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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山渐近伴夕阳 作者:银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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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敲打着膝上地图,冷哼道:“如此,只怕拿走清河王爷军权的武德将军便容不得他了!”

    尹寒松一惊,杨天威义气深重,他在李之荣部下时便多有耳闻。李之荣虽数战皆败在他的手下,但是始终不曾对他们赶尽杀绝,一心要招安为上。直到最后放李之荣两淮逃生,也是他与私定终身的明安郡主的手笔。此番自己带着凌琛书信前去求他帮助自己兄长寻书,他也一口答应……尹寒松有些担忧地看着凌琛,瞧他有什么主张。

    他挥手令黎儿与侍女们退下,亲自整理膝上那个沉重的木匣,小心地将它合起,抱在怀中,示意尹寒松随自己往偏殿方向去。两人穿过殿门,凌琛撩起一处罗帏,帏后一间小小书阁,与他往昔的习惯一模一样,地图书卷堆了个满坑满谷。凌琛将怀中书匣放在摆满文卷的案上,又沿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杨天威既在局中,岂能独善其身?——若能让他逃得生天,那独孤敬烈也不配称大浩军中之首,一言九鼎的武德将军了。”

    时值盛夏,殿外骄阳似火,赤地生烟。但是这处殿阁建在山崖一侧,山风徐来,又兼殿外青竹苍翠,绿树如织,因此阁中并不闷热,本是极为舒畅恰人的所在。但是尹寒松听着凌琛说起独孤敬烈那等轻描淡写,毫不着意的语气,只觉心中栗栗,一股冷汗顺着背脊淌了下来。

    凌琛续道:“于公于私,杨天威都不是武德将军的对手——所以你的兄长实不能在杨天威身边多作停留。”他转眸看尹寒松一眼,道:“朝堂之争生死莫测,更何况现在天下乱局未定,人命贱如泥尘——你们哥儿俩既不是彀中人,何必非要卷进这等是非中来?”说着,轻轻一笑,将案上一本书拿起来,随手抛了过来。

    尹寒松身手敏捷,虽离得太近,又猝不及防,却也一个“水中捞月”,将那本书一把擒在了手里。书中一样冰冷的东西立刻滑进了他的掌中,他低头一看,正是他在沙洲上交给凌琛的那把匕首!被凌琛浑不着意地拿来作了书签。他执住那把匕首,哑声问道:“王爷……这……”凌琛轻笑道:“还不快藏起来?在我面前执刀,可是死罪!”

    尹寒松心中冰冷,道:“王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凌琛转过头,看着窗外,道:“好意也罢,歹意也罢,朝堂中的事生死莫测,你当是好玩儿的么?现在有了退步之机,还不赶紧抓住的好?你不担心你在杨天威身边的兄长么?——去吧,去帮他找那本《治河要术》,去寻怜卿回心转意。凭你的身手,能护他们在乱世中的安全。将来若我当真能平定天下,再带着你们的治河策来见我好了……”他扭过头,看着尹寒松手中的匕首,无声地微笑,道:“你师父在乱世来临之中送你如此诫言,果然大有深意,他定是个极知进退,明荣辱的得道高人,你别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正午时分的阳光透过窗外浓荫洒进窗棂,正映在迎窗而立的凌琛身上,给那洞明世事的温和笑容罩上了轻扬飘逸的浅金色光晕。尹寒松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又瞧见了那日水波中的妖灵。他已经无力反驳或者央求凌琛,只能低声道:“是,王爷有令,寒松焉敢不遵?”凌琛淡漠微笑道:“去吧,让黎儿带你出宫。”

    尹寒松知道这一去,从此再见无期,想着,慢慢跪倒在地,低声道:“既如此,寒松在江湖间,亦会遥祝王爷大业早成。”凌琛半侧过脸,因沐浴而不曾束起的濡湿黑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脸上神情,慢慢道:“好,我承情了。”

    尹寒松深深叩首,眼前一袭菏青薄纱浴袍曳地轻拂,遮着那伤痕累累的双脚,令他什么也无法看清。

    第43章 旧事

    凌琛不得不到郦山九华宫养病的事,也传到了暂驻益州的大浩朝廷的耳朵里。清河王本在朝中上了奏折,道是天下粮赋半出两淮,征剿过重,民不聊生,乱民蜂起;请求皇帝移驾金陵,坐镇两淮,以保中原半壁江山。独孤丞相立刻极力反对,道凌琛既病,北平府军“强弩之末,已不能穿鲁缟”,又反击清河王“不思还都,偏安一隅”。独孤敬烈在战事中也配合父亲:发兵突袭巡防金州的北平府军。出镇金州的将领在一场遭遇战中失陷遇伏,大浩军乘机收伏了山南东道的不少土地。独孤敬烈也将军府移至汉中,摆出了与北平府军对峙到底的姿态。

    大浩军终于获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士气大振。清河王不得不独回金陵,安排长江防务。而在长安的凌琛收到了山南东道的败绩之时,也是恼怒不已。但天下之局,哪能注重一城一地得失?他与兵部诸将计议良久,都认为夏季泾水多瘴气,不是用兵之机,便将金州一带阵线收缩到了阳平关以北,驻军龙门隘。另一方面,却令驻守淮北的水师提督雷镇威与两淮水师隔长江对峙。又下诏封刚刚逃离两淮,到了洛阳的方文述为颖州军事赞善,回返淮北参与平定两淮,并让参将伍伦率领一支军马前去增援。

    这般运作,回镇金陵的清河王虽有水师纵横江上,但也不免心惊。朝廷之中,也有了清河王“畏敌避战”的指责声音,道是他如何不敢跨江与北平府军决战,也好收服失地?

    清河王知道这只是谏官奏折,乍看起来无甚损害,但背后令其上奏的独孤丞相却不容小视。更有甚者,若是由自己所荐统领三军的兵马大元帅独孤敬烈下令两淮军北伐,自己更是落个两难境地。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的步师调往独孤敬烈麾下听用,以换取朝廷对自己的信任。为了表示恭顺,他选了武德将军荐与自己,现下正在戴罪立功的陈昭德为将。

    坐镇汉中的独孤敬烈在军府中接见了远道而来的两淮将领。陈昭德率两淮孤师前来,随禁军听用,本是心中不快,但他对独孤敬烈甚是敬重,倒也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道:“末将奉清河王命,率两淮步师,到将军帐下听用。”

    独孤敬烈看他一眼,屏退左右,单刀直入地道:“此番大浩生死关头,我不能令阁下领兵,请阁下自回金陵向清河王爷交待。”

    陈昭德一听之下,脸涨得通红,强压着气道:“将军,各为其主,我并不曾背叛大浩……”独孤敬烈截断他,道:“我并不曾说过陈将军背叛大浩。只是要告诉你:大浩如今输不起。”

    他将“陈将军”三字咬得稍重,盯一眼着原名杨天威的陈昭德,一副“有些事不必让我说得太明白”的神情。陈昭德几要被气破肚皮,却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忍气吞声道:“将军,我等远来,皆是为了报效家国……”独孤敬烈道:“甚好,那便将两淮将士调往阳平关驻守。”看看陈昭德,道:“至于你,还是让那个姓尹的书生不要打搅明安郡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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