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漴笙姐姐若真是清漪公主,你的亲侄女,不用你养她,我们自己养!”暮雪对着圣上,伶俐的说出这么一句。
“等等,你们自己养是什么意思?”皇后敏锐的觉察到了暮雪言语中的不对劲。
“对了,刚才忘记跟你们说了,若漴笙真是公主,为了做好以防万一的准备,敦煌、犬戎、匈奴、于阗等部族已经压兵十万于北疆边境,静候清漪公主回家!”暮雪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压兵十万?这是在挑衅和威胁吗?圣上看着暮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对,这消息缘何传的这样快?前天晚上这女子才被关押进大牢,三位王子也是当天下午才知道的消息,然而此去北漠,快马疾书也需三个日程,何况,他们在深宫之中根本没有与外界联系的可能,待消息传入北漠,匈奴王犬戎王肯定还要对此消息加以判断并作出部署,然后再将消息传回长安,最少,也得五个日程!
可是,暮雪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她的性格也不是撒谎的料子,看来北境压兵是事实了?可惜呀可惜……
皇帝冷冷的笑了一笑:“不过,恐怕北漠迎不回这位公主了……”
“圣上是什么意思?”骑铭问道,难道事到如今,他还是不信,还要阻拦?
“因为,漴笙已经不在地牢里关押了,我前天已经与肖羽授命,今日午时将其处斩……”圣上的声音颤抖,他忧伤的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应该快到午时了,自己的亲侄女,恐怕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吧……
皇帝话音刚落,夜凌寒便向一直箭一样,向外冲了出去。离琰、暮雪、骑瀮跟在他后面向刑场跑去,骑铭行了个礼,也跟在他们后面。太极殿里顿时就只剩下皇上、紫萱皇后和菏泽一家三口。
紫萱皇后面色焦急,看来她的心思,也是希望夜凌寒还能赶得上挽救最后的残局。
“父皇……”菏泽轻声唤道:“如果她真是清漪姐姐,那么清漪姐姐在人世间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父皇难道不去看看么?如果侥幸救下她,父皇您不去亲自接她回来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的打击应该很大。”
听了菏泽的话,皇帝的心微微一颤,是啊,他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对她年仅十七岁还是如花年纪的侄女呢?菏泽受了委屈可以跟爹娘倾诉,可是她从小就没了家……他神色慌乱,终于下定决心,快步朝外走去。皇后娘娘紧紧跟随在后面,出门后宦官和侍女马上赶了上来,一拨人浩浩荡荡的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菏泽轻轻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甜美而干净,目光远随着他们,像是轻轻的祝愿:“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刑场。
在刽子手举起大刀的那一刻,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咣当!大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暮然睁开眼睛,我的脑袋还在我的脖子上。地上掉落着一把刀和一把剑,那刀便是要砍我脑袋的大刀。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夜凌寒左手拿着剑鞘急急的朝着这边跑过来。想必是他拔剑,打落了这柄大刀。
是他……这次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
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我想唤他,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已经暂时失声了。
肖羽快步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干什么?”
“你不能杀她!”夜凌寒冷硬的回应。
“这是我的职责,你的事后面再跟你算账!”肖羽丝毫不让步。
“让开!”夜凌寒出手推肖羽,却被他一掌格挡开,两人就这样在刑场上你死我活的打了起来!肖羽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招招致命,而夜凌寒只有一个剑鞘,他以鞘当剑,不断的回击着,丝毫不让步。我看的胆战心惊,希望他不要被伤到才好。
“漴笙!”离琰从远处跑过来,他身后跟个骑铭和骑瀮。
他们……他们来了……我的身子一软,眼泪倾闸而出……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他们……我又在刀头捡回一条命……其实在刚才,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以接受或者多么委屈,然而此刻,面对他们关切与疼惜的眼神,我竟莫名的委屈恐惧起来,我靠在离琰的肩膀上全身颤抖,泪水沾湿了他的半边衣袖。
“来人!快给我把这鬼东西弄开!”离琰大吼一声,旁边的狱卒呆呆的站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抬头去看旁边和夜凌寒厮杀的肖羽,嗫喏着不知所措。
“漴笙姐姐!”暮雪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到我浑身的伤痕,立刻惊叫着捂着小嘴。
“你们快把她放了!听到没有!”暮雪吼道。
“暮雪公主……这……小的们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放这朝廷重犯啊,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了……”狱卒们在骑铭和离琰的逼视下瑟瑟发抖。暮雪气急败坏,跺着脚正在纠结怎么办才好。
“解开她的枷锁。”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向后看去,一个方脸高鼻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一身亮黄色的长袍典雅精致,上面绣着繁复的龙纹,头顶上也是金黄色的龙纹发挽,他的步伐沉重稳健,眉目间气宇轩昂。身旁,一个紫衣凤袍的女子挽着他的胳膊,那女子看上去不算年轻,但容颜清丽气质不凡,满头的金钗银饰典雅庄重,看她一眼,那高贵之感便扑面而来。
见到来人,三位狱卒立刻跪倒在地上,夜凌寒和肖羽也停止了打斗,惊慌的整理了自己已经散乱的衣衫。
“拜见圣上,拜见皇后娘娘。”三位狱卒头抵到了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两人。
“微臣拜见圣上,拜见皇后娘娘。”夜凌寒与肖羽也俯身行礼。
“拜见圣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骑铭骑瀮和离琰三位王子也俯身行礼,只有暮雪,她并不理会来人,依旧抱着我,疼惜的抚摸着我身上的伤口。
这是,当今圣上?当今皇后娘娘?
我依旧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怔怔的看着两人,圣上的目光深邃,扫过我的脸庞,他微微后退了一步,似乎很是诧异惊奇。对,在牢狱中他们已经强行将我脸上的面具摘去,我左脸上如毒蛇一般的疤痕,狰狞恐怖。而那位凤冠的皇后娘娘,她用手帕微微掩着口,看到我满身的伤痕,脸上全是疼惜和不忍。
“苦命的孩子……”皇后上前一步,左手抓住我的手,右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心疼的泪水滚落她的脸颊,我的心跟着一酸,这是多么好的一位皇后,我多想告诉这样一个美丽的妇人,不要哭,不要为我流眼泪……
“像……真是太像了……”圣上的眼眶湿润了,他红着眼睛,喃喃的说道。
“还不快把枷锁解开?”皇后娇斥一声,旁边跪着的狱卒马上跑过来,颤抖着打开我的枷锁,刚才持刀的壮汉此刻跪在地上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估计他干这个行当这么久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他宽厚的额头上微微冒着冷汗,面对天子,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心疼的打量着我已被铁锁磨得通红的手腕,和暮雪一起将我搀扶起来,“来,小心点,孩子,你终于回家来了,以后呀,你再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我眼泪含着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回家来了?皇后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承认了我清漪的身份了么?如此简单?可是看到夜凌寒的风尘仆仆和骑铭离琰厚重的黑眼圈,我估计这亲人相认来的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心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这么多年的冤屈,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今日算是得以昭雪了么?我不用再被砍头了?
“圣上,此女身犯重罪,今日理应处斩,圣上这是为何?”肖羽上前一步,愠怒的问道,要从他的手下带走一个重犯可没那么简单,包括当今圣上。
“肖大人,朕没有跟你说清楚,这位姑娘是朕皇姐南音公主的亲女儿。”皇帝面露难色,解释到。
肖羽蓦然转过头来看我,他鹰一样的眼神吓得我一个激灵,皇后觉察到了我的紧张,将我往她怀里拉了拉,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一个压根就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的北漠公主呢。”肖羽的神色狠烈,很快他便恢复了冷酷与理智,“先不论这个公主是真是假,刺杀王爷之罪,便足以问斩了!”
“肖大人,皇姐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待实情调查清楚,我定会重重罚她,但是现如今一切真相尚不明朗,还是不要再为难她了。”圣上跟肖羽解释着,虽然他贵为天子,但是对于锦衣侍卫之首,他还是多些耐性。
肖羽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坚定的说:“臣恳请圣上三思!不要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欺瞒了!无凭无据之事,还请圣上不要妄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