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口气退到两三丈外,夏叶才松了手。春草喘着气问道:“怎么了?里头怎么了?”
夏叶慌忙“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小声些!王爷和王妃在里头呢!”
春草到底也十六七岁了,平常贴身伺候杜明心,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夫妻之间的事情。看看夏叶红通通的脸,春草不好意思地说道:“到底还是姐姐细心些,要是我这么没头没脑地闯进去,王妃怕是活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夏叶拉着她在花圃旁的石凳上坐了,笑道:“活吃了你倒未必,几天不敢看你怕是有的。”
春草讪讪地笑道:“那咱们就干坐在这里等着?”
夏叶揪了些花草过来,笑道:“不如你教我编花篮吧,等会儿王妃问起来,咱们也好有个说辞。”
“行。”春草取了四根差不多长的柳枝,自己起头给夏叶打了个样子,然后两个人就说笑着编了起来。
过不多时,乳娘抱着堃哥儿从东跨院过来了,见两个人坐在这儿,好奇地问道:“两位姐姐怎么在这儿守着?看看都快吃晚饭的时辰了,大爷一觉起来,闹着要娘呢。”
夏叶站起来,拉着乳娘坐在自己方才坐的石凳上,笑道:“妈妈坐这儿,仔细冰了你和大爷。”
乳娘笑呵呵地抱着堃哥儿坐下,说道:“多谢姑娘了,我跟着大爷,天天倒是不少沾光。”
春草一边在编好的花篮上插着花,一边笑道:“你是大爷的奶妈妈,享福沾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乳娘笑道:“我可想不了那么远,只盼着大爷平安顺遂长大,就算是佛祖疼我了。”
堃哥儿手里拿着夏叶递给他的小花篮,咿咿呀呀地直往正院那边指。乳娘站起来笑道:“大爷这是要王妃呢!两位姐姐不跟我一块儿过去?”
夏叶起身往正院方向看了看,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妈妈再坐一会儿,等会儿正院的门开了,咱们就过去。”说罢,她便掐了朵开得红艳艳的芍药,拿在手里逗弄着堃哥儿。
乳娘见两人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有些羡慕地说道:“老天爷可真真是眷顾王妃!照王爷这样的人才、本事,一万个人里头也挑不出来一个,竟对王妃这样一心一意的。”
春草笑道:“咱们王爷跟王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分深着呢,可不是寻常夫妻能比的。”
夏叶瞪了她一眼,说道:“还没吃酒就先昏了头,王爷王妃也是咱们能随意编排的?”
春草吐了吐舌头,乳娘赶紧笑着转了话题:“那日我恍惚听人说,王妃想把屋里几个到了年龄的姐姐都放出去?两位姐姐可都有打算了?”
春草笑道:“王妃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听从,横竖错不了!”
乳娘见夏叶没吭声,便小声笑道:“我倒想着不知哪个有福气的以后能做了王妃屋里管事的娘子……”
“这话怎么说?”夏叶见她说得有意,不由问道。
“崔嬷嬷是娘家太太的奶妈妈,又一手带大了王妃,这情分、这功劳可没人能比过去。但嬷嬷年纪日渐大了,王妃这样细致的人怎会没想着叫崔嬷嬷荣养?只不过是这会儿王妃屋里的人青黄不接,多数都是半大的丫头,屋里的活计都还没做熟,哪有本事管那么多呢……”
夏叶的心不由动了动。她是个孤苦伶仃的,早年家里逃荒到开封府就把她给卖了,如今谁知道都还在不在人世了。若她如春草一样有个娘家,父母兄弟都在,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发愁了。
她这辈子唯一还能依靠几分的,就只有杜明心一个人。虽说嫁到外头去,杜明心十有**会赏自己脱了奴籍,可那也就跟晋王府没了什么干系。嫁个人好些的,还能顺顺当当地过一辈子,可若所托非人,自己一辈子岂不就完了?
倒不如嫁个王府里的,自己努把力,做杜明心身边顶替崔嬷嬷的人。管它以后嫁的是人是鬼,他还能欺负了自己不成?
夏叶打定了主意,便向乳娘笑了笑:“妈妈说的倒是正理儿。”
春草也笑道:“姐姐,这个巧宗儿我一定帮你留意着。”
乳娘笑道:“看来春草姑娘可是心里有谱了!不知道这姐夫是哪里的?王爷身边的长随还是护卫?”
春草红了脸,笑道:“你浑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也被你们编出来了!”
眼前几个人说说笑笑,堃哥儿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也咧着嘴笑起来。
杜明心此时仰面躺在凉椅上,微微有些气喘,汗水打湿了她额边的碎发,脸颊红扑扑地像是热极了。
陈希跳下凉椅,取了件衣裳给杜明心盖上,又想爬上去时,被杜明心一把扯住了:“堃哥儿在外面玩儿好大一会儿了,你都没听见?”
陈希笑道:“他不是在笑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杜明心横了他一眼,就要起身下来,两腿却觉得十分地不舒服。
陈希一把打横将她抱起,走到屋里的净房,仔细给她擦了擦,便笑道:“行了,可以出门去见儿子了。”
杜明心又是气又是羞,拧了他一把,说道:“以后再不许如此了!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会把我传得多狐媚呢!”
陈希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要是男人听说了呢,只会是羡慕我娶了个如此解风情的如花娇妻。若换成是女人,她们嘴上说你狐媚,心里还不一定怎么羡慕呢!”
“去你的!”杜明心笑着捶了他一下,坐到妆镜前理了理云鬓,又正了正衣衫,方催道,“还不快去开院门?马上天就黑了。”
陈希笑着走了出去,片刻后便抱着儿子进来了。堃哥儿一看见母亲,便咯咯笑着伸手要抱。杜明心笑着接了他过来,堃哥儿便举着手里的芍药花往杜明心的脸上杵。
杜明心一边躲,一边笑道:“你手里好生拿着让我闻!这样一气儿地往我脸上弄算怎么回事?”
陈希笑着从儿子手里拿下那朵芍药,按着杜明心坐在妆镜前的锦凳上,轻轻地插在她的发髻里,对着镜中的她笑道:“儿子献花,相公簪花,娘子觉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