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宿舍。
这里已经被警戒线封闭,但警察早已离开。
石井直接越过那条黄线,来到了这个他基本没来过的房间。谢同还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他来石井宿舍,而石井,正好也懒得去他人宿舍。
没有犹豫地踩进去,石井仔细地观察着这片孤寂的世界。
与石井完全相反的宿舍环境,家具摆放井井有条,衣服和装饰品有着明确的归类,被子折成军用方块包,显得非常干净。
电脑椅上还残留着人为的痕迹,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却处于合上状态。
石井丝毫不在意会不会破坏现场,直接将电脑打开。
很快,草原风景的电脑背景出现在石井眼前,石井迅速的点开某个文件。
因为工作的原因,石井偶尔会借用谢同的电脑,对谢同文件存放的习惯也是非常了解。
然而。
没有,没有,为什么?都是些熟悉的东西,明明我都已经帮谢同分担了那么多,而且工作也已经做完,为什么他还会猝死?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做不完的事情吗?
可恶。根本没有新东西,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谢同发病,提前带走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瞒着我偷偷完成。
不在这里,会在实验室?
我要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然后在你面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删掉,让把自己当作成果的筹码,让你不告而别,让你抛弃我,有种你就来打我呀!有种你来呀!
愤怒且复杂的眼泪,在石井的脸上燃烧。
谢同,你这个混蛋!
……
科研实验基地的某间实验室。
不知疲倦的石井来到了实验室门前,微微一愣。
门没有上锁。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石井猛地推开,果然,林云觉在里面。
此时的林云觉正看着那尚未完成的机器人发呆,旁边是一堆已经打磨好的外部零件,似乎打算准备独自组装。
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石井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在干嘛?”
林云觉没有回头,依然在出神地看着机器人:“看看怎么把衣服穿上去。”
石井:“不用!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这是我和谢同一起努力的成果,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这样呀,也行。”林云觉终于转过身子面对石井,眼中浮现淡淡的悲伤,说:“你早就知道谢同有家族的遗传病吧?”
石井:“知道又怎样?又不能把他救回来。”
林云觉:“但要是你说出来的话,谢同可能就不会这么快就离开。”
石井不屑地吱了声:“哟,原来你也知道谢同活不长,那你为什么还要叫谢同去参加校庆?”
林云觉:“先不说这件事情我刚知道,谢同离开跟校庆有什么关系?”
石井的声音分贝忍不住变大:“要不是你说一起上那个展览馆,谢同会把一直熬夜?会把自己累到猝死?”
林云觉:“我并不觉得你们总的任务量有多大,的确,事故的最开始是我的原因,但是,一直在推动前进的人,却是谢同,要不是为了你,你认为谢同会这么拼尽全力地工作吗?”
“为了我?呵,是呀,为了我,他连命都不要,这叫为了我?我连他在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就突然离开,连招呼都不打,这也叫为了我?”
泪水,在眼珠子里打转。
林云觉看着石井那快控制不了的情绪,轻声道:“可能,这就是命,节哀顺变吧。”
“节哀?这怎么节哀?那是人啊!昨天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今天你跟我说他死了,歪!能不能再不负责点?马上就要到评选的日子,现在说不在,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痛苦的眼泪像是在挣扎,不断欺凌石井的眼睛。
“垃圾……”
林云觉看着石井,叹了口气,安慰道:“其实,谢同的离去,也是某种必然,自己有病在身,还不断的工作,而且还是昨天才刚刚做完,只能说,他单独的工作量太多了。”
石井微微一愣,狰狞道:“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我们在偷懒吗?”
林云觉:“不是我们,是你。”
石井:“我?放屁!我明明在努力的分担。”
林云觉:“那是后来,前面我还没受伤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谢同的死我们都有责任,但是,你的责任,是最大的!”
石井:“我前面那是为了让谢同……”
“行了,别找借口。”林云觉皱着眉头硬声打断,直径走向门口。
石井死死的握紧双拳,心中那团暴躁的情绪无处发泄。
路过石井时,林云觉最后留下了一句话:“谢同把上交报名策划书的任务交给我,我在策划人上只写了你和谢同的名字,所以,你自己加油。”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石井震惊地转头看着林云觉的背影,那背影充满着落寞,像是在失望,又像是要永远的离开。
实验桌上那简陋的机器人,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色彩。
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上,和别人一模一样的衣服。
……
之后,谢同的家属来到了林卡学院。
来到的人是谢同的父亲与奶奶。
林卡医院的某间病房,林云觉、倪老师共同站在门外,封闭的房间也无法隔绝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谢同的父亲不断的安慰自己母亲,而他,早已哭红了眼。
老人,比年轻人更加的脆落。
倪老师看着林云觉心酸的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林云觉微笑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静默地坐在一旁。
好一会儿后,病房门打开了,是谢同的父亲。
谢同父亲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人,对倪老师道:“倪老师,麻烦把医生叫过来。”
倪老师心中咯噔一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离开原地。
谢同父亲看着场面只剩下林云觉一人,轻声问道:“你是谢同的同学吧,石井呢?”
“石井,他不敢来。”
谢同父亲表示理解:“也是,这一切对他来说是有些残忍,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林云觉语气中带点微微的坚定:“石井是个坚强的宅男,他一定能重新面对生活的。”
谢同父亲:“恩,进来坐吧。谢同有你这样陪他走到最后的同学,也一种幸福。”
林云觉缓缓走进病房:“可我并不觉得这种幸福,是需要的。”
谢同父亲还想说些什么,白色大褂的身影来到了这间病房。
医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