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看着他们,还是骑铭仔细,看出了我的不解,他解释道:“暮雪前两天,把菏泽给打了。”
我一惊,但已经猜到了暮雪为什么会打菏泽了,前两天皇后的对我的说得话又回荡在我的耳边,暮雪是因为菏泽害的我入狱而对她心生不满,可是这件事,确实是冤枉菏泽了。
恰逢此时,菏泽正好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的,是夜凌寒。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看上去甚是亲密有爱。菏泽先看到了我们,她仪态万千的走了过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各位还不入席么?宴会可要开始了呢。”
“我们就随便说说话”离琰对她行礼,回答道:“清漪回来这两天,一直这么忙,她身边总是围满了关心她的人,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了,这不正好碰见了,就多聊一会。”
“那是当然,清漪姐姐能回到宫中,我真是太开心了。”菏泽看向我,甜甜的笑着,一点都看不出来有矫揉造作的意味。
“哼,假慈悲!”暮雪瞪着她,嘟着嘴说了一句,“你这样假惺惺给谁看?”
菏泽的面子立刻挂不住了,周围开始不断的有人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我知道,我们三个人的事情现在正被众人传的热闹,处在风口浪尖上,连平素见面说上几句话,也会成为别人的谈资。我拉了拉暮雪,示意她不要再胡闹了。
菏泽没有多说什么,她讪讪的笑了笑,与我们几人告辞,匆忙的拉开了与我们的距离,而夜凌寒,也随即客气的与我们道别,便跟着菏泽向席间走去。
暮雪立刻就不乐意了,她嘟囔着:“这个锦衣侍卫到底搞什么鬼?清漪姐姐在牢房里的时候他跑前跑后比谁都急,那叫一个火急火燎,压根就不把菏泽放在眼里。然而现在,清漪姐姐终于平冤昭雪,他们俩人终于也可以修成正果了,他反而站到了菏泽那边去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菏泽可是害了他心上人的女人啊!”
“暮雪!”骑瀮制止了她,他看了看我的神色,是怕我伤心。其实我本来只是诧异,何时夜凌寒与菏泽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亲密?被他这么一看,我反而有些难受起来。
骑铭接话道:“清漪你别在意,你们三人的事情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而因为此事,菏泽公主的面子已经丢尽了,而此时又是大朝会,普天之下都在盯着她看她的而消化,如果此时,夜凌寒再弃她而去与你交好,她还怎么做人呢?恐怕菏泽一辈子都会沦为别人的笑柄的。我想,夜大人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的吧。”
骑铭说的很有道理,应该是这样吧。皇后娘娘说菏泽背这个黑锅是心甘情愿的,她是为了救我,要不是这样,高贵纯洁如她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呢。对于她,我是应该怀有感激的,我抬起头来看他们两个人的背影,他们已经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夜凌寒突然回过头来,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我看得见他远远看着我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只是一瞬,他又再次转过头去,随着菏泽向前走去。
我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澜。时间也不早了,我与他们也该入席参加宴会了。
大朝会的琉璃宴奢华而雅致,一切装饰,用具全都是最高规格,都是为了此次大朝会而专门准备的。琉璃杯盏,三彩磁碟,银纸镂花的筷子,就连餐具也别具一格,处处体现出大唐独一无二的风采。我对宴会向来没有什么兴趣,但却也一直没闲着,北漠的部族的王子使臣不断的过来敬酒,说着些客套和恭敬的话语,我知道我的出现对于他们的震慑会有多大,可是此处毕竟是公众场合,他们有什么话语也不便直说。不过幸好,我现在不能说话,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这么多繁杂的问题。
失声的这两天,我不禁没有感觉到可怜和悲戚,反而为此还庆幸了这许多次,真是有够奇怪的。
整个宴会管弦丝竹不绝与耳,皇后娘娘作为主场招待,丝毫不含糊,讲女主人的职责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我不胜酒力,几杯酒下肚,此刻竟也有点微醺。而圣上的脸有些微红,他放下酒杯走到我跟前,“跟我来”说完他便自己一个人向外走去。
我顿时酒醒了大半,迟疑了片刻看了皇后娘娘一眼,她点了点头,我便跟了出去。
我跟在皇帝的身后,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旁边的公公也一味的低着头,并不与我有丝毫的交流。
“从你昨天醒来到现在,朕都没能好好跟你说说话。”圣上说道,他头也没回,径直的朝前走去。“朕想想,朕最后一次见你,应该是在你出生的时候吧!朕当时带着四王爷去看你,你小鼻子小眼睛的,看上去异常的娇小脆弱。”
对于他所说的,我当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他的话却让我感到了温情。如果有一个人在你十几岁的年纪说见过你一两岁时的模样,那种感觉是一种可以随心所欲的依赖和信任。
他在一座宫殿面前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殿门上高高挂起的牌匾:华阳宫。
这是哪里?我心下疑惑。
“随朕进去吧!”他说了一句,便朝内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而公公只是静静的呆在殿门外,不再跟随。
宫门打开后,我才看见,宫殿内一片寂然,一个人都没有。刚入殿门是一个非常小的院子,院子里树叶和桃花瓣落了一地,看来已经是许久无人打理了,然而通往屋内的小路却干干净净,似是有人经常打扫。
推门进入,从外形上看,这是一个女子的寝宫,房间不大,但却装扮的甚是典雅。白梨花木的书桌和茶桌,朱红色的座椅,这些物件虽然干净整洁,但看上去却老旧很多,像是许久无人碰过。同样是白色的雕花梳妆台,台上的铜镜依旧明亮,而梳妆台上散乱的摆着些发簪首饰,却又像是这里的女主人才刚刚梳妆离开。房间西南角的位置放置着一张楠木雕花的大床,床边的白纱帷帐静静的垂着。床旁边立着一个丝绸屏风,屏风上绣着一个眉目含烟的宫廷女子,旁边用黑色的丝线绣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看来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寝宫,因为房间的格调不似大富大贵的红色或者金色,反而是清新淡雅的白色,这是年幼的少女才喜欢的梦境的颜色。
“这是你娘的寝宫。”皇上看着墙上挂着的那一把琵琶,对我说道。
什么?娘的寝宫?这里是我娘出阁前住的地方?
我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里,原来那书案,娘曾经在上面写诗作画,那楠木大床是我娘每夜熟睡如梦的地方,而那梳妆台,曾经娘是不是也是在这里梳妆打扮将自己装扮成最美的新娘,然后嫁给了爹爹?娘……我仿佛能看见她一袭白衣,飘飘然似仙子一般,从墙上拿下那把琵琶,然后宠爱的笑着对我说:“来,清漪,娘教你……”
然而,娘亲已经离开我整整十年了,十年来,她的音容笑貌每每出现在我的梦里,醒来后我的枕头便会沾湿大半,一场大火烧了整个圣宫,我没能留下关于娘的任何遗物,只是徒留了那张倾世的容颜,在我的脑海里。
然而此刻,我站在这里,站在这个与娘最近的地方,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她的,在这里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不想,圣上居然会把我娘的宫殿保留这么久。
知道了我已经不能回答他了,圣上便自顾自的说着话:“你娘出阁前,便住在这里,当时我还小,她是大姐,是我和四王爷最亲的人,我们两个人最喜欢的便是来她的宫里给她捣乱,又一次还摔坏了她的琵琶,惹得她不开心了呢……每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我们都留在这里不想回自己的寝宫,姐姐就给我们讲故事,哄我们睡觉。门前的那两棵桃树,本是她的最爱,可是我和四王爷淘气,经常把树上的叶子和没有成熟的桃子齐齐摘下来,久而久之,姐姐也不说我们了,而是要求我们,可以在园子里胡闹,但决不允许将叶子弄乱到院子中的小路上。”
圣上回忆着,他的眼神温暖,似乎又回到了不喑世事的小时候:“那时候我们三个人,过得多快乐呢,那时候的我和四王爷哪里知道什么是权利,只是一味的喜欢姐姐,便天天闹着她玩耍,可是,姐姐长大了呀,她比我们都懂事,原本女儿家就应该待嫁闺中,一切的责任都该由家中的男丁承担,可是……可是……无奈姐姐却生在皇家,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为了我像一个男子汉一样去战斗,可是那时候的我居然什么都不懂,一点都帮不上她……”
圣上的声音有些哽咽,我鼻子一酸,也有了想哭的冲动,对于我娘年轻时候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而现在听圣上讲起,竟莫名的觉得心酸和心疼。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