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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赐酒
    皇城,天牢内。
    在这个充斥着心灰意冷和绝望的地方,原本应该是很安静的,因为能被关押在这里面的人,无不是身份贵重之辈,多少有些涵养与傲骨,不屑于作嘶嚎之态。
    但是这几日有些例外,清冷的天牢内,时不时总有阵阵叫嚣之声。
    副典狱长不胜其烦,禁不住对其嘲讽道:“王爷,您就省省力气吧,您这样叫是没用的……”
    负责看守大玄最高级别的监狱,副典狱长早见惯了那些尊贵人物初入狱之时,因为忍受不了这种落差所作出的种种可怜反应。
    对于别的嚎叫者,他往往便叫人收拾一顿对方便会老实了。
    但是忠顺王毕竟不同一点,在没有确定其永无翻身之日,他还是会对其保持一定的客气。
    但是他认为的客气,与忠顺王认定的显然有着极大的差异。
    原本干叫的忠顺王,脾气瞬间有了发泄处。只见他把蓬松的头发一撩,指着副典狱长便是一顿喝骂:“狗奴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颐指气使,待本王出去之后,定要诛你九族!”
    落难数日的忠顺王再也无法保持以前闲散王爷的气度,宛若市井恶霸一般,无所顾忌。
    副典狱长不由冷了脸,哼道:“那也要王爷能出去再说……
    王爷这几日吵着要见太上皇,可是小的听说,昨日王妃携着王爷的子嗣们去熙园为王爷求情,可是太上皇老人家连熙园都没有让王妃进去。后来宗室的诸王也去了,太上皇却只叫他们去寻靖王……
    王爷觉得,你当日用那样下作的手段陷害靖王,靖王他能绕过你?”
    副典狱长也有些见识,知道忠顺王大概率都是玩完了的。他们早得了命令,非靖王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忠顺王。
    “你放屁!”
    忠顺王闻言面色骤变,立马喝骂。
    “本王没错!本王才是太上皇唯一的血脉,那小王八蛋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杂种羔子竟敢关押本王,本王与他没完!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都给本王等着,等本王登基之后,叫你们全部不得好死……”
    忠顺王急了,心慌了。
    他运气一直不错,长了四十多岁,就算是在当年诸王叛乱,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接连挂掉的时候,他都好好的。
    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刚刚关进来的时候他心里根本没多少担心,就算事情败露又如何,不过就是杀了一个野种罢了,凭自己的身份,谁还敢怎么着他不成?
    可是一连三日外头任何动静都没有,他开始慌了。刚才又听副典狱长那般说,心里的恐惧开始升级。
    要是太上皇真的听信谗言放弃他了,那小王八蛋该不会真的会弄死他吧?
    副典狱长冷眼旁观,岂能看不见忠顺王的色厉内荏?心里想着靖王最好是把他给彻底除掉最好,不然要是真让这样的人登基当了皇帝,只怕整个大玄都要乱了!
    一时又想,看忠顺王那睚眦必报的样子,就算他当不得皇帝,只要将来让他脱困,只怕自己等人就要倒大霉,莫不然,按例寻个机会将他先弄死……
    “靖王到!”
    外头喽啰们着急的传报声打断了副典狱长的思索,他赶忙一扶官帽,匆忙往前迎去。
    刚刚看见年轻俊逸的靖王,还没来得及近身,便被靖王身边那些威猛的侍卫挡开。他只能旁边笑问靖王驾临的目的,得知果然是来找忠顺王的,立马前面引路。
    时隔三日,贾宝玉终于再次看见忠顺王。
    大典之时所穿的王服蟒袍还在身上,只是没了雍容华贵,只剩下污浊和尘土。
    而且,连以前那种假兮兮的笑容也没有了,只有满脸的愤恨与不服的盯着他。
    “王叔别来无恙?”
    贾宝玉笑了笑,让牢头把铁门打开,一点也不怕忠顺王逃跑。
    忠顺王确实也没想过逃,他扒着牢门,恶狠狠的骂道:“虚伪!少给本王假惺惺的,哈呸!”
    见此,贾宝玉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还骂他虚伪,他这不是秉着礼尚往来从对方那里学来的?若不然,当他乐意对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胖子笑呢。
    对着他家三妹妹笑多好,多半还能换回来两个腻死人的萝莉甜美笑容,而不是恶心的老男人的假笑。
    “你来做什么?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命你放了我?!我就知道,赶紧放我出去,本王要沐浴更衣!!”忠顺王貌似笃定,实则小眼睛瞄着贾宝玉的神色,就怕他说出个不字。
    贾宝玉似无所觉,竟点点头道:“确实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让我来的,不过不是放你出去,而是对你进行赏赐……嗯,王叔可吃过午饭了?”
    “你想做什么?”忠顺王警惕起来。
    贾宝玉也不理他,吩咐牢头:“还不去给王爷准备一桌像样的酒菜过来。”
    副典狱长面色微愣,眼中立马闪过一丝喜色,赶忙应下就要弯着腰去准备。
    “做什么??给我站住不准去!!”
    忠顺王厉声大喝,将副典狱长叫住,副典狱长下意识的回头。
    贾宝玉笑道:“哦,看来王叔是不稀罕这一顿了,那好,来人……”
    拍拍手,身后的侍卫立马让开道,然后就见陆诗雨端着黑色的托盘上来,上面摆着一只玉壶,一个酒杯。
    这般架势,便是平头百姓或许也从戏里见过,更不用说“见多识广”的忠顺王爷了!
    他面色煞白,双腿发软,身子也就缩到地上,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们……”
    贾宝玉拿过酒杯,亲自斟了一杯酒,来到忠顺王的面前,笑道:“王叔,请吧!”
    忠顺王如临蛇蝎,四肢着地往后面退,一边摆头一边喃喃道:“不,我不要,不会的,太上皇不会杀我的,不会的……”
    念着念着,忽然想通什么,立马瞪向贾宝玉,大声道:“我知道了,定是你,一定是你,是你瞒着太上皇他老人家,是你想要杀我,你这个杀千刀没人伦的混账行子,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忠顺王面色越发惨白,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英雄末路这个说法。
    他该怎么办,逃?面前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逃得了……
    看忠顺王不喝酒,贾宝玉似乎也不急,他将酒杯放回去,并诚恳的道:“王叔在说什么,若不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意思,小侄岂敢赐你这个?小侄可没有您那么大的胆量,若是私自如此,难道小侄就不怕太上皇怪罪?
    王叔也是个尊贵人,不会让我叫人把你按在地上强灌吧?那样也太失体统了,小侄实在不忍心如此对你。”
    越是这般轻描淡写,但却言之凿凿的话,越令人信服、恐惧。
    忠顺王大脑已不能正常思考,他仍旧下意识的喝骂:“放屁,还有什么是你这个小崽子不敢干的事,你勾结朝臣,笼络武官,把持朝政,连太上皇都被你彻底蒙在鼓里。
    我就是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才要把你这个欲图谋夺我元玄皇室基业的孽障除掉,对,就是这样,我没错,定是你,是你蒙蔽、控制了太上皇。
    我知道了,是你觉得自己羽翼已丰,连太上皇也不放在眼里了,所以你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害我!”
    听得忠顺王这般自导自演的一席话,贾宝玉甚觉有趣,便沉下脸来,露出狠厉之色,阴冷的道:“王叔既然觉得我连太上皇都不惧,又何以胆敢谋害于我?
    如今王叔落到我手里,不教你死,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来人,帮忠顺王爷用酒!!”
    贾宝玉的话,根本没有避讳旁人,连周围一些狱卒都听见。
    他们心里震撼,只以为要亲自见证一场当朝最大的以侄弑叔的大案。一些胆小的,都不敢睁眼看,只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忠顺王亡魂皆冒,看着贾宝玉的侍卫们就要冲进牢门,他一边嚎叫,一边猛然跪下:“好侄儿,你饶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杀了我,你也得不着好名声,对你将来登基称帝,也是大为的不利。九叔知道错了,不若你放过我,从今之后,我定像服侍你四叔那样,唯你马首是瞻,求求你,放过我……”
    忠顺王抵御着野蛮侍卫的按压,手打脚踢,急得的都哭出声来了。
    贾宝玉轻轻一抬手,侍卫们暂停动作。
    贾宝玉就走到铁栏之前,居高的临下的瞧着一脸乞求样子的忠顺王,面无表情的道:“王叔这话叫小侄如何相信?自来小侄只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死人才没有威胁,王叔这个说法,我不满意。”
    许是看见生机,忠顺王跪爬到贾宝玉的面前,一脸讨好的道:“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知道自己本事的,绝对当不得皇帝。所以你看你四叔当皇帝的时候,我都一直安安心心的服侍他,对他忠心耿耿,以后你当了皇帝,我也会对你忠心耿耿的!
    对了,这些年蒙你四叔扶持,九叔王府里豢养了一大批的舞姬美妾,只要你肯放我一马,回头九叔便全部给你送到你的王府。还有,除了女人,我那府上还有一批上等的优伶,其中有一个叫‘琪官’的,在京城可是大大的有名,想必你也听过,你要是喜欢,九叔也一并送给你……”
    贾宝玉呵哼一点冷笑,一招手,在忠顺王绝望的注视中,背过身去。
    侍卫们已经懂了自家王爷的意思,得了信号一点也不管忠顺王的挣扎,三四个人合力,不到几个呼吸,便将那满满的一杯酒灌进忠顺王的嘴里,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强令咽下。
    “咳咳咳……”
    刚被人松开,忠顺王便立刻趴在边上呕吐,一边对着自己的嗓子又抠又挖。
    但是那烈酒烧的自己胃里暖呼呼的感觉明确的告诉他,已经没用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的灵魂。
    看着已经转过身来,冷漠瞧着他的贾宝玉,忠顺王用着最后的力气道:“你好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没有力气再多说怨毒的话。
    贾宝玉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两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原地剩下的几个站岗的狱卒满心震撼,可怜又解气的看着一副死狗样子蜷缩在牢房里哀哀嚎叫的忠顺王。
    一会之后,狱卒们疑惑。
    怎么还能动?
    察觉到这一点的,除了狱卒,还有忠顺王本人。
    他渐渐止住因为“剧痛”而发出的哀嚎,坐起身子,左右瞧了瞧。然后抹抹嘴,又看了看。
    摸了摸身上,好像突然也不痛了……
    忠顺王茫然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的意识到,自己或许是被贾宝玉给耍了,那酒可能并不是毒酒。
    又忐忑的等了半日,心中几乎确定了猜测。
    同时也隐约明白了贾宝玉的用意。
    有心想要骂娘,但是,刚刚直面死亡的恐惧还未彻底散去,劫后余生的庆幸,令他觉得连呼吸都格外的珍惜。
    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