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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家
    复国者营地的大门处,一根用来固定寨门机关的大木桩上,粗实的麻绳紧紧地绑住了一个披着灰色斗蓬的男人,四周有二十几名士兵或持长枪、或持劲弩,紧张地戒备着,气氛极为肃煞。

    然而与四周气氛格格不入的是,那个双手被反绑在木桩上的男人,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来,眺望着寨门外面远处那正渐渐西沉的夕阳。

    看到苏菲娅过来,一名看似军官的壮实青年迎上前,行了一个骑士之礼,道:“公主殿下,请原谅我们的失察。这个家伙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溜进来的,竟然没人发现。弟兄们逮住他的时候,他正站在那边的塔楼上。我们的弟兄们使出各种手段在他身上招呼,可这家伙始终一言不发。他肯定是间谍,要不就是杀手,我们想……”

    苏菲娅一扬手,打断了那青年军官滔滔不绝的汇报。

    虽然看不到那男人正面,可苏菲娅却从那聊落的背影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欧文,回家了?”咣唿之间,苏菲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可她旋即就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外。如果真的是欧文的话,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几个小兵抓住?

    出于好奇,苏菲娅绕到木桩的另一边,看那男人的正面,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青年军官不敢有所怠慢,亦步亦趋地跟在苏菲娅身后。

    世事往往真的那么巧合,主观上认为不太可能发生的事,却又偏偏真的发生了。

    望着那张因受到过私刑毒打而布满血污、却仍然挂着和往日一样温柔微笑的熟悉脸庞,苏菲娅有种晃如隔世的感觉。

    “我一定是在作梦了”--在内心经过天人交战,并最终确认眼前所见并不是错觉之后,“喜极而泣”的情绪占据了苏菲娅的内心。

    接下来,苏菲娅不顾一切地往前扑上去,紧紧地抱住这个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好好地哭泣,永久也不想要放开。

    可是苏菲娅刚要往前踏出一步,就被欧文那微微的摇头制止了。欧文的眼神清楚地提醒了她,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现在她是这数万复国者唯一的领袖,正是她要建立起个人威信的时候,任何失态的行为都必须避免。

    若换作以前,苏菲娅断然不会压抑这种率真的感情;但是现在,她明白自己不再是那位爱幻想、需要别人保护的少女了。在强烈责任感的理性冲击之下,感性的冲动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苏菲娅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原来的状态。

    “巴赫鲁。”苏菲娅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呼唤着身边那位青年官军的名字。

    “殿下,您是要亲自审问这间谍吗?”巴赫鲁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邀功的心情活然跃于脸上。

    “去帮他松绑,并准备一间舒适的客房。”

    “遵命,我这就去……什么!”

    这道翻转的命令,让巴赫鲁差点回不过神来。

    “他不是什么间谍,也不是杀手,而是我的私人护卫。”苏菲娅正色道。

    “啊?!”

    不仅是巴赫鲁本人,附近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士兵,无不怀疑自己的耳朵。

    “公主殿下,他……他是您的私人护卫?”巴赫鲁指着被绑的欧文,用极不相信的语气质疑道,“您、您没说过啊?”

    “我的护卫这两天就要过来了,这件事艾莉丝她没告诉你们吗?”

    “这……”

    搬出了此时并不在营地里的艾莉丝,也顺道把巴赫鲁的所有质疑给堵住了。苏菲娅故意让自己的语气低沉下来:“你们还要让我的护卫绑在那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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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阵虚幻的迷雾之中,一个蒙着脸、全身挂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个袋子的男人出现在了艾蜜莉娅面前。

    “托尼,果然是你。”

    见到那神秘男人的出现,“雨夜开膛手”艾蜜莉娅缓缓放下了她的菜刀;而另一边,似乎意识到战斗不会持续下去,“钩魂夺魄”泰葛尔也将手中的镰刀放下。

    思想极端的人,往往比一般人更加受憎分明。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也比任何人都记得更加清楚。“验尸官”托尼·纳德,是这个世界上极少数让艾蜜莉娅认为是对她好的人。因为也只有托尼配制的药粉,才能让因“日蚀星黯”而日夜受到体内诅咒毒血折磨中的艾蜜莉娅,摆脱那永无休止的痛楚。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哪个人是艾蜜莉娅不想与之为敌的话,那就只有托尼了。

    “托尼,你也来抓我吗?”虽然不想与托尼为敌,但艾蜜莉娅可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

    “不,我只是来带你回家。”

    “回家?哈哈,真可笑,哪里还有我的家?如果是说死亡之岛的话,那个地方我绝不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即使任务已经失败,巫妖王大人也没说过要处罚你。况且,这些日子你在大陆的所作所为,已经惹出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实力,不会麻烦到你们,别理我!”

    “如此迫切地想要提升实力,你到底是想要与谁为敌?”

    “这……”

    如果换作其他人,艾蜜莉娅才懒得解释那么多。她知道自己为何逃走、为何奋战,或者说在害怕什么,但她不会在托尼·纳德面前说出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艾蜜莉娅终于缓缓开口:“我从此脱离死亡之岛,他的亲卫队也与我再无关系,托尼,回去跟巫妖王说,我跟他没有任何纠葛,让他不要再派人来纠缠我,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包括你!”

    未等托尼回应,突然有第三把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艾蜜莉娅,你耍完性子没有?”

    艾蜜莉娅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这把声音的主人是谁。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泰葛尔手中的镰刀自己飘浮起来,往空中抡了一圈。空间被劈开来,出现在空间裂缝中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黑发少年。

    不是通过秃鹫的传声,也不是即时传送的魔法立体映像,巫妖王卡洛文亲自来到了艾蜜莉娅面前。

    望着自己的上司那对如宇宙般深邃的双瞳,艾蜜莉娅之前设想过一万种应对方法,全部都被她抛诸九宵云外了。

    如果说“验尸官”托尼·纳德是艾蜜莉娅唯一不想敌对的人,那么巫妖王卡洛文就是唯一能震慑到她内心的人。在卡洛文面前,她感觉到自己居然莫明奇妙地产生一种敬畏之心。这不是下属对上司、臣子对君主、仆从对主子的服从,而是某种更简单、更纯粹的感情--绝大多数的人都曾拥有这种感情,唯独艾蜜莉娅从未得到过。

    “艾蜜莉娅,回家吧。”

    没有严厉的呵斥,也没有苦口婆心的劝求,卡洛文只是以极为平常地口气,对艾蜜莉娅说出他的要求,可对艾蜜莉娅内心产生的震慑,却远不是几次舍命的激战可以换来的。艾蜜莉娅垂下脑袋,什么都不说,乖乖地跟着巫妖王走进尚未消失的空间裂隙里面。

    从背后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父亲领着淘气的女儿回家的场面。

    紧接着,在空间裂隙消失之前,托尼也走了进去。

    任务完成了,泰葛尔因为要维持空间裂隙的连接点,他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回死亡之岛。但在回家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毫无关系的目击者被卷了进来,而且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事情。瑞秋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她看着泰葛尔高高举起的镰刀,却连尖叫和逃跑都忘记了。

    ……

    挥下镰刀后的泰葛尔早已离开了原处。而被镰刀拦腰砍过的瑞秋却并没有丧命,她身上甚至连一丝伤痕都没有,因为“钩魂夺魄”的镰刀只攻击灵魂。虽然身体没有受伤,可除了回家的路途之外,瑞秋的所有记忆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而且永远不可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