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珵的脸真好摸啊……——李纯熙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
朱雀大道上,王珵的马车缓缓行驶着,时不时被吹起一角的车窗,总会露出一抹倾城的剪影。
王珵瞥了一眼车外时不时看来的行人视线,默默拉紧李纯熙面前的车帘,惹得她不满回头。
“已是深秋,殿下要保重身体。”
李纯熙挑眉,伸手就将车帘猛的拉开,得意的向王珵挑衅道
“我偏要这样,你能奈我何?”
王珵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她。
李纯熙瞧着他清凌凌的眸子直视着她,顿时没脾气的移了视线。
“你别老是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听从你的一切指令的。
王珵抿唇微笑,他虽不明白李纯熙的想法,但不影响他发现这个唯一能治李纯熙的办法,只要他静静地看着她,李纯熙从来都是先投降的。
将车帘再次轻轻拉上,李纯熙并没有阻拦,王珵正想同她说什么,忽然看到窗外略过一架马车,他目光一凝。
李纯熙对王珵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她疑惑的准备也看过去,王珵伸直修长的手掌遮住她的视线。
“殿下还是不要看了。”
“奇奇怪怪的,”李纯熙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抓下他的手挑帘看去,“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伴着王珵微叹声,李纯熙敏锐的看到了在她们之后的马车,看到家族徽记,她冷冷一笑。
“原来是她。”
王珵专注的看着李纯熙,怕她心里不舒服。
李纯熙面带无趣的收回视线,拉上帘子。
“倒是忘了,她沈韫玉是沈国公家的。”
瞧着李纯熙并无异样,王珵心中一松。
“所以珵不愿意让殿下看到此人。”
“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李纯熙神色淡淡,又想到什么,扬眉看向王珵,灰眸中带着兴奋,“这样说起来,舒和岂不是成了她的继母?”
王珵被她一说,也想到这一茬,不由轻笑摇头。
“辈分何等之乱。”
李纯熙笑叹一声,解气道
“辈分乱不乱又不关我们事,但只要想到她一见舒和就要叫母亲,心里还是觉得痛快不少。”
王珵瞧着李纯熙高兴的模样,但笑不语。
他不会告诉李纯熙他为她做了什么,本着君子之道,他不会对女子下手,便给她的丈夫,冯茂才下了不少绊子,反正他也是个无能的蠹虫。
而至于结果如何……
王珵瞥了一眼在沈国公府前下车的沈韫玉,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神情,已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不屑再看第二眼,王珵收回视线中的冷意,带起淡笑看向李纯熙。
“沈国公府已到,殿下打算如何?”
李纯熙一听这话,原本因沈韫玉吃瘪而快活的神情沉默下来,沈韫玉不过是个无伤痛痒之人,而舒和才是让她不能释怀的。
见王珵面带关切的神情,李纯熙心底一松,叫他陪她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她现在心情还不至于坏到极致。
本来想喊人进来帮她带幂篱,但李纯熙一看王珵,顿时勾起笑来。
她娇气的一抬下巴,做出盛气凌人的样子。
“帮本殿下带幂篱。”
王珵一瞧她神情便觉不妙,结果果然如此,看了看旁边繁杂的幂篱,他有些为难。
“殿下还是叫人进来,珵不太熟练此物,怕伤到殿下。”
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已经明白李纯熙绝不会听他的,瞧着李纯熙不置可否,仍抬着小下巴看着他,王珵无奈一叹。
拿起幂篱左右观察一下,王珵极小心的将幂篱移到李纯熙头上,缓慢的往下戴。
李纯熙被他慢吞吞的动作弄得不耐。
“我又不是水晶人,一碰就碎,那么小心做什么。”
王珵用斗笔落笔都丝毫不乱的手掌此时竟然出了汗,回答都来不及,专心致志的将幂篱戴到正确的位置,这才微松一口气。
他隔着袖子微微抬高李纯熙的下巴,帮她系着带子。
“殿下可要比水晶珍贵多了,珵不敢不小心。”
假正经。
李纯熙嫌弃的看着他尽力不触碰她的动作,待到王珵为她整理好,将袖子往上一抬,结结实实的将细嫩的双手按在王珵脸颊上。
她实在是喜欢极了王珵脸颊的手感,带着些报复的狠狠揉捏了几下,李纯熙才不舍的松开。
见王珵微微呆愣的表情,李纯熙扑哧一笑,再次朝他伸手,但力道全然不同。
温柔的将他耳边散落的碎发掖至耳后,她便扔下一句话,下了马车。
“我去见她就是,你随意。”
……
李纯熙被盛秋扶着下马车之后,幂篱后的神情便再不见一抹温情。
她观察着面前的沈国公府。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婚礼,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冷清,府外马车虽绵延到视线所不及之处,但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并无几架来自长安权利上层的马车。
“这种亲事,有点身份的都不会来,她到底图什么。”
凭李纯熙的敏锐,一眼就看出了这门亲事的价值基本上是一文不值,从今日的情景,也可管中窥豹的看出权贵们对这门亲事的看法。
李纯熙喟叹一声,习惯性的回头看了眼王珵的马车,便转身向前走去。
“走吧。”
身后洋洋洒洒的侍从们跟着她紧随其后。
……
舒和正坐在梳妆台前,她平日里正经的有些不近人情的神情已经看不到了,取代的则是陷入爱河的羞怯与欢喜。
满心欢喜的她看不到身后仆妇们的各色表情,只专注的看着自己还有什么不妥。
随她一同长大的大丫鬟眼睛肿的厉害,仍是强笑着帮她梳妆,而舒和的奶娘则面带忧虑,笑都笑不出来。
而被沈晁从沈国公府调来的仆妇们都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看起来亲近,实则只看着公主府的人在忙碌。
舒和的另一个大丫鬟快步走进房间,先是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舒和,咬着牙强忍怒气的朝沈国公府过来的主事嬷嬷说道
“赵嬷嬷,我们郡主乃金枝玉叶,天潢贵胄,贵府竟然将郡主安置在偏院,也太过无礼了!”
那赵嬷嬷高高瘦瘦,颧骨突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大丫鬟,声音尖利道
“郡主是金枝玉叶不假,但到底是以继室身份进府的,为了以示对先主母的尊敬,这才暂时将郡主安置在偏院的,过些日子,自然会将郡主迎入正房。”
那丫鬟被这阴阳怪气的一副话气的发抖,而那赵嬷嬷扭头看向舒和,似笑非笑道
“舒和郡主,您也认为不妥么?”
见舒和沉默起来,她做出为难的模样。
“可这件是老爷亲自吩咐的,说您肯定会体谅他的,若您不愿意,我这就跟老爷说去。”
舒和瞧赵嬷嬷做出欲走的姿势,急忙伸手一拦。
“赵嬷嬷也太急了些,”她低头脸色微红,“既然是晁郎吩咐的,自有他的道理,那便如此吧。”
她看向自己的丫鬟,面带警告的挥手。
“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不要无事生非,下去吧。”
那丫鬟泪眼汪汪,又不敢哭,只好强忍着委屈福身,快步走至角落,才慢慢擦起眼泪。
赵嬷嬷嘲讽的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又瞥了一眼继续关注起自己的舒和,与周围的仆妇对视一眼,皆嘲弄一笑,满眼不屑。
正当这时。
“啪!”
房间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一道茜色身影大步走进来,身后便跟进一大群有序的仆从。
舒和被声音一惊,循声望来,见到来人,惊讶起身。
“表姐?”
来人正是李纯熙,她眯着眼坐到盛秋抬过来的椅子上,往后一靠,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便油然而生。
环视一圈,她忽的冷笑一声。
那赵嬷嬷一等人早就被她这番气势吓到,再不见方才那看不起人的不屑,这一声冷哼,更吓得她们猛的一抖。
李纯熙看了一圈便收回视线,抬起手端详着自己弧度完美的手掌,幽幽问道
“赵嬷嬷是哪个?”
赵嬷嬷顿时满头冷汗,吓得没了反应,随她一同的仆妇却急忙推了她一把,讨好的看向李纯熙。
“禀贵人,赵嬷嬷便是这位。”
李纯熙看都没有看过去,一摆手,便有几人上前,先是熟练地在赵嬷嬷出声前往她嘴里塞进一团布,然后再拖着她毫不费力的往外走。
整番动作快速而寂静,更显可怖。
片刻,门外便传出一声闷声的哀嚎,随即立即归于寂静。
舒和被这一幕弄得愣住,这时才反应过来,瞧了瞧皆战战兢兢的仆妇,又看到自己的丫鬟们面带快意,警告的看去,见她们收敛,才上前福身道
“舒和参见表姐,”礼罢之后她带起笑来,“表姐是来送我出嫁的么?”
李纯熙不答话,只微阖着眸子,幂篱上的薄纱掩住了她的神情。
她不开口,没人敢说话。
于是屋内就这么诡异的安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