼,而是蹲下对着那孩子,笑嘻嘻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掏了一块糖放在孩子手里,把本来吓得欲泣的孩子,被哄得破涕为笑,送给张舟一个灿烂的笑脸后,朝孩子扎堆的方向跑去,张舟还喊了一句慢着点!
丁启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那小孩就是他的儿子,今天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他确定张舟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女人跑了过来,忍不住说了一句。
“今天家主大喜,你领孩子来干什么?”
那女子有些腼腆道“是主母通知我们来参加喜宴的。”
“主母?”
“嗯!主母亲自送来的请帖,还说……”
“说什么?”
“说,孩子在书院里表现不错,过些日子,让我送去李书亭老爷门下,亲自调教!”
丁启无言以对。又看看,那已经回到屋檐下,举着胳膊一动不动地,让树叶拿针线给自己缝袍子的张舟,回头再看看这一早上,就没有停止过笑容的福祥,道“你的侄子很与众不同!”
福祥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那还要你说?
陈怀锦则喋喋不休的和张舟说着注意的礼仪,张舟也不知道记住没有的嗯嗯着;梅长青和老黄在一个角落里细语讨论;呼延兄妹在看着张舟,不时说着什么,很是开心;曹意、陆枫桥和周儒、唐文轩笑声朗朗;第二次到河州的段时季正和甄老九,贪婪的欣赏着夏青衣那把造型新颖的宝剑;第一次来的段时节、胡过海则被平王叫去陪七爷聊天;云峰道长在对张行之讲述银针的妙用;杨小郎,王铁手,杨九,董大正听唐龙在眉飞色舞的胡扯着,张舟现在已经不怕董大被谁人看见了,有哪个酒庄敢举报告发试试?再说,河州的酒庄已经尽数成了河州烈的供应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