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灵是被热醒的，她整个人像被放在一个火炉里，到处都是喷涌的热气，她想翻一下身都不行。
实在热得太难受了，她终于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个古铜色的胸膛，右边胸膛有一条浅淡的伤疤，像是被锋利的匕首划的，伤口不深，但位置很凶险，若是再深一点，就会伤到内脏。
乔灵看得出神，动动手想触碰一下那条伤疤，脑袋被按在那胸膛上。
“别动，再睡会儿。”
季峥浑身都是热的，又没穿里衣，乔灵的脸直接贴在他的胸膛，更觉滚烫。
乔灵一下子清醒过来，拼命推开他坐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说完下意识的看门，门好好地关着，还上着栓。
她穿着那条蕾丝睡裙，起得急了，一边肩带话落，露出小片白皙圆润的弧度，季峥看了一眼移开目光，轻咳：“衣服穿好。”
“……”
乔灵的脸一下子涨红，伸手把肩带拉上，跳下床去，季峥掀开被子坐起来，见她没穿鞋踩在地上，皱了皱眉：“把鞋穿上。”
乔灵戒备的站着，不敢离他太近，总觉得这男人这个时候像头蛰伏的野兽，危险得很。
“你昨天不是还说要跟我去营里训练吗？训练的时候，也要离我这么远？”
“……”
乔灵走过去把鞋穿上，正要让季峥出去，自己好换衣服，一件银色中衣兜头盖来。
“你那身衣服不方便行动，先穿我的。”乔灵把衣服扒拉下来，季峥已穿好了衬衣，又找了黑色短褂和裤子的给乔灵，乔灵接过，季峥径直朝门外走去：“穿好叫我。”说完关上门。
季峥给乔灵拿的已经是两年前偏小号的衣服了，但穿在乔灵身上还是很大，中衣袖子长了很大一截，短褂跟麻袋似的罩在她身上，裤腿更是长了近一半，裤腰更不用说，只能用手提着。
乔灵自己摆弄了半天都没弄好，额头急出一层汗来。
“好了没有？”
“没有，太大了，穿不了，你别进……”来。
乔灵话没说完，季峥已经推开门走进来，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把剪刀。
乔灵两只手拎着裤子，又羞又怒的看着他，像偷穿大人衣服被抓包的小孩儿。
她那么小一只，现在穿着他的衣服，完全被他的气息包裹，甚至有种缩小版的他的错觉，季峥只看了一眼，眸色就暗了下去。
“这两天先将就着，晚点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季峥说着在乔灵面前蹲下，手起刀落，把裤腿长了的部分剪掉，又拿了布条帮她把裤腰系着，以免掉落。
这个过程中，他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乔灵的腰肢。
她很怕痒，每次他的指尖扫过，被碰到的肌肤就会本能的瑟缩，像刚冒出头就被吓回去的蜗牛。
“怕痒？”
季峥声音喑哑的问，乔灵瞪他，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
应该没人对她说过，她瞪人的时候，眼神特别勾人，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瞪他。
季峥眸底卷起狂骤的欲念，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乔灵已经生出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下意识的捂住唇：“二哥，你答应不耍流氓的！”
她紧张的提醒，季峥倾身凑近，贴着她的手背警告：“下次再这么看我，我就全当做是你在勾引我！”
“……”
乔灵气得不行，什么勾引？她才不会做这种不好的事！
她又要瞪季峥，季峥却突然上移，她吓得闭上眼睛，一个温热的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眼睛。
视线陷入黑暗的时候，其他感官都灵敏起来。
乔灵感觉压在她眼睛上的唇很烫，呼吸也很烫，一触即离后，却又让她觉得他很怜惜她。
眼睫颤了颤，乔灵睁开眼睛，季峥早就退开，从衣柜里拿了几个沙袋出来。
“习武要循序渐进，你现在太弱了，以后出门先绑着这个，慢慢增强四肢的力量。”
季峥说完又要蹲下帮乔灵绑沙袋。
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却一点都不介意在她面前蹲下，好像为她折腰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乔灵伸手把他扶住，想说可以自己来，却发现他的体温还是很烫，烫得异常。
“二哥，你还在发烧？”乔灵皱眉，浑身的气势一下子变了：“你换药了吗？给我看看？”
“……”
昨晚才跟大舅子打了一架，大舅子屈膝顶那一下，直接把他的伤口顶得撕裂，血流不止，哪里敢给她看？
季峥拦着不让乔灵看：“已经让张旭帮忙换过药了，只是发一点烧而已，没关系。”
到底谁是大夫？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乔灵气结，正要跟季峥好好讲道理，张旭敲门：“副帅，时间差不多了。”
“这就走！”
季峥把沙袋往乔灵手里一塞，走过去把门打开，给了张旭一个夸赞的表情。
张旭：“……”
我又做了什么好事？
知道季峥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乔灵也不说了，默默跟上，只是一颗心被担心填满，小脸绷得紧紧的，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张旭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以为乔灵在紧张害怕，不由出声安慰：“夫人放心，咱们营里的兄弟虽然个个都是皮糙肉厚的老爷们儿，但都知道分寸，不会乱来吓到夫人的。”
开玩笑，这可是副帅发了话罩着的人，哪个皮痒了敢在她面前放肆？
感受到他的善意，乔灵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谢谢，有二哥在，我不怕的。”
三人一起出门，正好碰上季峋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黄花梨木做的大箱子，箱子上缠着红绸，箱盖上用金箔纸贴着一个‘寿’字。
季老爷子的寿辰在冬天，今儿只有个苏老爷子做寿。
“老二，你要出门？今天是苏老爷子六十大寿，记得早点回来去参加寿宴。”
季峋温声提醒，他脸上有三条鲜红伤痕，像是刚被什么东西挠的。
季峥想起昨晚张旭说季夫人逼他娶小妾的事，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脸怎么伤了？我记得家里没养猫啊。”
季峋似乎没听出季峥话里的嘲讽，把他当贴心的好兄弟，苦着脸叹气：“娘也是想要孙子想太久了，我会想办法周璇的，澜儿跟我受了委屈，发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他叹着气，把孝顺儿子和深情丈夫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是挺委屈的，也不知道她看上了你什么！”
季峥神情自然地接了话茬，毫不掩饰对季峋的不屑。
季峋脸一僵，被季峥讽刺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也不敢生气，半晌赔着笑说：“老二，我知道你给了她很多照顾，现在她好歹也是你的大嫂，有什么气你冲我撒，别为难她。”
老子犯得着为难一个女人？
季峥暗暗咬牙，到底没在这个时候动手，只狞笑起来：“好啊。”
就看你受不受得住老子撒出来的气了！
说完这句话，季峥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外走去，乔灵和张旭提步跟上。
身后，季峋对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良久才离开。
门外下人牵着两匹马早早等着，季峥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对乔灵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踩住马镫，用力翻上来。”
他简要的说着技巧，乔灵抓住他的手，几乎没有用力，就被季峥拉了上去，坐在他背后，刚坐稳，季峥就甩了马鞭，带着乔灵疾驰出去，乔灵下意识的抱住季峥的腰。
“抱紧了！”
季峥说了一声，松开乔灵，轻轻带着马缰绳。
今天天气好，春日的阳光明媚的倾洒而下，时间还早，街道上没有太多人，只有卖早点的小贩吆喝着，唤醒这座城。
咔哒咔哒的马蹄声自街道穿过，然后迅速消失，清风在耳边呼啸着，乔灵却只听见季峥沉稳有力地心跳。
乔灵偏头，可以看见他冷硬的下巴，和冰雪消融的唇角。
离开两年，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季家二少。
真好！
乔灵在心里感叹，把季峥抱得更紧，出城没多久，三人到了西郊大营。
西郊大营原来是专门练兵用的，但赵德山到任以后，跟恒城富绅吃饭喝酒更多，除了市里来人临时排个方阵做做架势，几乎没有练过兵，这西郊大营很快就荒废下去，接到调令，赵德山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人塞到这里面去。
赵德山表面上对季峥客客气气，暗地里却没把这些兵当一回事，随便派个勤务兵把人领到这儿以后就不管事了，还是张旭下令让人把大营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才勉强能住人。
到了大营，季峥先下了马然后才把乔灵抱下来，张旭从后面跟上，拿了一袋小笼包递给乔灵：“副帅、夫人，先趁热吃点东西吧，我起得早，之前已经吃过了。”
话音刚落，一个谄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副帅还没吃东西？我这就让人准备吃的！”
回头，赵德山带着一小队人马走过来，跟在赵德山后面的，是一个穿着长衫马褂的人，那人戴着一顶小圆帽，分明是少爷打扮，却因为含胸驼背，生生没了气势，畏畏缩缩的躲在赵德山背后。
正是昨晚和那群公子哥在背后说季峥和乔灵坏话的赵司令表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