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发出疑问:“我有虐待过你?”
卫疏影一脸“你失忆了?”的表情。
这难道就是教科书式的翻脸不认账?
她明明每时每刻都生活在他的虐待之中,而且是精神加肉体的双重虐待!
望着她犹如小鹿斑比的水汪汪的杏仁眼,其中写满了对他的控诉,纪云程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不管怎么样,也算一个小小的进步。
卫疏影心里欢呼了一声,神情略微放松。
纪云程盯着她两片淡色的薄唇,晃了晃神。
唇线清晰,上唇稍薄,两端嘴角微微翘起,唇珠明显,适合接吻。
“坐过来。”他说。
卫疏影愣了愣,心揪成一团。
纪云程盯着她:“乖点。”
卫疏影狠了狠心,犹豫了三秒钟,坐过去。
纪云程低下头,在她红润的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
卫疏影浑身僵硬,却——努力克制住逃离的冲动。
逃跑没用。逃跑没有用……
她必须忍耐,蛰伏,试探、然后勾画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情形。
双颊发烧了一般,她低下头去,露出洁白的颈项。仿佛害羞的少女。
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有多么的五味陈杂。
“还怕我么?”纪云程低下头低声询问,额头与她相贴,非要她抬起眼神。
暧昧至极。
卫疏影眼睛湿漉漉的,清澈透亮。
她咬住下唇,摇了摇头,羞涩内敛略带抗拒,又如同欲拒还迎,纪云程把她按在怀中。
他的眼神越发幽暗。
一个绵长湿润的吻。
忍住,忍住。
终于,纪云程放过她,呼吸略微凌乱,声音低哑动听,深深地看着她。
“……不要勾引我。”
卫疏影捂住自己因为呼吸不畅而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我没有。”
她没有。
“我明天走,你今晚跟我睡。”纪云程在她耳畔低语,嗓音轻柔而温润,“记住了吗?”
卫疏影死死地掐住掌心:“记住了。”
……
晚上,卫疏影把自己洗的香喷喷,怀着一种风萧萧易水寒、壮士断腕的心态,爬上了纪云程的床。
纪云程处理完工作,端着一杯水从书房回到卧室,就看到卫疏影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他。
她颇紧张:“你现在要睡觉吗?”
纪云程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睨着她:“嗯。”
卫疏影的呼吸乱了几分。
脑海中拉响了警报。之前的记忆卷土重来,她感到呼吸困难。
但表现在脸上,依旧寂静无声。
她埋在被子中的身体微微发抖,语气却很沉着:“那你上来吧。”
“不挠人了?”纪云程扯了扯嘴角。
每跟她上一次床,两人身上都要添点伤。
卫疏影咬住唇,伸出两只手让他检查:“我把指甲剪了。”
“哦,挺有诚意。”纪云程不冷不热地应道。
卫疏影心里打起了鼓。
“你这次戴套吧?”
“什么?”纪云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卫疏影心如死灰,闭上眼睛,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凌乱的颤抖着。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纪云程顿了顿:“你在想什么?……我今天不碰你。”
卫疏影疑惑地咦了一声,睁开眼。
她听到了什么!
她偷偷地往他双腿间看去,嗯,非常冷淡。
暂时舒了一口气。
纪云程平静地道:“之前说过一周不动你。”
卫疏影差点把这事忘了,反应了一下:“……哦。”
太好了!
他说他不碰她!
纪云程掀开被子躺下来,果真如正人君子般,没往她身边挪动一寸。
卫疏影放下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转了性,不过,结果对她有利,她便欣然接受。
两人躺了一会儿,谁也没睡。
“小猫。”纪云程突然叹了口气。
卫疏影一僵:“你叫我?”
“还能是谁。”他侧过身,望着她,有些苦恼的皱了下眉,低声呢喃,“还是不行……”
“什么不行?”
纪云程望着她,嗓音喑哑而慵懒:“你得到我怀里来。”
什么啊?说好的不碰她呢?
卫疏影心里充满了怨念,却只能慢吞吞地爬上去,中途视线掠过床头柜他放的那杯水:“你不喝水吗?”
“不用了。”纪云程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她,“有你应该就行了。”
那眼神如同黑夜中的狼,盯着自己的猎物。
黑曜石般的眼珠反射着亮光,璀璨的惊人。又有一种隐秘的狂热,像一蓬火焰,火舌舔舐着她的皮肤,肆无忌惮。
他太古怪了。
卫疏影爬到他身边。
纪云程顺其自然地揽她入怀,关上灯。
卫疏影紧张地说:“你不会反悔吧?”
“嘘,别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抱抱你。”纪云程的嗓音里含着一丝困倦的睡意。
卫疏影身体僵直,强迫自己不挣扎。
纪云程把头抵在她的肩窝,呼吸轻轻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熬了几分钟,卫疏影听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缓。
睡着了?
卫疏影一头雾水。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纪云程是把她当抱枕?
为什么?她什么时候有这种特殊的催眠功能了?她怎么不知道?
胡思乱想着,熬不住昏昏沉沉的睡意,她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第二天,卫疏影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王妈告诉她:“先生原是让我六点钟叫你起床为他送行,不过他看你睡得太沉,就没叫。”
卫疏影闷闷地说:“哦。”
她还为昨夜之事而费解。
王妈又道:“两日之后,剧组开机,您不要担心,事事都给您办妥帖了,您只用按时去剧组报道就行。”
“知道了。”
王妈忍不住问:“疏影,你是不是想先生了?”
卫疏影猛然从瞌睡中惊醒,惊悚道:“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刚睡醒没有意识罢了!”
想纪云程?
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了。
就这么不思进取地过了两天,卫疏影被送到剧组。
拍戏的地点在平安园,这是一个人为搭建的拍摄基地,占地几千倾。
卫疏影到处溜达,丝毫没有身为演员的自觉,更像一个游客。
实际上,纪云程根本没有把她捧成明星的想法。
他就是找个地方安置她。
卫疏影到了片场,才拿到剧本,粗略一看,她发现自己来早了。
周正明这部戏叫《梨园秋梦》,民国戏,军阀和戏子的爱恨情仇。他用这部戏纪念他身为梨园大家的祖父,因此剧本并不商业,更像是一个做梦的人的呓语。
剧情扑朔迷离,似真似幻,层层嵌套,看完之后,卫疏影……没怎么看懂。
她重点看女三号的戏份。
这部戏是双男主,军阀和旦角都是男人,女角色的戏份不多,一个是旦角的师妹,一个是军阀的姨太太,一个是军阀的亲妹妹。
翻到演员表,赫然写着:
女一顾小染(师妹):齐若妃。
女二柏玲(姨太太):杨璐璐。
女三杨思淑(军阀胞妹):卫疏影。
……
女三号的存在感很低。
90分钟的电影,预计拍摄二十天,有差不多110幕戏,她只占了其中的10幕左右,连某些炮灰的戏份都不如。
台词也没有几句,更多的时候是背景板,导演似乎试图把她放在那里当花瓶。
要不是纪云程要求过,她甚至不用跟组。
怪不得周正明愿意把这个角色给她,向纪云程卖个人情罢了。
卫疏影躺在太阳伞下看剧本背台词。
忽然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抬头看去,齐若妃穿着戏服,冲她微微一笑:“原来你也是演员。”
“我只是来玩。”演员?不敢当。
气温炎热,卫疏影都有些受不住,齐若妃坐在她身边喝水,皮肤雪白,身上没有一点汗水。
于是,她往齐若妃身边靠了靠:“……你好凉快。”
就像一个人形空调。
齐若妃愣了下,笑道:“我天生体质如此。不过,你第七天才有戏份,来这么早干什么?”
“我是被逼无奈。”
齐若妃冰雪聪明:“是纪云程让你来的?”
卫疏影精神了些许:“嗯。”她现在一听到纪云程这个名字,就后背发凉。
“你不太喜欢他?”齐若妃敏锐地感知了她的情绪。
这跟她在宴会上表现的不符啊。
“别聊他了。聊点开心的。”卫疏影避重就轻地说道。
“抱歉,是我唐突了。”齐若妃赶紧道歉,换了话题。
两人就剧本聊了一会儿。
“哟,若妃,你怎么在这里呢?”突然,一个强势的声音插入。
女人穿了一袭亮蓝色的旗袍,手里拿一把团扇慢慢地扇着风,头发盘起,浓妆艳抹,眼角眉梢都流露着风情万种的狐媚之相。
齐若妃赶紧站起,谦卑地说:“璐璐姐。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导演找你,要跟你讲戏呢,去吧。”
“好的,谢谢璐璐姐提醒。”齐若妃匆匆走了。
杨璐璐仿佛才看到卫疏影,打量她半晌:“嗯?看你这么面生……你叫什么来着?”
“卫疏影。”
“卫疏影?”杨璐璐眼睛一亮,想是想到了什么。
“你不是娱乐圈的吧?”杨璐璐坐在她身侧,托腮问道。
卫疏影不太想跟她交流,总觉得她的眼睛如钩子一样,戳在她身上。
她低下头专注剧本:“嗯……我台词没背完呢。”
言下之意:别打扰我了。
杨璐璐眯了眯眼睛,嘴角含笑:“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便是。”
“啊,好,谢谢。”卫疏影敷衍地说。
杨璐璐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道:“娱乐圈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而是一个大染缸,不能轻信于人,你说是吧?”
卫疏影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我跟你很熟吗?
杨璐璐浅笑,美艳无边:“我看你跟齐若妃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