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华说囡囡之所以有两道身影，就是被鬼上身了，需要立刻驱鬼。

    张建国和老板娘听的胆颤心惊，立刻追问该怎么驱鬼，许中华面色沉重，说想要彻底将囡囡身上的鬼驱走，必须用最有效的办法，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心慈手软，否则最后害的还是囡囡。

    “到底是什么办法？”老板娘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问许中华，“这办法……囡囡是个女孩子，能不能受的了？”

    这个时候，老板娘还是完全清醒的，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囡囡能不能承受许中华嘴里说的彻底驱除她身上恶鬼的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你们不用多问，你们只需要帮我压住囡囡，不让她剧烈挣扎就行。”许中华却卖了个关子，一脸凝重叮嘱他们，“若是你们心疼手软，到时候害的是囡囡。当然了，你们要是不想驱鬼，我也完全可以不用费这个心，咱们就当过客就行了。”

    这句话最关键。

    老板娘本来还十分犹豫，听了许中华这句话，她立刻就紧张了，“大仙大仙，我们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您既然能来我们这里住，咱们就是缘分，还请大仙务必要帮助囡囡，务必要帮囡囡驱鬼！”

    “对对对，我们求求大仙您了，一定要帮囡囡这个孩子，我们就囡囡这么一个孩子，要是她出事，我们都不用活了。”张建国本来就觉得囡囡不对劲，许中华说要帮囡囡驱鬼，张建国自然没有像老板娘那么反对，现在见老板娘同意，他立刻跟着求许中华，希望他能帮囡囡驱鬼。

    许中华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最为残忍的一幕了。

    张建国和老板娘叙述这段往事的时候，两个人声音抖的不像样，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将他们讲述的经过记录下来：

    按照许中华的要求，老板娘和张建国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要多问，只需要帮忙按住囡囡，不让她剧烈挣扎就行。

    可接下来许中华驱鬼的过程，委实残忍到了极点，他在囡囡身上几处地方都钉了钉子……囡囡活生生的一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痛苦，当时就疼的脸和声音都扭曲的变形了，不停的挣扎扭打，想要从许中华的魔爪下挣扎出来。

    可张建国和老板娘本来还担心囡囡的安危，那时候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哭泣朝他们求救的囡囡，在他们眼里竟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鬼，他们两人眼里闪着绿光，死死按着囡囡，硬生生让许中华在囡囡身上七处地方都钉了钉子，甚至还有些地方十分隐秘……

    “当，当时，我们两人就像是着魔了一样，死死按着囡囡，一心想着要将她身上的妖魔鬼怪给赶走……”张建国的声音抖的厉害，全身也抖的跟筛糠一样，“我，我怀疑，当时，当时他就在我们身上动手脚了，要不然，我们怎么能把活生生的囡囡，当成是恶鬼？”

    张建国也怀疑当时他们被徐中华控制了，只是他有些语无伦次，也只表达出了他们的怀疑而已。

    张建国这么一说，老板娘立刻跟着哭天抢地喊道：“没错没错，我当时看囡囡，也是一副恶鬼的模样，而且还张牙舞爪想要害死我们……一定是他搞的鬼，一定是他……你这个恶魔，我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板娘撕心裂肺哭了几声之后，立刻站起身来，嘶吼着朝许中华扑了过去！

    没有人动，老板娘的魂魄朝许中华扑过去的时候，小脚老太太就那么冷眼看着，完全没有阻拦老板娘的意思。许中华踉跄后退了几步，勉强躲开了老板娘魂魄的袭击，转头向小脚老太太求助，“老祖宗，您倒是拦着她啊，小的虽然被冤枉，但看她如此悲愤，她又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害她……”

    他分明是在小脚老太太跟前不敢对老板娘的魂魄怎么样，却说得如此通情达理，我脸上溢满了冷笑，但转眼又想到小脚老太太刚才说的黑猫是许中华的，我对许中华的身份又起了疑心。

    可许中华竟然对囡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都能下此毒手，我心里又不愿意许中华是我猜想的那个人。可这世界上有黑猫的能有几人？

    如此来回反复想了好几次，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小脚老太太冷眼看着老娘的魂魄追着许中华跑了几步，终于开口了，“好了，你先退下，我会查明白这件事的。不过，我老人家不是为了你们两人，而是为了囡囡这个可怜的孩子！”

    “好好好，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老板娘追着许中华，不过是因为悲愤万分，如今听小脚老太太说会把这件事查清楚，她立刻顿住了脚步，连声答应，态度恭谨小心。

    张建国也连声道谢，声音恭谨到了极点，“我和淑美从屋子内出来的那一刻，好像忽然清醒过来了，立刻回去找囡囡，囡囡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但是我知道，我知道囡囡恨死了我们，因为她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像是一条毒蛇……我知道，囡囡已经再也不是以前的囡囡了，她变了，她迟早会要了我们的性命！我和淑美整日惶惶不可终日，一直担心囡囡会发生什么变化。但几日之后，除了她身边忽然多出一只黑猫之外，倒也没什么变化，依旧跟我们有说有笑的，我和淑美自我安慰了很久，说我们是真的帮囡囡驱了鬼，并没有害囡囡……可是，后来，后来我就知道，许中华的目的，好像不仅在囡囡身上，还有这个小兄弟他们……”

    说到这里，张建国的黑影指了指我。

    原来，张建国他们早就发现许中华的目的在我们身上了。

    不，许中华的目的不完全在我们身上，还有小脚老太太……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天晚上，我和许中华去囡囡房间的双面屋，分明看到你进了双面屋，可你又是怎么从院子外回来的？”这个疑问，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一直没有答案，如今亲自问张建国，或许会知道答案。

    听我提到这个问题，张建国本来悲愤无比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小兄弟，就在你跟那个女孩子入住之后不久，我忽然发现了最可怕的一点——好像，好像有另外一个我……”

    “你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见张建国紧紧皱着眉头，思绪好像一下子凝固了一样，我立刻低声问他。

    “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另外一个自己。”张建国的声音依旧抖的厉害，“可我能感觉到那个另外自己的存在……有时候，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淑美却无意间说了出来，我就猜想，会不会有另外一个自己跟淑美做了什么事，淑美却认为是我。”

    原来，张建国根本没有办法肯定有另外一个自己，他只是靠自己的感觉还有老板娘说的话推断出来的。

    我有些泄气，“也就是说，那天晚上进双面屋的是另外一个你，根本不是你自己，对不对？”

    不料想，张建国摇了摇头，“不，进双面屋的是我，你刚才说的从外面回来的那个，是……另外一个我。”

    我愣住了。

    许中华也有些微微发愣，那天晚上情况太过于紧急，他或许也没有分辨出来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我，我听到囡囡屋子的墙里传出来过声音，我就想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当时囡囡失踪了，我就想，许中华会不会是把囡囡藏在墙里了，所以就趁着晚上去看看情况。但，但我没想到，另外那个我，居然会帮了我的忙……”张建国一脸狐疑，似乎不知道另外一个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点我倒是可以理解。

    在张建国理解中，另外一个他恐怕是穷凶极恶可怕至极，可我亲眼看到过另外一个王亚楠，那个假王亚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假的，她也以为自己就是真的王亚楠，她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都跟真的王亚楠没有丝毫区别。

    或许，另外一个张建国也不知道自己是假的，那天晚上帮了真的张建国的忙，或许也是偶然，并不是有意的。只是他们为什么没有碰到彼此，这也是我奇怪的一个地方。

    “大姐，你知道有另外一个自己吗？”张建国这里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转头又问老板娘。

    老板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知道囡囡失踪后，我整个人都疯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哪儿还顾得上去看别的东西……你的意思是，也，也有两个我？”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老板娘这个问题，而是扭头看向徐中华，语重心长问，“许哥，我实在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弄出双面屋来，为什么要弄出假王亚楠他们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兄弟，你这话说的，这怎么是我弄的？咱们这么多人在院子里，很多东西都是你我一起发现的，要是按照你这么说的，那是不是我也可以怀疑你，那些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我发问之后，许中华有些不乐意，立刻反击了我一堆。

    看来，让许中华承认这些是他做的，不容易。

    我该问的都问完了，剩下的就看小脚老太太了。

    小脚老太太好像猜到了我怎么想似的，等我问完之后，她缓缓开口了，“其实，在你来这个村子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这句话，自然是对许中华说的。

    许中华愣了愣，然后脸色渐渐转白了——他知道小脚老太太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小脚老太太在他到这个村子第一天就知道了，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小脚老太太应该也把握的八九不离十了。

    “老祖宗，我，我，我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想要拜见您老人家，请您去万物宴而已，没别的意思……”许中华苍白着脸色，还不忘替自己说好话。

    “是，你来这里，目的就是传达你主子的意思，可你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来求见的，你是试图把我逼出来的！”小脚老太太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刀子一样看向许中华，“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就这么为你主子卖命，你不觉得心里慌的厉害？”

    许中华一下子愣住了，愣愣开口，“我，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