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张小花是那位戴眼镜的知青,她顿时羞得两脸红云,要知道此刻的她,可能有着平庸,甚至丑陋的五官,还布满了不少的痘痘,这近距离看,该有多么触目惊心,这叫一向爱美为命的她,如何不自卑?叶淑芳恰好看到这一幕,过来直接把自己闺女拉开了,弄得那个叫江保国的知青很尴尬。
其实,叶淑芳刚才并不是不愿意接纳那两位,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小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个阶段,就要严防身边有可能出现的歹人、坏人,还有不切合实际的人,那两位从大城市里来的,就是不切实际的人,将来迟早还是会哪儿来哪儿去的,她的小花,就是妥妥的村姑一枚,将来找个同村青年,或者邻村的年轻,那就是她的归宿,在这之前,她要保证她不走任何的弯路,不要像她叶淑芳一样,愣是被一位村小的老师耽误了几年青春。
“以后给我距那两人远点,城里人不比咱这人,不要被人看不起。”
“城里人有啥好的,还看不起咱,我给你说,他们如今是‘不吃被饿死,吃了被毒死’,处境艰难着呢!”
张小花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又说了上一世的事,都怪那些排队赶早市的老太太,要买人家菜,还嫌农药重。
“小花,你胡说啥呢?这两人,我们还得以礼相待,要不改日回到城里,随便安个罪名就够我们家受的了。”
她赶紧安慰,这个年代的农村妇女,大多胆小怕事,她可不敢把这一世的妈吓个好歹。到了中午饭点,她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及二位哥哥,并不觉得陌生,上一世去邻村溜达时,见过他们各自年老时的模样,奇怪的就是,与那二哥目光对接的一瞬,小花竟有点心烦意乱,这中间隐藏着,前世今生的什么玄机,她一时也有点说不清,那一世,她村小毕业,就去县里上学了,往后就是在城市里闯荡,本村的人与事都不再清楚,邻村的就更不用说了。
父亲与大哥都属于沉默寡言,脾气倔强的类型,她端菜有点摇晃,父亲就瞪她,大哥说:
“都快要到人家屋里的人了,做事还毛手毛脚的,小心将来公婆打你。”
小花把这理解为,挣工分人的傲气,却不言语。等菜都上了桌,父亲让她,把江保国与方民富两人叫来,她去时那两人正在笨拙的生火,看到她,两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她也预备着笑,忽然想起,不知道原主这个人,平时卫生状况咋样,要是一笑露出两排大黄牙,那就不美好了。
桌子上摆了六样菜,虽都是家常小菜,但却透露着这个家,对城市两个年轻人的一腔热情,父亲与两位哥哥紧张的迎着,大哥一度想握手,终在不确定中放弃,倒是那江保国,很热络的与他们一一握手,还坐下给每人递上筷子,小花不禁对这个人另眼相看。
傍晚时,村长又往小花家安排了两个女知青,屋里住房不宽敞,那两人就与她住,两位娇小姐是这不敢碰,那不敢坐,一时惹急了她的火爆脾气,她一个前世什么没见过的人,都入乡随俗了,她们还装什么娇贵。
“呆自个家舒服,要不两位,让村长派一辆拖拉机送你们,北京的回北京,上海的滚上海。”
那两人竟委屈的哭起来,这下全屋的人都惊动了,小花看到江保国与方民富,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不觉得羞愧难当。
“丫头,不要和我这瓜女子一般见识,她前几天被驴车撞了,脑袋留下后遗症了。”
小花妈的一席话,总算安抚了情绪,她也被迫让出闺房,和自己妈挤一坑头。
其实小花刚才冲动,不全怪平时的脾气,当那陆静茹与王蔓萍进来时,她就突然一阵心烦意乱,尤其是王蔓萍靠近她时,这种感觉更强烈,她也不能解释这是为啥,如今的自己,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日一早,屋里住的知青,都被村长叫走了,说是给他们安排了任务。她心里想着,小花平时应该也要劳动,例如给猪寻草一类,她拿起背篓,循着前世的记忆,向地里走去。
大老远就看到了江保国他们,玉米棒子到了他们手里,个个成了小孩玩具,想想这些人也是可怜,有文化本是好事,如今却成了拖累,不觉为前一晚自己的言行惭愧,于是走了过去。
可不知怎的,刚一靠近那块区域,竟开始全身乱颤,江保国在那边喊他,她哆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他好像也发现了什么,跑了过来。
“小花妹妹,你是感冒不舒服了,我告村长一声,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你陪我过去一点就好。”
小花心如明镜,这次的反常又和古怪有关系,只是到底那块田地,有什么问题,她却不知道。
等她俩到了一个稍远的地方,小花竟真的好了,保国放心了,预备离开,这时他看到了吓人的一幕,就刚才,他收玉米的那块田地,那块田地上的土桥竟然塌了。
待他们俩再过去时,小花已没有了刚才的感觉,这次土桥塌方,造成四人受伤,保国看着,他刚才在玉米地的位置,不觉得后怕,要不是小花,这受伤的说不定就有他了。想到这里,不觉得朝小花望去,她微翘的嘴唇,真是可爱极了。
她两脸不自觉得变红。上一世,她哪经过这么纯情的注视,不由得用言语遮掩,说:
“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让你见笑了。”
“没,没有,你脸上干净着呢!”
“那你看啥呢?”
“我在看一个很美好的东西,可就是不告诉你呀!”
他竟然不自然的躲开了,这个江保国害羞起来,还真让人不由得瞎想呀!
小花如今有些明白了,全身打颤代表着有危险,那她见到,二哥与王蔓萍时的心烦意乱,那意味着什么。她一时很焦灼,这就像算命先生说,某人某一年有大难,眼看这一年在逼近,却没有破解之法一样。
晚上众人都在院子里乘凉,趁人进屋喝水,和进茅房的空当,只留下了小花与江保国,保国悄悄塞给她一本《新华字典》后,就跑回屋里了,她有些莫名其妙,敢情他是把她当成没文化的村姑,上一世,她好歹是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她可受过四年的高等教育,《新华字典》里的字可都认识,不认识的也没有几个。
可转瞬,她就释然了,如今除过《毛主席语录》,就数它最流行了,他这是把他最珍贵的东西给她了。
那一世,小花由于其貌不扬,在心仪男孩面前屡屡受挫,后来索性花巨资做了整容手术,身边的异性从此不断,可她却没了当初的那片赤心,既然男人把情爱建立在皮囊层面,那她为何不能建立在物质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