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战一方面对慕容绝的这个做法很欣赏,另一方面也对此很诧异。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每一个大家族的绝技几乎都是不外传的绝密,现在他却把自己家族的无上武学假借一个外人之手施展出来。这样的事,放在以前可是绝无仅有的。
慕容绝却显得很无所谓,一边念着心法,另一边却看着孟缺的动作,连连指责道:“小子,手要抬高一点,不懂么?还有,出爪的时候不要那么生硬,你试想想看,若是老虎博兔像你这般,那老虎岂不是会饿死?”
孟缺暗暗叫苦,关于《擒龙十八手》他仅仅是偷学了几招而已。而《擒龙十八手》又是一种博大精深的武功,如此仓促之间即便有慕容绝这种绝顶怪才指导,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尽数领悟。
对面敌手钱战乃是千中无一的高手,新学的武功要拿去对付一个本来就远胜自己一筹的高手,如此的情况之下胜算焉有几何?
慕容绝却对此依旧很有信心,他除了对孟缺指导、点评之外,还会故意将钱战所露出来的破绽告诉孟缺。
如此一来,钱战倒也被他限制住了,也不敢轻易地放开拳脚。
慢慢地,两人上下之风虽然明显,但是钱战没有必胜之势,而孟缺也没有稳输之迹象。
慕容绝又看出了一个破绽来,叫道:“孟家小子,快攻他下盘,如今他下盘失守,你可用个猴子偷桃。”
钱战大惊失色,连忙闪避开来,一时气不过,大声骂道:“混蛋慕容绝,你如此这般偷奸耍滑,分明就是一个小人。”
慕容绝偏偏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胡说八道,老子那里有偷奸耍滑了?”
钱战怒指着他,道:“你连连叫他偷袭我,这非君子之举,你不是小人又是什么?”
慕容绝耸了耸肩膀,道:“第一他并不是我慕容氏家族的人,太过高深的东西我不会教给他;第二他初学《擒龙十八手》我自然是要在某些技巧方面教教他的,也并不是我故意打击你,说实在的,你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钱战怒无可言,孟缺亦觉无语。其实慕容绝所提出来的弱点,孟缺一个也没看到,只不过在孟缺看来,以慕容绝的修为,他看出来的破绽必然不假,于是他就顺着慕容绝的指点,指哪打哪,却不料果真是收到了奇效。
话说,关于破绽这一方面,高手看低手,只须一眼就能全部看得透彻,而低手看高手,即便是有着明显的破绽,也不一定看得出来。
现在的钱战算是高手,而孟缺么,在格斗这一方面却只能算做是低手了。他一个低手自然是看不透钱战这个高手的。
然而,孟缺表面上也表现得一派泰然,更是镇定自若,仿佛他自己也分明地看出了破绽一般。
这使得钱战心里愈发地惊讶:“这小子,学得这么快?慕容绝才短短说了几句话,他就领悟如厮了,若是假以时日,他岂不能稳压我一头?”
一想到这里,钱战心里极不平衡,杀孟缺的念头更加的根深蒂固。
慕容绝哈哈一笑,却是仍然继续指点孟缺:“看好了,钱氏家族这小子这一相乃是‘破虚相’,所谓破虚,乃是破碎虚幻,虚中求实。嘿嘿,乃是很厉害的一相,你注意防守你的膻中、气海两穴。”
孟缺听了他的话,立即照做。而不到两秒时间,钱战的攻击点果然是朝准了自己的气海、膻中两穴而来。
由于孟缺早就有了防守,钱战攻不得果,气得几乎要跳脚。若是两人独自单挑,他有信心十招之内就将孟缺宰掉,可惜现在有一个可恶的慕容绝守在旁边,通过他的指点,孟缺那小子就像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高手。
不得以之下,他赶紧换相,准备以自身的速度优势来打破慕容绝的作弊方案。
那知,他的速度再快,岂会快得过慕容绝的眼睛?他变得快,慕容绝就说得快:“孟小子,看好了,他这一相叫做‘万乘相’,所谓万乘亦有千军万马的意思,此相胜在气势,注意你的两边肩胛骨!”
孟缺又依言行之,果然又顺利地将钱战抵挡了下来。
钱战气得实在不能是再气了,几乎肺都快炸了。相术被识破之后,又赶紧换相。
慕容绝却笑了一声,一边抽着烟,一边摇头晃脑,感觉很有意思,道:“看好了,他这一相是‘贪狼相’,一般情况下,会联合‘破军相’、‘七杀相’一起使用的。你且先注意你的会阴穴、然后防守气海穴,再守背后,如此便可破他的相。”
孟缺依言为之,虽然不能打败钱战,但至少能够与他继续纠缠迂回。
比武,比的不单单是武功,更比的是耐心、技巧和攻略。
和尚院里的和尚为什么打架那么牛逼?那却是因为他们清心寡欲,拥有着一颗平常心,不被外界的因素所干扰,所以才会那么牛逼。
像钱战现在这般,大脑完全被气昏了,所施展的相术愈来愈凌乱。慢慢的,他的上风之势,也渐渐衰落了下来。
慕容绝依旧笑道:“此相名为‘轩辕相’,所谓轩辕破天,孟家小子,你得注意你的头顶了。”
他这话刚一落,钱战果然是飞天而起,到得空中之后,陡然笔直地倒身而下,有手成剑指欲将孟缺刺成两半。
好在孟缺有慕容绝的指点,早早就闪开了一边,让钱战的相术扑了一个空。
如此一连交手不下百十回合,孟缺越战越勇,就像是一只打了激素的小强,越来越荡漾。
钱战喘了一口气,突然停下了手来,“不打了,像你这般偷奸耍滑,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慕容绝笑了一声,道:“你服气否?”
钱战呸了一声,道:“服气个屁,我死都不服气,你这算什么?这跟你自己亲自动手又有何区别?”
慕容绝叼着香烟,神情不屑地说道:“错了,我若是亲自动手,你早就趴在地上不能动了。”此话一落,他转头看了看孟缺一眼,道:“孟家小子,嗯,你领悟力不错,只可惜你并非我慕容氏族人,要不然,我倒是想把《擒龙十八手》全部传授给你。”
孟缺面无表情,半句话也不说。这次虽然是大杀了钱战的威风,但是自己也被慕容绝当枪使了,心情不爽是自然的。
接着,慕容绝又说道:“钱家小子,你既然不服气,那么还想如何验证?”
钱战已然是看出了孟缺与慕容绝之间的关系,心里头认为这两个人既然是互相认识的,那么关系自然是不用说了。有慕容绝这只黄雀在这里,自己今天恐怕是拿不下孟缺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看来还是先走为妙。等纠集了家族的高手,再来铲除此二人也不迟。
一念及此,钱战立刻做出了行动,长笑了几声,暴退而开,道:“今天就战到这里吧,慕容绝,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你的。”
慕容绝见他逃走,也并不追,仅仅是冷笑了一声,及为不屑地说道:“废话就不用说了,你既然不敢,那就算了。三年五载我是没法等你的,像你这种废柴,我也懒得等。”
钱战一脸冷色,面上如罩了一层寒霜,却也不再与他斗嘴,步法一动,已然是从树林当中消失了。
孟缺看着他一走,琢磨着自己也赶紧趁机逃走吧,要不然,天知道这位怪人会怎么样对自己。
而当孟缺刚刚迈开两步,慕容绝的声音已经在他身后响起起来:“孟家小子,你上哪去?”
孟缺步子一停,后背之上渗出了一层冷汗来:“当然是回家睡觉去。”
慕容绝忽然就闪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五指有力而如钳,抓着孟缺一动也不能动:“这么早就睡觉,不嫌太早了点么?”
孟缺心虚,嗫嚅道:“我习惯早睡,难道不行吗?”
慕容绝笑着点了点头,道:“行,当然行,早睡早起,是个好习惯,为什么不行呢?”
孟缺表面镇定:“那你还不松手?”
慕容绝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刚刚我才教了你慕容氏家族的《擒龙十八手》,难道这么快你就忘记了么?”
“没忘记。”
“那就好,我教了你功夫,说什么你也得报答一下我吧?”慕容绝拉着孟缺一步步朝有灯光地地方走去。孟缺本不想去,但被他连拉带扯,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他走了过去。
“我可没让你教我功夫,都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哟呵,臭小子还大言不惭?刚刚若不是我指点你,恐怕你现在早就成了钱家那小子的手下亡魂了,嘴巴还敢逞强?”
“哼,没有你,他同样也奈何不了我。”孟缺很自信地说道。
慕容绝略想了一下,倒也点了点头,道:“嗯,说来也不错,你孟氏一族的《虚灵三镜》还没见你用过,如果用出来,虽然说不一定能够击败钱家那小子,但自保却是应该没问题的。”
“那你还不放手?我根本就不欠你什么。”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虽然你有自保的能力,但是毕竟我也教了你功夫,你还是得报答我。”慕容绝死咬这理,抓住孟缺肩膀的手恁是不放开。
孟缺气了,破口就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凭什么要我报答你?当初你在地牢被关的时候,还不是我救你出来的?我都没要你报答我,你却要我报答你?这叫什么道理?”
慕容绝却不生气,干枯的身子在夜风当中显得极为单薄,就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嘿嘿,孟家小子,有件事你得弄清楚,当初在地牢可是我救你的。若没有我施法,你有可能逃得出去?”
孟缺默然,上次地牢事件,说实在的应该是靠两个人一同努力的结果。说谁救谁都不对。
见得孟缺默然,慕容绝以为他是默认了,便笑道:“上次地牢一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我也就不重提了,眼下我教你功夫这事,你却必须有个报答。”
“不行,我不报答。”孟缺亦是倔强。
慕容绝忽然语气一冷,阴森森的脸面忽然转向孟缺,喝道:“臭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杀了慕容氏那么多人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呢,要你报答一下我,你还敢不答应?”
一说起杀了慕容氏家族那么多人,孟缺又心虚了起来。不错,慕容氏家族的确有很多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这慕容绝今儿个见了自己,却并不追究此事,却让自己颇觉疑惑。现在他仅仅是要自己报答他一下,思来想去,孟缺觉得,如果能够仅仅报答他一下,他就能放手的话,那倒也划得来。便问道:“要我怎么报答你?”
慕容绝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拉着孟缺狂奔而走,道:“你是答应了么?”
孟缺转念一想,道:“杀人放火,我绝对不干,有孛人伦我也不干……”
慕容绝打断他道:“你少跟我胡扯淡,杀人放火我用得着你?我只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这件事若是办好,我大可放你回家睡觉。”
孟缺心中一喜,暗道:“他果然是如此打算的。”嘴上却问道:“那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慕容绝拉着他一路狂奔,一边走一边说道:“再去一次钱氏山庄。”
“……”
闻言,孟缺心里立刻有着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