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蛇篇是一个引子,介绍了我人生道路中的主要人物,接下来的就是在治蛇后,我的大学生活的变化,这也是我时常感到悲哀的一段生活。
我在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醒过来,松树林里下了一点雾,浑身湿漉漉的,冻得我神志不清。
我口干舌燥,缩在大衣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日期和时间。
正当我发抖的时候,冷不丁想起来:我好像缺了一天课。
紧接着我又想到,昨天夜里好像发生了什么。
我摸遍全身,没找到纸,鼻子里很难受。
我又感受到了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思绪延伸到一个穿着大衣的中年男人拍了下我肩膀,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
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我慌忙打开手电功能。手电光让我看见了松树林大片大片草丛伏倒的景象,中间还有无数条细小的爬行轨道,散发着轻微的腥味。
我跑下石梯,看见堆积河泥的青绿色围布已经撤掉。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等到天擦亮,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室友还没起来,我换了衣服,刷牙洗脸,背着书包出了宿舍楼。
在食堂里喝了一碗粥,精神清醒了一些。
坐在教室里的气候,刷学校表白墙,刷到了一个女孩在俪人湖里见鬼的帖子,下面不是安慰就是质疑,我想只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兴奋地打了很多字,临到发表又删除。
昏昏沉沉地听完傅里叶不停变换,中午回到寝室,室友问了一下我昨天一整天的去处,我打个哈哈,上床睡觉。
我很困,突然非常困。我知道这不正常,和松树林里那些人肯定有关系。
到了下午上课时间,我没抵过潮水般的困意,请室友帮答个到,继续蒙头大睡。
室友带晚饭回来吃的时候,我依然在睡觉。
我醒来的时间在深夜,屋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我很口渴,口渴得难以忍受。
轻手轻脚地爬下床铺,我接了一大杯水。还没喝,胸口又觉得闷,透不过气。我打开阳台的窗户,夜里清冽的气息涌进来,我像是在被打气的气球,精神逐渐饱满。
我看着学校里仍然亮着的路灯,咕噜咕噜地喝下几大口水。
正当我转回身准备睡觉,趁着月光,猛然看见我的三个室友全都坐了起来,呆呆地一齐望着我,眼神空洞。
我大惊失色,不敢出一点声音。
阳台外面的寒气一点点灌进寝室,我在黑夜里开始轻微的抖动。
室友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忽然一倒头睡着了。寝室里的呼噜声又开始响起来。
我已经不能思考这是为什么了,深吸一口气,穿好自己衣服,拉开寝室门跑到宿舍大厅一直坐到天亮。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不能让宿管阿姨知道,我的直觉也告诉我这事一定和那几个人有关系。
第二天上课,三个室友在教室里遇见我,打趣问我:“早上起来你又不在,你现在每天晚上都去哪儿?”
我清楚地看见他们的眼圈都变黑了,反问:“你们昨天晚上睡得沉吗?”
“你什么意思?我一觉睡到八点多,挺好的啊!”
我嗫嚅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又开始向松树林里跑,每天固定三次,我必须再次见到那些人。
施工的人再没出现过,甚至我蹲满一夜,也再没见过。
但我停不下来,我的生活越来越诡异。
前天我去食堂吃饭,每个学生的番茄炒蛋都是好的,唯独到了我这儿,我用筷子一翻,炒蛋都已经腐烂变质,长出浓密的霉菌。
我端着盘子找打饭的阿姨理论,阿姨细看了几次,骂了我一句,说我“你傻了吧。”
我也看了几次,的确就是腐烂了,而且是迅速腐烂,这次上面出现了白色的点点,我很恶心,我猜那是某种虫卵。
我和阿姨理论不止,经过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指责我。
我大概想通了,又要了一份白菜,没有意外,放在我盘子里之后,我清楚看见它一瞬间腐烂掉。
中午受了这次惊吓,我喝了一天水,喝到最后,水竟然开始泛血腥味,我停下来,几近绝食。
室友情况不明,他们依然在夜里坐起来,全都望着我,我尝试到处移动位置,他们的脖子也随着我转动。尽管如此,我还是鼓起勇气要求和他们分吃一份饭,然而我舀起一勺米饭,米饭在我眼里立刻就变黑长毛。
我放弃了。
不仅如此,这三天打开电脑,屏幕上总是跳出一个接一个的链接,一个又一个的鬼故事,永无休止。
慢慢地,我甚至觉得整个寝室都开始散发出动物腐烂的味道。也许不是动物,可能是人也说不定。
第三天了,我坐在松树林里,虚弱不堪。手里的方便面,在我眼里像蛆一样。我知道它们一定还正常,可我无论如何吃不下去。
夜幕浓重,石梯冰凉。我望着平静的俪人湖,没来由的想到里面还有一个鬼,可能他正在水面下看着我,也可能他就在我下边的湖岸,等着我靠近,拉我下去。可我没有丝毫的害怕,我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朝湖岸走过去。
我站了两分钟,没有鬼来拉我下去。我又走回石梯坐着,无限失望。
“嗡嗡,嗡嗡嗡!”
正当我低着头瑟缩在大衣里,半睡半醒之间,我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我一激灵,掏出手机盖在耳朵上。
手机那头的声音很熟悉,是那天晚上那个年轻人。
“你好啊,大学生!我是赵兴,松树林里稍微年轻的那个。”
我浑身抖起来,我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我!我被鬼缠了!我受不了了,我要饿死了!……,……”我声泪俱下地向赵兴陈述我这几天遇到的事情,嘶哑的声音在松树林里一遍遍地回旋。
赵兴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从他的语气里很明显就听了出来。
“我猜你可能会被鬼缠一段时间,但是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你刚才说,你室友半夜梦游?”
“不算梦游……也算,还是不算。就是半夜坐起来盯着我,就盯着我。身子,身子会动,我走哪儿,都盯着我。”我抽着鼻子,又想起来那诡异的情形,说话开始不利索。
“你先吃东西,东西是能吃的。不过你被迷住了双眼,看什么都是烂的。你先吃饱,我明天就去找你。你住在哪儿?”
“七号楼。”
“好,好,你明天中午上完课,在楼门口等我。”
我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我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抹了脸上的眼泪。心里扔出了一个巨大的负担,我手里像蛆一样的方便面都顺眼了很多,然而我还是吃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